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串一夜情人 第27頁

這個時候的他完全沒有心思去顧慮到寫作的進度,他所想的皆是林潔霜的一顰一笑。當初會送擇寫作為職志,一方面是興趣,另一方面則是它的工作時間彈性極大,可隨意調整,不受拘束,正符合他心性。

頭枕著自己的手臂,司徒黃魅雙眼望著天花板,他在默數一分一秒流逝的光陰,期待白天快點來臨……

※※※

翌日,不知不覺睡著的司徒黃魅在被一道陽光掃過身子時,霍地彈跳起來——他瞄了眼時鐘,指針指示十點整。

他低叫一聲,飛快沖進浴室里梳洗,然後更衣,預備動身前往林潔霜家。

他還不打算讓她復職,他希望她多休息一陣子,當然最好是她決定點頭嫁給他,讓他能夠照顧她一輩子,那也就沒必要復職啦。

前腳剛要踏出房門,電話卻不識相地選在這時響起,而且是那支專線。

司徒黃魅嘆口氣,無可奈何地撈起話筒,沒好氣地道︰「我是黃魅,哪位找?」

「是我佩玲。」彼方傳出輕快聲調。「早啊,黃魅。」

「這麼早有何指教?」

「其實也不早嘍。沒什麼,只是問問你新作的進度如何。」

「沒進度。」

「不會吧?」王佩玲露出不敢置信的問號。「我所認識的黃魅一向敬業又守時的。」

「告訴老總,我要休息半年。」

「干嘛?度假補充能源?」

「可能或許會結婚。」

「結婚!?」王佩玲一怔,反射性地追問︰「你在開玩笑?跟誰?」

「不是玩笑,新娘你也見過的,那天我帶去慶功宴上的女孩,現在就等她點頭。」

王佩玲感覺心髒「咚——」地一聲,跌到了谷底,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為我加油和祝福?」

「加油,祝福你。」沒精打采的語調。

她——被三振出局了……她想,司徒黃魅長久以來一定只當她是工作上的朋友,從沒正視過她吧?關于這點,她也有錯,如果面對司徒黃魅時能跟面對工作一樣積極,司徒黃魅也不致沒注意到她身為女人的特質,而教別人給捷足先登了去。

扼腕呀!

「我曾另外再撥個時間跟老總說一聲的。」司徒黃魅又道。

「嗯,我首先幫你傳達。」王佩玲答,天生灑月兌的性格展露無遺。

天涯何處無芳草,反正她條件也不差,礁該不會可悲到成為老處女的。痛失一次好機會,下回,她絕不再放任自己這麼漫不經心。她也到了該選擇個對象的年齡了,如果不打算自己走完一生,那麼從現在起,她得好好專心物色個對象嘍。

「麻煩你了,我趕著出門呢。」司徒黃魅想掛電話了。

「向未來的新娘子下苦功?難為你啦。」王佩玲促狹。

「少來,不多說了,拜。」

不願再閑扯,司徒黃魅披了件外套加快腳步。

到了客廳遇上小媽,他合掌拜托著︰「小媽,今天請你再幫我澆個花,謝謝。」

「不吃早點啊?這麼匆忙上哪去?」

「找朋友。」

「又是那個林小姐?」

司徒黃魅揮揮手,人早踏出門去了,來不及回答。

※※※

驅車前往林潔霜家途中,同徒黃魅自己也納悶起來——奇怪,他在趕些什麼啊?人又不會平空消失,他到底在急個什麼勁?

不過,直覺上似乎有預感有什麼事要發生,他第六感一向靈敏,尤其是對不好的。是什麼呢?

一思及此,司徒黃魅不禁又加快車速,幸而此刻並非交通顛峰時間。

「路馬不停蹄的他直到站在林潔霜家門外才松口氣,繼而伸手按鈴——跟昨天一樣,響了許久沒人應門。

莫非她又不想見他了?抑或她到公司去了?

馬上拿起大哥大撥了通電話問司徒黑魔,得到的答案為否定。

不好的預感又涌上,他腦中跳出一個畫面——不會吧!?

