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的話,就出聲,不要強忍疼痛。」他懷疑她會听他的。
她當然是不會听他的,她強前顏歡笑地說︰「沒關系,還不全很疼。」
他敢說,只要他手勁稍微加重些,包準她眼淚滾滾落不來,但他不會這麼狠心,他只是細心地替她按摩,並盡可能地不要讓她覺得太難受。
小小的腳掌,他一只手就可以完全包住,他記介曾經看過一本書介紹中國古代婦女的纏腳習俗,就他看來,她的腳只怕比三寸金蓮大不了多少,依她的身高比例看來,她實在有重心不穩的憂慮。
俱樂部的老板是你的親戚?「他又倒了一些藥。」啊……不是。「她不太好意思承認他的推拿讓她覺得疼痛漸失,通體舒暢的感覺讓她的反應變得遲緩。
那你為什麼那麼賣命,他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你有必要這麼努力嗎?腳都扭傷了。」他口氣里有一絲的苛責。
「這是我的工作,我理當認真做好,腳步扭傷是我自已不小心。」她也有她的理由。
「你對任何事都是這麼認真嗎?」
「不認真怎麼做好事情呢?」她一張臉變得好嚴肅。
「是我的錯,對不起。」她的語氣讓她覺得對她失敬。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只希望你能再多考慮個十分鐘。」查克結束推拿,因為怕疼,所以她是踮著腳尖的。
被她那股努力不懈的精神感動允許自已多听听她想說的話,于是他舉手示意她說下去。
得到他的允許,她大喜,「你知道嗎?為了這次的新企劃,我和其他幾位同事每天都在街上物色合適人選,但都被老板打回票,直到有一天我看見你從我面前走過,我想你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年輕帥氣又有新鮮感。」
他撥弄直發,他沒有任何印象何年何月何日曾的這個「小茶包」照過面。「然後呢?」
「我跟蹤你,拍你的照片,然後讓老板過目,原來你真的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我想可能因為你是個外國人,又會講中文,新鮮感夠吧!」她俯子撫著略腫的腳踝。
由她的動作,他也順藤模瓜勢往下看她的腳,這次讓他想到她的腳看起不定期不協調的地方在哪里,原來她的腳拇趾和其他腳趾相比,比例實在相差太大了,又圓又腫的像個蘑菇頭,或許更像個玻璃珠。
「如果那天你沒看見我,現在什麼事也沒有。」
「倒不如說是我們有緣,而且如果你不要長得這麼帥,我也不會對你印象深刻。」
她說得倒也有理。
他啼笑皆非,這年頭,已不再是女人大喊難道美麗也是錯誤的處代,男人一樣也會被人評頭論足的。「那麼你想怎樣?」
「為了這種難得的緣分,我建議你不妨答應到我們俱樂部客串演出一個月,你想想,被刷下這麼多人,我們只要你喲,這是種榮耀啊!」
「這個理由,我不接受。」他直接了當的說。
「那麼,錢呢?我可以跟老板商量一下,多付你一些酬勞。」她天真地以為他是嫌錢少。
「我不缺錢,這個理由不成立,換個能讓我心動的理由。」他搖頭否決。
趁她在思索的同時,他也仔細地將這個「茶包女」看個清楚。說句老實話,縱橫人世間情場十世紀,他看遍了無數美女,環肥燕瘦、東方西方的,只是單純、漂亮女圭女圭的美國微軟公司女是無法吸引他的,而這個「茶包女」潘瑾琛就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絕對不是外表的魅力,所以他才忘了曾幾何時和她有一面之緣。
說名對她父母抱歉的話,他們的女兒實在稱不上是個美女,她的眼楮不夠大、鼻子不夠挺、嘴巴不夠小,但湊成一張臉,看久了,也有一種耐人尋味的味道。
