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是女乃女乃?怎麼會這樣稱呼?那真正的女乃女乃呢?男方那邊的親屬該怎麼稱謂?」
「鳳家尊女卑男,男方只是一顆精子而已,男方那里的親戚全都不算,我們只認姓鳳的親戚。」
「……」身為男性,被形容為只是一顆精子的感覺還真是不大舒坦。
不過,王遠慮無意挑戰別人的家族傳統,他很有紳士風度,什麼也沒說。
「以前不能從母姓,所以鳳家女子為了留住鳳姓,一直都是不婚的,但現在法律規定可以從母姓了,所以我才會一天到晚被逼婚。」鳳箏點頭,越說越起勁,全沒注意到她手中動作早已停下,僅剩王遠慮獨自勉力不懈地在鏟地。
「你被逼婚?」王遠慮揚眉,神情很耐人尋味。
「怎樣?很怪嗎?」鳳箏挑釁地瞪他。
「不,不怪,你是唯一傳人,當然得盡快生下‘六姑娘’。」只是,很難想像她結婚生子的模樣,而且……
「要是你有姐妹怎麼辦?認定誰能當‘姑娘’的標準是什麼?」王遠慮不由得感到好奇。
「我不會有別的姐妹,鳳家姑娘永遠都只能生一個女兒,這是天命,絕無例外,其余再多,絕對都是兒子,就像我女乃女乃,她生了我母親之後,接連生了六個兒子。」而龐大的鳳氏家族,靠的就是這些鳳姓兒子開枝展葉。
「一代只得一位當家女子,難道不怕小孩夭折?」王遠慮很認真地問。
「不會的,鳳家福澤深厚,命硬得很。太女乃女乃曾說,在我們這些姑娘能夠獨當一面、繼承家業之前,就算被車輾過,也絕不會死。」
「沒有例外?」
「對,沒有例外。」
「既然沒有例外,為何你會看不見鬼,非得踫我才行?」以這點來說,她不就「例外」了嗎?
……她錯了,她不該跟他聊天的,她怎會忘了他是氣死人不償命的王遠慮呢?
鳳箏有些無奈地瞅王遠慮一眼。
「你問的這個問題,我比你更想知道。」鳳箏沒好氣地低頭,悶悶鋤土。
她向來趾高氣揚,突現的受傷神情和平時模樣呈現強烈對比,莫名令人有些心憐,王遠慮頓時感到說錯話,可也不知該回應些什麼,只得專注掘地。
鏘!鋤了沒多久,鏟子前端似乎踫到什麼硬物,鳳箏與王遠慮同時听見清脆的異常聲響。
王遠慮立刻將鏟子一拋,連忙蹲體,以手刨土,鳳箏也一並加入,不多時,翻松的土堆下便露出一個硬盒邊角。
「是這個嗎?」王遠慮才開口問出這句,鳳箏便捉住他手臂,仰顏問了空氣同一句。
想當然耳,鳳箏絕對是在問綠色的蔡吳美淑。
王遠慮再度哭笑不得地望著被鳳箏牢牢捉握著的手。
她的手上沾滿泥沙,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在他手臂上印了清楚的五個指印。她的手掌很小,掌紋很細,是十分女性化的一雙手,而其實……被她握著的感覺並不壞。
她的商業手腕世故,卻似乎秉性單純,偶現體貼,另一方面卻又充滿謎團,令他對她的感覺也從最初的不喜歡,逐漸趨向復雜難解。
怎會莫名有種感覺,覺得她越看越順眼?
算了,現在可不是想這些雜七雜八事情的時候,眼前的事比較重要。
鳳箏向蔡吳美淑詢問過後,朝王遠慮點頭,確認是這個箱子沒錯,王遠慮才費了好些力氣將地里的那個箱子拉出來。
箱子沉甸甸的,不知里頭裝了些什麼,雖然上頭落了鎖,可看來年代久遠,應該已經銹蝕不堪。
王遠慮還沒伸手去觸踫鎖頭,鳳箏就開口了。
「她要我們去找蔡萬富,說這箱東西是要給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和王遠慮都不能踫。
「好。」王遠慮頷首,揚手將助理招來,提聲交代。
「去把蔡萬富叫來。」沒幾分鐘,一名頭發花白、年約六十歲的男人就在王遠慮助理的帶領之下,出現在工地的另一頭。
欸?是怎樣?工地內有任意門啊?這也來得太快了吧?
