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騎擒花 第6頁

嚴碩與顧府家丁、部員分頭尋找,終于發現了河邊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他不動聲色地走近,便瞧見趙芙縈對小姑娘說話的溫柔神情,心深深地被撼動。

怎麼料得到,像趙芙縈這樣尊貴的女子,願意紆尊降貴安撫一個剛失爹娘的小姑娘。

縱然明白自己不該戀上這樣一個嬌人兒,他的心還是情不自禁被她的溫柔善良吸引。

即便兩人之間有多大的阻礙得跨越,都不能阻止他想要她的渴望。

于是,豪放不羈的野性讓他再次將兩人間的差異置于腦後,決定隨興而走。

篤定自己的心情,嚴碩開口道︰「佑寧,你自個兒跑出來,嚇壞大家了。」

一听到那令她思念不已酌嗓音,趙芙縈的心跳漏了幾拍,緩緩望向聲音來源。

彼此視線相接的瞬間,她彌漫著哀傷的心卻為他沸騰著,情愫悸動。

嚴碩靜靜瞅著她,眸底蕩漾著一片柔情。

他很想一把將她擁入懷里,一解多日未見的相思之情,但兩人間梗著個小姑娘,再多的渴望,也只能硬生生抑下。

「入夜後河邊風大,受了風寒可不好,走吧!」

嚴碩上前一把抱起小姑娘,伸出手示意要將她拉起。

看著他那雙結著厚繭的寬厚大掌,趙芙縈心里五味雜陳。

她好想握著眼前那雙手不放,但她真的握得住嗎?

遲遲等不到她的反應,嚴碩沒好氣地笑問︰「不走嗎?」

耳里是他帶著笑意的朗煦聲嗓,趙芙縈仰首望著他問︰「可以不走嗎?」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走。

一旦回到步府,返回父皇身邊,她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

「皇上在步府待得夠久了,我想他等一會兒便會——」

趙芙縈幽幽打斷他的話。「嚴碩,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在這里陪我一下下。」

哪怕那一下不只有片刻,只是眨眼瞬間,她也想趁這個機會告訴他,她無處可宣的情意。

不說,或許再也沒有機會可以說……

看著她眉豐間染上一抹淡淡的憂傷,嚴碩沉聲道︰「你等我一下下。」

不等她反應,他柔聲對著懷里的小姑娘說︰「佑寧,叔叔帶你去找女乃娘。」

小姑娘沒說話,只是將小小的臉蛋靠在他的肩頭,抱住他的脖子當作答案。

看著小姑娘信任他的反應,趙芙縈模模她軟女敕的小臉同她說再見,目送兩人離開。

移開視線,她的目光回到水面上,那盛載著一點星火漂流的小紙船已不見蹤影。

她希望自己的祈禱已隨著小紙船傳至遠方。

驀地,身後忽然靠近的熱意讓她回過神來。「你走路怎麼沒聲音?」

迅速將孩子交給女乃娘,嚴碩馬上回到她身邊,不浪費兩人僅有的共處時光。

一見到那透著孤單的縴影,他不顧一切順從心里的想望,張臂由後將她攬進懷里。

貼靠著一篤溫暖結實,趙芙縈貪婪地旋身,將臉貼在他的胸口,雙臂緊緊攬著他的腰。

久違的思念這出彼此心底同樣沸騰火熱的情意,縱使沒開口,兩人都懂了。

第5章(2)

沉浸在這樣的情緒中好一會兒,嚴碩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該放手,卻怎麼也沒辦法松開她。