雖然她不像桑彤靈如百荷,千雪嬌媚如玫瑰,但她卻像蒲公英般的自然。百合動人、玫瑰迷人,然而蒲公英也有其獨特之美。百荷、玫瑰、蒲公英都是花,花香味兒皆迷人,端看你欣賞哪一種。
看她低頭沉思的認真模樣,然後又無法得到突破的苦惱表情,一波蕩漾春水正自他心谷逐漸化開。
最後,她只能想到一個理由,雖然有點唐突,她還是決定試一試,她囁嚅地開口︰「為了我,你答應嗎?」
這是什麼怪理由?他愣了一下,「說來听听。」
「這是我第一份工作,我很想做好它,社會新鮮人找工作並不容易,如果我不能說服你加入我們俱樂部,我可能就要‘自動辭職’了,你忍心讓一個剛踏出校門不久的女生遭受挫折,我可能因此就對未來失去信心。你真的願意這樣嗎?」晶瑩清亮的眼神直盯他,頗讓他招架不住。
查克從一開始就告訴自已,絕對不能讓任何事左右他的心意,絕不能因為她的一字一句而心軟,可是當他听到她誠實的告白後,心中的鋼鐵柵欄逐漸毀壞了。
這個年輕女孩子只是在為她的前途奮斗,而他竟是搗壞她自信心的劊子手,這種事他做不來。
或許是她言語中那份直言的坦率,天真可愛又不造假,他不敢置信接下來的話。「如果你讓我叫你‘珠子’的話。」
珠子就珠子,就是叫豬子也可以,只要他答應,其它事就好辦了。她不禁喜上眉梢。
「這麼說你答應了,太好了!」忘了腳痛,她興奮得全身顫抖。
他僵硬地點點頭,他發誓他是在無意識狀態下點頭,只是話也說了、頭也點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除非割了他的舌頭、砍了他的頭。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終于看到她笑得如此開懷。
遠遠的,查克就看見在「凱薩琳皇後」俱樂部前拉拉扯扯的一對男女。女的是瑾琛,男的……他並不認識。
瑾琛似乎屈居下風,查克第一個反應便是加快腳步,替她趕走討厭鬼。「你來做什麼?你不知道我正在上班嗎?」她很想展開笑顏對他說聲哈‧,可是她做不到,她無法對拋棄她的男人好聲好氣的。
「好久沒見到你了,你又不肯接我的電話,我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斯文白靜的唐本烈很少這樣對人低聲下氣的。
「你看到了,我很好。」想起好友秀亞之言,要讓他知道沒有他,她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她給他一個自信的笑容。
「可是我不好。」唐本烈想博取同情。「別對我殘忍。」
「那是你的事,我無能為;力。」她哀哀怨怨地瞅他一眼。殘忍、不怕遭天譴,是他不要她,另投別個女孩子的懷抱。半夜哭得枕頭都是淚水的不是他,形影消瘦的也不是他,他憑什麼說她殘忍,他又何曾憐惜過她?
查克走過來了。「哈羅,珠子,我依約前來了。」瑾琛的煩惱來自這個斯文的男人,連帶的,查克對他也沒好感。
珠子!他憑什麼這樣叫瑾琛,唐本烈橫眉堅眼地瞪著這個衣著體面、高帥挺拔又一口標準國語的外國男人。
「瑾琛,不介紹一下,人家以為我們中國人不好客又沒禮貌。」酸不拉嘰的語氣又引來瑾琛的反感。
「你好,我是查克,我也很喜歡結交朋友,只是不知道如何稱呼?」查克不露痕跡地代瑾琛回答。
「我是唐本烈。」他握住查克伸出的手掌,兩人暗中較勁一番,查克加重力道,他額上青筋冒出好幾條。「我是瑾琛的……」
「他是我大學時的學長。」她簡單地介紹。
「幸會。」暗中替瑾琛修理完唐本烈,查克適可而止地放開手,轉頭提醒她︰「我們該進去了吧!你老板等著我簽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