第4章(2)
王遠慮捕捉到鳳箏疑惑的眼光,開口為她釋疑。
「我早讓助理請了蔡先生來,就待在工程處的辦公室里,我是想,若我們與蔡吳美淑談不攏,好歹有個籌碼握在手里。」
籌碼?嘖嘖,鳳箏陰惻惻地睞了王遠慮一眼。
好可怕,他居然想押了女鬼的老公和女鬼談條件?奸商果然很陰險,鳳箏覺得和王遠慮比起來,她簡直太小兒科了。
不過,無論如何,她都得感謝王遠慮的陰險,剛好可以節省時間,好想睡覺的鳳箏好想趕緊收工,于是她直接走到蔡萬富面前,劈頭便道——
「這箱東西,是你老婆說要給你的,打開看。」其實鳳箏真正想說的是︰「這是你那個無良的女鬼太太逼迫我們做牛做馬挖出來的啊啊啊啊。」不過,她很識相地將這句咽回去了。
「我老婆?」蔡萬富看看鳳箏,又看看王遠慮,听得一頭霧水。
「是啊,你老婆,不然難道是我老婆嗎?快點啦,你到底要不要打開?當我時間很多啊。」鳳箏雙手盤胸,迅速命令,只想盡速打道回府,耐性零。
蔡萬富不認識鳳箏,半信半疑,只得征詢似地望了他還算認識的王遠慮一眼,王遠慮朝他點頭,他便姑且一試,矮身開箱。
喀——已經銹蝕的鎖頭果然輕易被撬下,蔡萬富掀開箱蓋,映入眼底的是整片黃澄澄。
「金磚?是金磚?!居然是金磚啊,蔡先生,您發財了呀!」就算金價再怎麼跌,憑這數量也是價值不菲。八寶率先嚷了起來。
假若可以的話,鳳箏倒是挺想拿金磚起來砸蔡吳美淑,好讓它再徹底死一次。
她堂堂鳳五鏟了老半天,挖出來的金銀財寶居然是別人的?什麼東西嘛!
而王遠慮則是眯了眯眸,有些出乎意料,雖然從蔡吳美淑要他保證不能拿取這件事,隱約可以猜知是什麼貴重之物,可卻沒想到會如此貴重。
「這是……給我的?為什麼?美淑她……她哪來這麼多錢?」蔡萬富拿起箱中金磚掂了掂,不可置信。
啊啦!煩死了!難道不能東西拿一拿趕快滾嗎?
雖然鳳箏很想如此吐槽,可又想速戰速決,趕緊打發蔡萬富和綠鬼,只得又探手過去抓王遠慮,問問蔡吳美淑有什麼話想說。
結果,她才一踫到王遠慮手指,王遠慮便立刻握住她,十指緊扣,動作迅捷,簡直像是反射動作,自然熟稔,就連王遠慮本人都不大明白為什麼。
鳳箏抬眸望向王遠慮,再垂首望著他們交握的手。
他嚴正俊顏波瀾不興、文風不動,可五指卻與她交纏得很緊、很深,就像他……就像他真的很喜歡她、很保護她,就像他們真的是一對共患難的盟友一樣……
她幾乎不曾與男人有過這般親昵的舉止,沒料到短短兩天之內,和眼前男人又勾又牽了不知多少次……
鳳箏的手漸漸開始變冰,臉頰卻開始漸漸發燙。
如果,踫觸他不會見到鬼就好了。
畢竟青綠色的蔡吳美淑就算再看一百次還是很嚇人啊!
蔡吳美淑的身影一出現,鳳箏就趕緊復述她所說的話。
「你老婆說,你財過手不留,她很擔憂你的將來,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工作、很努力攢錢,這些金磚,是她自嫁給你之後,一點一滴攢起換來的。」
「你怎麼知道我老婆說什麼?你認識我老婆?」蔡萬富不解。
「我是鳳五,鳳家五姑娘。」對于她是鳳家傳人這件事,鳳箏向來感到自豪,一句話說得自信驕傲,秀致臉龐充滿光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