「你嘆什麼氣?」听見他的嘆息,趙芙縈忍不住問。

「皇上在找你,我應該放開你,卻沒辦法放手,你說,這可怎麼辦才好?」

他萬般無奈又為難的語氣讓她又想氣又想笑。「那你就快松手啊!」

「沒辦法。我想你,很想、很想……」

她的心,因為他的話激動跳動著。

「既是如此,為什麼你不來找我?我是被囚禁的公主,就算心再怎麼野想出宮,到最後,還是只能回到宮里……就算想見你也見不著。」她苦澀地低語。

听著她哀怨的語氣,嚴碩再也壓抑不住情感,承諾道︰「有機會我就潛入宮去找你。」

「真的?」

他輕應,在她有所反應前情難自禁地俯下頭,吻住她粉女敕的嘴。

當彼此的唇相貼的那一瞬間,天地時間仿佛同時凝結了。

他軟熱的唇含著她微張的唇瓣,清冽的男性氣息竄進她的呼息、口中,強烈得讓她一陣暈眩。

她從沒與一個人這麼親密過。

當他的舌放肆地探入她的小口,纏著她的丁香小舌吸吮舌忝舐,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倒抽了口氣,心跳猛烈得像是要跳出胸口。

她該推開他,但四片糾纏的唇瓣勾挑起她仍然青澀的情意,一發不可收拾。

「等我……」

在極為短暫的時光中,兩人確定彼此心思,一同陷入不可自拔的愛戀當中……

夜色如墨,皇宮內苑一片靜謐。

斥退了在耳邊叨絮的宮女,趙芙縈悶悶地將下顎擱在弓起的雙膝上發愣。

平常這時她早入眠,但今日,心里一直掛念著嚴碩當日對她說過的話。

他說他有機會便會潛進宮找她。

沒想到等了一日又一日,就是沒等到他出現。

難道這一切只是她一廂情願?

胡思亂想塞滿了腦子,她輾轉反側,怎麼也沒法入睡。

睡不著,她什麼都不想做,只是呆呆地坐在楊上等天明。

只是天明又如何?還不是日復一日的寂寥與束縛?

趙芙縈幽幽嘆了口氣,不山得更加厭惡起公主這尊貴的身份。

若是一般尋常人家的姑娘,想見心上人一面,應該不會像她這般為難吧?

思緒幽轉,她為自己因嚴碩而起的倜悵感到好笑,驀地,寂寥夜色中卻傳來一個仿佛應和她的寒奉聲響。

心一凜,她四下張望,只見床畔的紗幔隨風輕輕擺蕩,撫入的夜風是一片沁涼。

趙芙縈打了個寒顫。窗不是早關上了嗎?怎麼還有這麼大的風吹進來?

她正想起身,卻因為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驚愣在原地。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迎向她的驚愕,嚴碩嘻嘻笑道︰「翻過瓦牆、避開宮中巡邏侍衛、潛進你房里,對我來說並非難事。」

終于等到他了,趙芙縈郁結的情緒瞬間消散無形,沖著他綻開甜膩膩的笑。

見她奔向自己的腳步急促,嚴碩做好隨時展臂將她抱滿懷的準備。

「你急成這副模樣,若讓娘娘知道,會找機會審問我,順道扒了我的皮。」他撥著她散亂的發,忍不住調侃。

「有我護著你,沒人敢審問,遑論扒你的皮!」她傲嬌開口,有著無限歡喜的語氣,不再掩飾對他的喜愛。

聞言,嚴碩不禁莞爾一笑。

雖然顧忌過兩人的身份差異,但那一日在步家的意外相會,點燃了彼此心底的愛火,一發不可收拾。

他自小生長在塞外寬廣遼闊的草原,習慣自由奔放的日子,個性更是豪放下不羈,若依照他家老爹的說法,他是匹野馬。

因此,身處在一群拘謹嚴肅的男人里,他的不羈非但與眾不同,甚至有違世俗之感。

而深宮內苑僵硬的規矩似乎綁不住這個備受嬌寵的公主,真不知宮里女子瞧她這般自由放縱,會是如何欣羨、作何感想?

