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儲君,他也不是不能容人,但前提是得安分守己,皇祖母當年硬是替只是進士出身的小佷兒討得這官位,齊家不感激,反而如此囂張,身為皇家的人,絕不容許。
一個知州居然有五十個妻妾,父皇後宮的後妃加起來還不到三十人呢,這齊樁真是好大的膽子。
盧方開口,「不過那畢竟是太後最寵愛的小佷兒,若是告知皇上,皇上必不能忍,只是廢後一事已經傷了太後跟皇上的母子之情,也才幾年過去,皇上都還在修補關系,這時又讓皇上拔除齊樁,恐怕太後又要生病了。」
「不妨事,皇祖母氣歸氣,但這事我能把握皇祖母會站在我這邊,這天下姓公孫,可不能由著姓齊的人無法無天。」皇祖母雖然不喜歡母後,但對他卻是真心疼愛,哥哥再親,佷兒再親,也不會有孫子親,她想要齊家富貴,但前提是是在公孫家的天下。
齊家,李家,都不宜過度壯大,只是既然暫時拉不下齊家,就只能用李家與之制衡了。
莫名的,他突然想起齊五娘跟李八娘,真是頭痛得很,原本說等十八歲再選只是緩兵之計,但轉眼兩年也就過了,李家表妹他不喜,齊家表妹他更不愛,他現在總算能了解父皇當年的苦了—明明喜歡李家姑娘,卻得娶齊家姑娘,還得等她生了兒子,才能把心愛的姑娘迎進門。
進了太子府,也不是就此美滿度日,一個太子哪里斗得過老謀深算的母親,怕心愛的女人無法在深宮保護自己,連寵愛都不敢,直到自己登基,有了絕對的權力,才敢讓她生孩子。
案皇跟母後,都熬得太久了。
他沒有喜歡的人,所以娶誰都一樣,當然,為了平衡朝堂,娶李八娘會好一點,一個底蘊不深的家族,即便榮寵,也很難做妖,不像齊家,侍奉過四個皇帝,朝堂關系盤根錯節。李家是一棵兩人環抱的大樹,雖然高大,卻沒殺傷力,而齊家,則是一棵百年樹妖,會吃人的。
「太子殿下打算怎麼做?」
「明日稟告父皇,先通知皇祖母一聲,再找個可信之臣親自去一趟,至于空缺,就給李家人吧。」
路叔冀比了比拇指,「我也是這麼想的。」
姜俏心想,「我」耶,敢當著太子的面自稱我,天下算來大概也沒幾人。
大事說定,路叔冀拿起小豆涼糕一口塞入嘴巴。
盧方嘖了一聲,「你吃相可太難看了,污辱了太子居所。」
「我這不是急著趕來還沒吃中飯嘛。」路叔冀笑嘻嘻的不以為意,「姜尚食,讓膳房煮一碗大肉面給我。」
「是,婢子這就去吩咐。」
「要快些,我餓壞—」
路叔冀還沒講完,突然面色一變,瞬間脹紅,手捶著胸口,似乎難過不已。
太子見狀,也顧不得身分,趕緊遞來茶水,「快些喝下去。」
路叔冀接過,一飲而盡,卻是一下又噴出來,臉色瞬間變成紺色,看起來是噎住了。
太子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揚聲,「去請太醫。」
姜俏心想,請太醫來不及了!
懊不該救他,救他會顯得她很奇怪,太子會注意到她的,也一定有人會以為她是想爭取太子注意,她平靜的日子會到頭,可是,那是一條人命……姜俏,你冷靜點,太醫會有辦法的,別忘了你跟別人不一樣,禁不起一點注意跟推敲,要是被發現你是穿越的,會被當成妖怪綁在木樁上燒死……
饒是這樣想,姜俏還是忍不住大喊,「路叔冀,快點下榻站直,我有辦法。」
路叔冀正在難過,听到指令也沒分清楚是誰講的,便用殘余的力氣趕緊下了榻。
姜俏走到他身後,雙手環抱抵在他的胸月復之間,握緊拳頭,拇指往內,用足全身力氣往上一提—他們餐廳服務生都有學的哈姆立克急救法。
用力,再用力!
