汗流浹背的完成後,她拿了瓷盤,裝了碗白飯,將兩道菜放上後,雙手墊著棉布,將菜端了出去。
袁裘兒微笑的跟客人們點頭,快步穿過一樓客棧後,來到第三間上等廂房,意外的,父子倆只是大眼瞪小眼,沒有對吼。
「老爺,請慢用。」她恭恭敬敬的將筷子遞上。
康晉綸不豫的抿緊唇。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對父親多差,所以一回來就嚷著肚子餓。
康元堅看著色香味俱全的兩道菜。嗯,這圓球挺有兩把刷子的嘛。
他抬頭再看她一眼,就見她朝自己燦爛一笑,他心念一動,這笑容在不肖子的臉上絕對看不到。
他一口接一口的吃著。嗯……味道咸甜適中,助味而不奪食材本味,該鮮、該脆、該女敕的都好入口,尤其是清炖蟹粉獅子頭更是細女敕好吃,不太需要咀嚼就在口中自然化開,留下滿口的香甜。這燙干絲更是不得了,一根一根切得極細,且粗細相同,刀工驚人。
在他吃的同時,注意到不肖子好幾回要起身走人,但都被小圓球揪著衣袖要他坐著,呵呵呵……他在心中暗笑,也有治得了兒子的女人啊!
「為什麼我不能出去?」康晉綸也不怕父親听見,不悅的瞪著揪著他袖子不放的袁裘兒。
「父子那麼久沒見面,你陪自己的爹一下是應該的嘛。」她頓了一下,小聲的咕噥一聲,「像我,能陪誰呢?」
原本想冒火的黑眸頓時熄了,但康晉綸的表情悶悶的。
康元堅沒听到那聲咕噥,但前一句話可听得清楚了。原來這丫頭是站在他這邊的呀…….外面的人都說她好,她還真的不賴,手藝好,脾氣好,而且難得兒子听她的話。
他放下了碗筷,笑看著她。
她眨了眨眼,見他很快的把菜吃光光,「老爺,還餓嗎?我再去煮。」
「不用了,你過關了。」他咳了兩聲,吸引兒子的目光後,開口道︰「既然我兒子喜歡你,就看個日子嫁進來吧。」
「我喜不喜歡她是我的事,請你不要一回來就像過去一樣,干涉我的事。」康晉綸瞪著父親。
「你這臭小子,我完全是為了你好,我一路走來听說她很搶手。」
「是,什麼都是為我好,所以才找了一個…」臉色鐵青的他倏地住了口。
但這個話題吵了不下上千遍,康元堅怎麼會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他怒聲咆哮,「找了一個什麼?說呀,說我找了一個爬牆的老婆,也為兒子找了一個,我這老子真行!」
康晉綸咬牙,硬是咽下了想吼回去的話。
他們就像兩只負傷的野獸在對峙,氣勢驚人。過去,奴僕們遇到這狀況,絕對是往外退,就怕被卷入這團大火中,但袁裘兒卻反其道而行,上前勸架。
「我爹常說,做人要以和為貴,何況你們還是父子,為什麼——」
「閉嘴!」兩人倒是很有默契的朝她齊吼,打斷她的話。
但下一秒,康晉綸又吼了父親,「你憑什麼叫她閉嘴?」
「那你又憑什麼?她丈夫嗎?」
可惡!他頓時語塞,濃眉不悅的蹙起,只能咬牙瞪向父親。
康元堅也不枉多讓,恨恨的回瞪。
「你們就別吵了,好不好?我也好想跟我爹吵一回,雖然、雖然……」袁裘兒哽咽,淚水在眼楮里打轉,「我爹從沒吼過我,我們從沒吵過架……嗚嗚嗚……」
兩人臉色鐵青。這意思是,他們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至少他們還有架可以吵?
