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漱玉口中雖這麼埋怨著,但其實她心中最怨恨的是不能跟著大家一起去扮夜盜,只因為她是個孕婦。哼,孕婦又怎麼樣嘛!她的肚子也才不過凸出來一點點而已,大家就緊張得像什麼似的,好像她是個易碎的瓷女圭女圭一般,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踫的,整天待在屋子里悶都快悶死了。他們難道不知道孕婦若是心情郁悶,對胎兒也是不好的嗎?
說「木梨!」漱玉一臉堅決,不容反駁的余地。
獨「是,格格。奴婢這就去拿。」木梨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看來格格是決心當個怨婦了。
家木梨進屋取來了紫玉簫,將它交給漱玉。漱玉將它拿在手上把玩了好一會兒後,才就口吹了起來。
幽幽渺渺的簫音在空氣中回蕩著,一曲接著一曲,不斷的吹奏下去,簫音卻愈顯淒楚,讓人聞之動容、心酸。
***
巴桑一走近他和漱玉所居住的院落,便听見了一陣陣淒楚的簫音,如泣如訴的縈繞在靜寂的黑夜里。
巴桑皺起眉,做什麼吹這麼哀怨的簫音呀?
他邁步走進院落內,瞧見漱玉正端坐在涼亭,那動人心弦的簫音正自她手上那管紫玉簫中流泄而出。而木梨則侍立在一旁,她瞧見了巴桑,想向他請安行禮,又生怕打擾了格格。
巴桑略搖了搖頭,他實在不喜歡听到妻子吹奏這樣的曲調,彷佛她是個深閨怨婦似的,如果這麼說的話,那他豈不成了薄幸的負心漢?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想不起自己做了什麼事,惹得漱玉這樣不開心。
好不容易又是一曲終了,漱玉才放下紫玉簫。這時靜候在身旁的兩個人同時松了口氣,木梨連忙向巴桑請安行禮。
「木梨,這兒沒什麼事,你先下去歇息。」巴桑遣退了木梨。
一時,涼亭只剩漱玉與他兩人,巴桑緩緩的說︰「漱玉,你怎麼了?」
漱玉頭垂得低低的,「沒什麼。」
看來她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巴桑猜測著理由,是因為懷孕的關系嗎?仔細想想這些天來她似乎都悶在家里不曾出門,也難怪她心情不佳了。
「漱玉,過幾天我帶你出去走走吧!」巴桑歉然看著她。「這些天忽略了你,你一定很悶吧?」
漱玉並沒有答話,只是把頭垂得更低。巴桑有些受不了了,他不習慣面對這樣的漱玉,漱玉一向明朗而活潑,雖然她也有情感縴細的一面,卻從不曾見她這般模樣,難道懷孕真的會讓人有這麼大的改變嗎?他猛然發現她的肩膀抖動個不停,天哪,她在哭嗎?
「漱玉,別哭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
他急急忙忙的坐到她的身旁,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孰料,就在此時,卻听到一串笑聲自她口中迸出。
漱玉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剛剛一直忍住笑,現在一旦笑開了就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巴桑又驚訝又好笑的看著正抱著肚子笑個不停的妻子,原來她從剛剛到現在一直都是假裝的。可是她剛才吹奏的簫音明明就哀傷得不得了啊,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巴桑一直等到漱玉笑得差不多了,才幫她拍背順氣。「怎麼回事,漱玉?」
漱玉邊笑邊拭著眼淚,「沒事,我只是晚上睡不著,就拿出紫玉簫來吹一吹嘛!」
「那做什麼吹這麼哀怨的曲調?」
「簫的曲調大部分都是這麼哀哀怨怨的呀,而且我想試試當一個怨婦是什麼樣的滋味!」說著,漱玉俏皮的揚揚眉。