瞬間,路叔冀噗的一聲,吐出一塊糕點,旋即彎下腰大口的喘氣。
姜俏連忙把他扶到榻上,「吸氣,吐氣,吸氣,吐氣,慢慢來,不要急,放輕松。」
幾個深呼吸後,路叔冀面色已經恢復如常,他個性大剌剌的,也不知道什麼後怕,身體舒服了,便有心情說笑,「姜尚食這什麼本事,可厲害了!」
當事人已沒事,盧方卻是臉色發白,他小時候見過,他的太祖母就是這樣去的,剛剛見路叔冀被噎得說不出話,他只覺得身體冰涼,怕十七歲的好友跟八十一歲的太祖母一樣,因為一時不慎,就丟了性命。
姜俏見狀,知道盧方是被嚇到了,對白蘇吩咐,「沏一壺寧神茶上來,再去太醫院拿幾個安睡香包。」
盧方對她點點頭,算是道謝。
看著一旁呆住的幾個宮女,姜俏低聲說︰「快些收拾。」
黃尚書手下幾個宮女這才回過神,眼見白玉小幾跟青磚地上都是一片狼籍,快速清潔起來,也重新上了茶水點心。
太子與他們又聊了一個多時辰,路叔冀跟盧方這才離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作賊心虛,姜俏救了路叔冀之後,總覺得太子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太子看過來時,她背後一涼,抬頭發現他只是視線撇過自己這邊並沒有停留,又想應該是自己多心,就這樣一下背後一涼,一下罵自己多心,等姜俏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熱了,大概是被太子看到發冷了。
路叔冀雖然性子直率,但也不是沒禮儀的,臨去前說︰「過兩天我會派人送禮來,姜尚食可千萬別推辭。」
姜俏用詢問的眼光看了看太子,只見太子道—
「既然是路小侯爺的謝禮,那就收下吧。」
姜俏遂行禮,「多謝路小侯爺。」
「剛才救路小侯爺那法子,誰教你的?」
姜俏躬著身子,「回太子殿下,是小時候見太祖父噎到,太祖母便這樣救了太祖父一命,因為當時有些嚇到,所以多年不曾忘記。」
至于她的太祖父跟太祖母都已經不在,死無對證。
鮑孫玥半信半疑,卻是沒有深究,「這法子倒是不錯,來人,備輦,本太子要去壽康宮,你也跟過來。」
第2章(2)
雖然已經是快晚膳的時間,但七月的天氣實在熱,姜俏跟在太子步輦後走過長長的磚紅色夾道,轉個彎,又是沒盡頭的夾道。
也只能安慰自己,好歹肩膀上沒東西,哪像那些扛著明黃色步輦的粗使,那才真有苦說不出。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覺得內外服三層盡濕,總算到了齊太後的壽康宮。
守門的見是太子步輦,自然一句話都沒問,齊齊跪下請安,一人飛奔跑進殿中去稟告。
天氣熱,壽康宮中早早用起冰,起居室放著幾個大冰塊,幾個宮女打著扇子,屋外驕陽毒辣,屋內卻是涼爽如春,齊太後穿著繁復的四喜富貴常服,靠著古香緞做的迎枕,听童嬤嬤說著宮中的大小事務。
李皇後雖是母儀天下,但齊太後卻不肯完全放權,為了齊家興盛,她是不可能完全放手後宮事務的,除非齊淑妃能再給皇上生下一個兒子,又或者太子趕緊把齊五娘娶進門,生下太孫,這二者要有一成真,她才能真的放心。
童嬤嬤巴結著說︰「太後為了後宮安寧,可真辛苦了。」
「還是你懂我。」
「老奴懂什麼,怕是皇上才懂,畢竟母子連心,鳳儀宮那位只顧著鞏固李家,怕是沒心思顧上皇上跟太子。」
這話齊太後愛听,嘴邊有了笑意,「唉你這老東西倒是給我說說,干兒都第三個兒子了,太子這個當哥哥的卻連個女兒都沒有,這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