「你別哭了,哭得我頭都痛起來了。」康元堅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的,那會讓他想到跟男人跑掉的妻子。
「對、對不起……」她抽抽噎噎的道歉,愈想愈心酸,斗大的淚珠開始滾落臉頰。
康晉綸深吸口氣,狠狠地瞪了父親一眼,但看向她時,眼神就放柔了,「你先回房去休息。」
「可是……」她一走,他們不會像野獸互咬嗎?他的眼神很堅持,她只好跟老爺行個禮,走出廂房。果不其然,她前腳才出去,兩人又吵了起來。
「你真像你娘,只對別人好,就對我不好!」
「那你該反省,你對娘一點都不好,吝嗇到近乎刻薄。」
「所以呢?因為我吝嗇,她就應該跟杜管事暗度陳倉?」
「那是因為爹的腦袋里永遠只有錢,也只在乎錢!」
「所以,她爬牆爬得理所當然?你這不肖子……」
吼聲隆隆,互看彼此不順眼的父子在在吵了快半盞燈的時間後,康元堅吹胡子瞪眼的走人,康晉綸則自行騎馬外出。
這一次破紀錄,兩人見面就吵,吵得轟轟烈烈後,一天就鳴金收兵。
第6章(1)
月彎如橋,康晉綸直至晚上,滿福樓快打烊才回來,此時客棧里還有半滿的客人。
他俊美的臉上有著喝醉的紅潮,身上濕透了,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
「康爺,你怎麼會全身濕,還滿身酒味?」
袁裘兒守在門口探頭探腦好幾個時辰了,一看到他從馬背上下來,連忙上前攙扶,在櫃台的杜琬芝一看到,也急忙放下賬本,趨前扶他外,還瞪她一眼。
她只好放開手,陪在身後。
沒想到康晉綸不讓杜琬芝攙扶,甩開了她,蹙眉揮手道︰「我沒事,去忙你的。」
丟下這句話,他徑直穿過客人,往後面走去。
吳漢听到主子回來的消息,急忙過來,袁裘兒也跟了去。
杜琬芝咬著下唇,正想上前,一名伙計就拿了銀兩來結賬。
沒有掌櫃在,的確不成,這是這時是以來,她反復思考後感到後悔的事,這職務是她努力工作求來的,沒有一絲僥幸,但她卻沒想到,也因為這個走不開的職位,她無法與康晉綸有更多時間相處、靠得更近……
袁裘兒跟著來到熹東山房的臥室。
吳漢將主子扶到房里後,他立即倒臥在床上。
「我去放洗澡水。」她馬上奔到後面浴池放水。
莊泰也隨即進來,和吳漢將幾乎睡著的康爺攙扶到浴池。
袁裘兒也沒機會閑著,她快跑到廚房,隨意用了些食材,簡單熬了粥,又快步端著食物奔向喜樂山房,一邊還得注意粥有沒有溢出來。
她戰戰競競地回到寢室,卻見吳漢和莊泰正好從房里出來。
「爺洗了澡,人也清醒了,他要我們出來」。吳漢搖頭,甚感無奈,只有老爺有能力把一向自制力很好的爺逼成這樣,明明是父子,怎麼吵得像仇人一樣?
「我來照顧爺,你們放心回去吧。」
「那好,麻煩你了」。
莊泰有家眷,吳漢雖是孤家寡人,但還有一個年近八十歲的老母親在家,也得回去,她原就是伺候爺的,留她在爺的身邊,應該是最好的安排。
兩人放心的離開,袁裘兒則端著熱粥進房,將粥放到桌上後,她走到床邊,他看來好像又睡著了。
「爺?」她小聲輕喚,一邊伸手輕拍他的手,怎麼皮膚感覺有點燙?在踫到他的手時,他立即張開眼,冷眼看著她。
「爺,我煮了粥,吃一點好不好?還有,你的身子有點燙,要不要叫大夫來看一下?」她輕聲細語地說著,像在哄孩子般的溫柔,他的氣色很差,她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擔心。
但他一點也不領情,「你管夠了沒?少管到我這里來!」
「可是……」
「對了!」他突然嘲諷一笑,「我忘記你什麼忙都能幫。那你告訴我,我那個爹到底在想什麼?從我娘離開後,他就猛批評她,把她說得一文不值,而我是她生的,我又算什麼?」他哈哈大笑,但這笑聲听來比哭還要教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