說起來,兩人的性子在某方面有些相似,會戀上彼此,除了緣分,一切也似乎理所當然。

一到月上樹梢,上了榻,他竟是輾轉反側難眠,腦中盡是趙芙縈可人的嬌顏。

雖然知道夜闖皇宮窺佳人是不智之舉,他還是按捺不住渴望,橫著膽偷偷潛進宮里。

而當他躲過重重守衛潛進她的寢宮,見到了盤旋在腦中的她才明白,她為了等他,也未就寢。

她的執著讓嚴碩有著愧疚和心疼,也有著說不出的歡喜。

「我走去來得成,晚了你就該睡下,不該等我。」凝視她好一會兒,他開口。

「來不成你也得想辦法給我捎個信息,害人家苦等了你好幾夜……」她委屈的口氣格外憐人。

他聞言一愣,俊朗眉宇驚訝地蹙起。「你說夜夜都在等我?」

瞧他訝異的模樣,趙芙縈想撒嬌的念頭泛濫了。

「你說你會來的……」癟起嘴,她可憐兮兮地囁嚅。

那細細小小的聲嗓像顆小石子,輕輕投入嚴碩心湖,激起了陣陣漣漪。

若早知她真會如此重視自己說過的話,他一定會排除萬難,立刻潛進宮來見她。

「傻姑娘,往後別做這種等我的傻事了,知道嗎?」他捧著她潤雅的臉蛋,心疼地叮囑。

「那你就該早些來,別讓我苦等!」

「對不住,是我的錯。」他誠心誠意道歉。

「好吧,看在你這麼有意的分上,本宮就不怪你了。」她故意擺起公主的派頭,用好可愛的語氣笑著說。

那模樣壓根兒沒半點高高在上的嬌氣,反而突顯了她性子里可愛的一面,令嚴碩更想將她擁進懷里,好好呵寵一番。

「多謝公主。」他跟著一臉正經地對著她抱拳一揖。

瞧他故意畢恭畢敬的,趙芙縈被他逗得格格嬌笑。

目光落在她臉上甜美的笑靨之上,嚴碩心底漲滿柔情,愛笑的俊顏頓時變得深情。

今夜的行為或許太過大膽,但犯險潛進宮來見她卻是對的。

他多希望那抹笑能永遠懸在她嘴角啊……

「嚴碩,那之後你還入宮來看我吧?」不知他心里轉著什麼,她開口問,眸中閃著真切期盼。

嚴碩苦惱地皺眉道︰「我……不知道。」

任務來的時間總沒個準頭,他實在無法對她做出任何保證。

「不知道?」仿佛被兜頭淋了盆冷水,她斂住笑,澀聲問︰「為什麼不知道?難道、難道……你不想見我嗎?」

她抬起瞠得大大的眼眸定定凝視他,仿佛要看清他臉上每一個細微反應才甘心。

她那表情,仿佛怕他騙她似地讓嚴碩啼笑皆非。

「不是不想見你,而是部里指派任務的時間不一定,我真的沒辦法掌控,再有……我用這方式進宮是真迫不得己。對未嫁的公主來說,不是件好事。」

他的個性再怎麼不羈也明白,只要身為密衛部一員,便要遵從紀律法規。

今夜無視聖嚴私下面見皇女此舉,與觸犯軍紀無異。

嚴碩的話讓趙芙縈心底五味雜陳。

她已然受夠那些禮教,若嚴碩又一板一眼、顧忌世俗的看法,那她還有飛出宮牆,恣意過活的一日嗎?

「那……如果我等不到你,就出宮找你!」

「不準!」

頭一回見他用這麼嚴厲的語氣,她一時間無法反應,愣了許久才納悶地闖︰「為什麼?」

「放你這只小刺蝟出宮,我不放心。」

就因為雙親一次又一次的縱容,不知人間險惡的她才會遭劫,成了惡人口中換取銀兩的大肥羊。

若不是他救了她……他不敢想像,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我有冬兒和護衛陪……」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成功堵住她未竟的話。

「經由這次你該知道,江湖險惡,就算有人保護、保有警覺之心,卻還是敵不過不可預期的狀況。」

她噤聲,明白他說的沒錯。

但沉浸在愛戀的喜悅之中,恨不得能時時相見的心像隨時沸騰,壓也壓不住,她完全不能自己啊!