「怨婦?」巴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你認為自己是個怨婦嗎?」
她考慮了一下,「這……大概不是,不過也快了。」
「為什麼這麼說?你覺得不快樂嗎?」巴桑一臉的緊張。
漱玉卻不答反問︰「你們現在每天晚上都出去,很好玩吧?」
「說不上好玩,不無聊就是了。」
「是嗎?」漱玉不悅的瞅了他一眼,「那你們是打算偷光草原上所有的牛羊馬匹嗎?」
「當然不是。」
「那你們到底還在做什麼?」漱玉盛氣凌人地站起身。「不是早就應該要按照計劃去進行了嗎?我看你們根本就偷上癮了!」
「漱玉……」
「真是過分,每天晚上就留我一個人在家里,這麼好玩的事居然不準我參加,自己跑去玩得那麼高興!我可警告你喔,你再不把事情解決掉,我就要回京城了!」漱玉轉過身不理睬他。
看來她是真的生氣了,巴桑站起來將她擁進懷中,面帶笑容的低頭附在她耳邊說道︰「我答應你明天就開始處理這件事,等處理好之後,我們做一趟短程的旅行。」
「真的?」
「當然,我不會騙你的。」
漱玉十分開心,回身抱住了他。「那我們要到什麼地方去?」
「你想去什麼地方都可以,但不能太遠,因為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遠行。」他很高興她總算綻露笑靨了。
「好吧,那我再想看看好了。」
「漱玉,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他凝視著她,唇角不禁上揚。「你以後可別再扮什麼怨婦了,我可不希望咱們的兒子在你肚子中就受到你的不良影響。」
她突然異想天開的道︰「那如果這一胎是女兒的話,她會不會是個天生的怨婦呢?」
「天哪,別有這種想法,你不會想生個怪胎吧?」
「說這是什麼話啊!都還沒生出來就被你說成這個樣子,你這算是做人家爹的嗎?」她嬌嗔的瞥他一眼。
「好了、好了。」巴桑連忙帶開話題,「都這麼晚了,我們也該進去休息,你是有身孕的人,作息應該要正常,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好吧,這次就听你的。」
***
第10章(2)
幾天後,草原上各牧場所失蹤的牲畜,都在納默庫的領地之中被尋獲。任憑納默庫如何解釋,眾人皆已認定他與那群夜盜絕對月兌不了關系。最後,納默庫除了要歸還所有的牛羊馬匹外,還必須賠上自己的牲畜給大家作為補償。
然而經此一事,納默庫與巴桑間的仇怨結得更深了。
不久,納默庫的姐夫阿睦爾薩納,果然如巴桑他們所預料般的舉兵叛變,納默庫旋即依附他的姐夫叛離而去,清廷又再度發動大軍征討叛賊。
就在戰事又瀕臨吃緊時,漱玉的產期也將近,她身邊的人都變得緊張兮兮的,她的公公婆婆每天噓寒問暖、各種進補藥膳食品不斷的送過來,另外還加派了人手過來服侍漱玉。而木梨和杏兒更是整天跟前跟後的,生怕格格有什麼不好的舉動,而危害到月復中的胎兒。
而奉了鄭親王及福晉的吩咐,特地自京城趕來的阿濟格,也帶來了一大堆的叮嚀及補品。阿濟格謹遵母命的守在漱玉的身邊,生怕她有個什麼不測似的。他常常在盯著漱玉隆起的小骯時,露出一絲恐慌的神情後又連忙轉開目光,然後更加的亦步亦趨跟著漱玉。
于是,漱玉將阿濟格和她的兩名侍女戲稱為三大護法,杏兒和木梨是左右護法,而阿濟格則是負責發號施令的總護法。
表現最正常的要算是身為當事人的巴桑夫妻倆了,巴桑對漱玉自然是更加溫柔體貼,卻不似旁人那般的神經兮兮。只是他注視漱玉的目光中,隱隱的也多了一抹憂慮,看來他其實也是很擔心的。
真正無憂無慮的大概只有漱玉了,雖然是第一次生小孩,但她一點也不擔心,反正小孩該出來時自然會出來,孕婦應該保持愉悅的心情才是。每日與那三大護法斗法,已成為她日常生活的樂趣之一,因為她實在受不了有人像蒼蠅一樣每天黏在身邊,總是要想盡辦法從那三人眼底開溜。現在的她最歡迎的人便是布尼達了,因為唯有她是以平常的態度來對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