憶及昨夜的纏綿,此刻理性地思考起來,照理推斷,剛受那種打擊的女孩應會有一段時間非常排斥才對,那麼她昨晚的舉止不就顯得反常詭異?

都怪他!都怪他一時被情感沖昏了頭,受不住誘惑又沒考慮到那麼多。

噢!老天!但願情況非他所想。

用力扳門、撞門,司徒黃魅慌張地想辦法要破門而入,但使盡了力仍打不開。他忽而恍然有個文明的方法︰找鎖匠。

刻不容緩地奔波找了人來開門,這麼一折騰,竟又費了一個多小時。

然而,司徒黃魅所有的祈禱在見著林潔霜了無生氣地躺在一攤血泊中時,皆化為一聲淒厲的呼喊︰「不——」

他難以置信瞠大了眼奔到她身旁,所見是怵目驚心的血漬和凶器,一把鋒利的刀片、一瓶空了的安眠藥罐,成全了她的心意。

他突然萬般厭惡起自己的預感,他恨它那麼精確!

緩緩地伸出手抱她入懷,那副昨天夜里才纏綿過的溫熱且柔軟的身軀,今已冰冷僵硬,毫無半絲生氣了……眼淚倏地傾瀉而出,司徒黃魅忍不住抱著林潔霜冰涼的身體嚎啕大哭——「不——不——不——」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而這豈止是傷心?他失去的正是他的愛啊!

如果他沒離開,如果他早點發現她有輕生的意圖,如果他昨晚堅持留下,那就不會發生了。都怪他!都怪他!他混蛋!他無能——天哪,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失望,所以她全盤否定她生命的意義,那他呢?

「不——潔霜,不要選擇這種方式拒絕我,不要離開我,潔霜,不要——不要啊——」

聲嘶力竭的哭喊響徹天際,然,沒了心跳與呼吸的軀體,終究是喚不回已遠離的靈魂……

※※※

天空接連幾天都是陰惻惻的,仿佛感染了地面上的哀淒氣息。

那天,司徒黃魅抱著林潔霜發了一整天的呆,人間殘酷之最莫過于死別——最後他才極度不舍地不得不將她送走。

經過勘驗,證實死亡時間已超過十小時以上。

那是他離開後不久的時刻。

通知了林潔霜的母親,她急急忙忙地趕來,哭天喊地的,听得人心酸;至于那個元凶始終沒露面,大概是心虛潛逃了吧。

司徒黃魅一手包辦喪葬事宜,他自始至終都守在林潔霜旁,只是眼神空洞得像行尸走肉,而林母則一逕地哭了又哭,眼淚流不干似的。

司徒黃魅傷痛,周遭人也跟著不好受。

之前才听他喜孜孜地計劃未來,一下子卻青天霹靂,失去愛人的椎心刺痛,他情何以堪?

結束喪禮,司徒黃魅便將自己整個人鎖在房里,不吃不喝、不說不笑,仿佛靈魂也跟著走了。

一天、二天、三天,這麼下去可不得了,眾人輪番上陣規勸,但毫無成效。

司徒黃魅依然故我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對外界一切則完全置之不理。

司徒赤魁終于看不過眼,忍無可忍,在第七天的晚餐時間見司徒黃魅依舊沒出席,他甩下碗筷沖進他房里,一把揪起他吼道︰「你有完沒完?你想這樣消沉到什麼時候?」

苞著追上來的丁芃妮拉住丈夫。

「別這樣,他難過呀。」

「難過?爸媽死的時候倒沒見他比現在難過。」司徒赤魁嗤道,故意用激將法。「都幾歲人了,還學人家年輕小伙子發下什麼生死相許的誓言不成?」

「老公,你別再刺激他了。」丁芃妮阻止。

「我是怕他醒不了,好心叫他。」司徒赤魁一直瞪著司徒黃魅。「生離死別本就是人生必經道路,失去了她,你還會遇見下一個,莫非你想用自己的後半輩子陪葬以表痴心?呵,別傻了,她又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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