「如果不是公主就好了……」不甘心地咕噥了句,無處可發的郁悶讓她鼓起腮幫子生氣。

見她生氣,他臉上嚴厲神色一褪,朗俊眉宇間只剩柔情。

他從懷里掏出個包得厚厚的東西,遞給她。「別惱,我有東西送你。」

這是今夜他入宮見她的另一個目的。

「是什麼?」接過那包得厚厚的東西,她眨了眨眼問。

嚴碩勾唇不語,賣弄神秘。

他不說,趙芙縈心里更加好奇,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層又一層的布,當那雅致精巧的蝴蝶響鈴手環入眼,她訝異地驚呼。「這個手環怎麼會……」

她記得小販說手環賣出去了。

嚴碩把當時的情形簡單說了一遞。

「所以……你就買下了?」

「嗯。小販說你愛極了,所以我買下,想若有機會再遇上你,就轉贈給你。」

當時那念頭生得突兀,卻又理所當然,直到此時,將這條手環送到她手上,瞧見她驚愕又歡喜的神情,他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嚴碩!」芳心泛起甜蜜,她珍而重之地將手環護在掌心,激動地投入他的懷抱。

嚴碩展臂抱著她嬌軟馨香的身子,沉醉在她溫柔淡雅的懷抱里。

習慣了總是出生入死的緊繃時刻,此時溫暖親昵的美好感受,讓他感到極不真切。

趙芙縈抬起臉,沖著他甜甜笑問︰「嚴碩,你可以幫我戴上嗎?」

他頷首,替她戴上手環後,卻見她孩子氣地晃著手,蝴蝶、鈴鐺輕撞著,發出清脆聲響。

她的格格輕笑伴著鈴鐺,譜成悅耳聲響,一聲聲敲進嚴碩心底。

他跟著咧開嘴笑,深覺今夜為她犯險、漠視皇宮紀律的沖動,一切都值得了。

第6章(1)

轉眼夏至,滿池荷花嬌艷盛放,晚風中除了淡淡荷香,還揉著酒香笑語,氣氛熱鬧到了極點。

為了犒賞嚴碩順利完成救出女兒的任務,宸妃特地在城中最有名的灑樓宴請參與救援行動的人。

宸妃身為帝妃自然不可能出席,隨意為宴會編派了個名義,便將一切交由表佷女司徒蘭郁打點。

因為此次任務屬于私下委任,數名劫匪惡徒雖在當夜被那班嫉惡如仇的江湖人士給就地正法,為免張揚生事,統領夫人司徒蘭郁便以熱絡密衛部部員感情為名義,辦了這個犒賞宴。

趙芙縈得知這消息,掩飾想見嚴碩的心,但用盡各種名目堅持出席夜宴。

為了不讓母妃因為自己曾遭綁之事而憂心。她扮了男裝帶了宮女護衛,以司徒蘭郁的「表弟」身份出席。

表面上,趙芙縈是將自身安全安排得妥當,但宸妃還是不放心,除了在她身邊加派幾個好手暗中保護,還讓容皓風加強酒樓的安全,確保一只蚊子也飛不進去,才讓她出席宴會。

眾人以為酒樓戒備會如此森嚴,是因為夫人司徒蘭郁貴為丞相千金之故,並不以為意,一樣盡情喝酒吃菜。

趙芙縈出席過宮里的大小宴席,卻從未見識過民間宴會毫無拘束的熱鬧。

這回如願出宮,趙芙絮難掩興奮,一整夜睜大眼看著密衛部英挺出色的部員,以及救她的那班江湖豪杰。

他們大口喝酒吃肉的瀟灑,以及充斥著兄弟情誼的喧嚷,全在她心底留下深刻的感受。

這種直接而坦率的情感,是在宮中見不到的……暗暗斂下心中的小小惆悵,趙芙縈的目光最後落在心儀的男子身上。

見嚴碩處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與弟兄們盡情暢飲,趙芙縈心頭沒來由地泛起一種說不出的疏離。

嚴碩與她在一起時,雖然還是豪爽不拘小節的模樣,但遠不及此時自在自然、完全放松的神態。

這一相較,她赫然發現自己與嚴碩之間的差異。

她生長在宮中、受禮教規範,他則像不受拘束的風,和她在一起,他快樂嗎?

忽然,她的思緒被圍在嚴碩身邊的姑娘給分去了。

她們是誰?為什麼嚴碩一副與她們十分相熟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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