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這樣。」
想不到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結束時卻是這樣虎頭蛇尾,令人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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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一大早有熱水可以沖澡真是一件幸福至極的事。」碧姬渾身濕漉漉地由對門公共浴室走了進來,沿路滴著水也絲毫不在意,只罩了一件短T恤,和全果沒什麼兩樣。
她大剌剌地把水往畔寧的身上灑︰「下雨了,下雨了,哈哈哈……」
哀傷的情緒完全被碧姬打斷,畔寧幽幽闔上日記,告誡自己再也不許掉眼淚了,她來紐約不就是為了學習去過沒有他的日子嗎?她要當真把他忘了,她不要情里單方面被遺忘的可憐蟲。
男人對愛情往往沒有女人來得堅定,為了前途而舍棄一段愛戀,是多數事業有成的男子年少懵懂時必經的一條道路。畔寧現在懂得這條鐵則了,她不再痴心妄想愛情勝于一切,更不再奢望會有一個人真心愛著她,無論她的身份是不是叱 東亞商場的夏氏集團千金。
大小姐。她的他竟然這樣稱謂她,簡直令她寒心。
枉顧畔寧的低眉嘆息,碧姬恣意甩著身上的水滴殃及畔寧,害她一下子濕了整頭整身。
「過癮,過癮!」碧姬玩累了,徑自跑到廚房拿出一大瓶冰水,咕嚕咕嚕灌個飽,一抬眼看見畔寧。「咦?你怎麼全濕了?好端端坐在窗邊也會有事,外面又沒下雨,真是奇怪。」
還問呢,也不曉得是誰闖的禍。畔寧不由得嘴邊嘀嘀咕咕。
「你在碎碎念些什麼?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去洗個澡吧!」
「不必了,我昨晚才洗過。」才說完,一口水便直直噴在她臉上,讓畔寧眼楮都睜不開。
碧姬忙用T恤抹她的臉︰「對不起,一口水梗在喉嚨里,不吐出來的話,我肯定翹辮子。」畔寧揮開她的手,自己抹掉眼皮上的水珠,此舉意外讓她察覺眼下的酸澀疼痛。天啊!一定是剛才痛哭的後遺癥,她的眼楮肯定紅腫得不像話,莫非碧姬看見了?
「我看這下子你不去洗澡都不行了,不然整天下來臉上都還有我的味道耶!多髒。」碧姬一面說一面將畔寧推往浴室去,隨手扔了幾件衣物、毛巾給她,然後便把浴室的門由外頭緊緊扣住。
「開門!碧姬,放我出去!」
「你好好洗,慢慢洗,把所有晦氣、不愉快都洗掉,我才放你出來。」
听到碧姬這句話,畔寧整個人垮下來,她停下敲門的動作,不再試圖反抗了。原來,她的每一滴眼淚,碧姬都看到了。
扭開蓮蓬頭,讓粒粒飽滿的水珠落在她臉上,畔寧閉上眼楮,不再多想。
然後,她听見碧姬的音響開始流泄出現代樂大師李格第的匈牙利搖賓,那一顆顆充滿未來感的音符毫不客氣地填住她的耳朵,不留一丁點空隙。
雖然這樣的機械音樂極度不協調,卻意外地使她在沉浸哀痛多時之後,這一刻里,竟然感到解月兌。
這感覺一如前衛紐約給她的,一種違和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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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紐約之後,瑞凡從來沒像昨晚一樣睡得這麼香甜過,他緩緩睜開眼楮,卻一點都不想起床。
昨晚他閑散地慢慢踱步回家,一路上滿腦子都在回味著蕾秋甜美笑臉的殘像,還有她迷人的幽香。整個夜晚,他孤獨抱著軟綿綿的大枕頭在夢里與她幽會,他們親吻、熱戀,然而到了最後,她卻落下令人不解的眼淚……
瑞凡于是醒了過來,除了她的淚水之外,昨夜的一切都美好得令人不敢相信,真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
美好的早晨,他差點要錯覺以為自己已經逃過大哥的終極追捕令,而安然回到洛杉磯的家中了。
直到那駭人的不協調音符沖過屋頂刺進他的耳膜,他才驀然驚醒。哎,他原來還在紐約,樓下還住著他的頭號克星——那個潑辣古怪的碧姬。
听听這是什麼東東?他知道是李格第,可是他實在搞不懂現代樂,至少他認為一大早就接收這樣的節奏太有助于神經衰竭了。
「有一天我一定要有一台自己的音響。」瑞凡不情願地起床,一面穿衣服一面喃喃許下這個很沒前途的心願。
他打開冰箱吹著冷氣發呆,既然里面沒擺東西那干啥還給它插電呢,真是頭殼壞去。
沒辦法,今天還是到碧姬那里去開伙吧!
瑞凡抓抓頭,拎起桌上的剪刀,決定厚著臉皮到樓下施舍一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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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凡模著鼻子下樓去,心想,幸好碧姬目前似乎沒有固定的愛人,否則他就很難像這樣常常進出她的屋子分享她的廚房了。
所幸她現在心里只有西蒙,短期之內,應該不會有別的男人貿然出現阻斷他在她那里包飯的好事。
他當然不會做菜,每次都是碧姬一手包辦,三兩下就有得吃,瑞凡樂得在一旁納涼。
「看不出來你是個會進廚房的女人。」頭一次碧姬做了一道色香味美的千層面,香氣撲鼻惹得瑞凡口水直流。
他說的話不是毫無根據,畢竟她每天都涂上光鮮亮麗指甲油的十只玉指,看起來一點都不適合去握菜刀、捏面團,比較可能拿來勾引男人,成果一定十分斐然。
碧姬不說話,光瞪大眼直盯著十根手指頭發愣。
「你不快點來吃會冷掉喲!怎麼了?該不會你一個不小心把手指頭都給切下去加料了吧?」「如果我說……里面真的有一些特別的料不小心加了下去,那這盤千層面你還吃不吃?」碧姬笑得暗藏玄機。
瑞凡早已窮凶惡極得猛吞掉一大碟的面,正預備吞第二碟呢,看見碧姬的笑臉,他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你……到底放了什麼在里面?」他還塞在嘴里的半口面進退兩難,一不留神便吞了下去。碧姬把十指攤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我有七根藍色假指甲全不見了,還有四個玩具戒指也不翼而飛了,你說它們都到哪里去了?」
瑞凡盯著她指上殘存的三根假指甲,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液。哇!這是哪一個廠牌出品的假指甲,每一根少說也有四公分長,更別提那上頭還鑽了洞好掛上一些閃亮亮的假鑽石。
扁想到自己有可能已經把這些可怕的塑膠制品吃下肚子去,瑞凡真恨不得立刻沖進廚房捉出一把最利的刀,學日本人切月復自殺算了。
碧姬把一大碟的千層面從盤頂翻到盤底,把整塊面都給掀了,還是只找到五根假指甲和三枚玩具戒指。
這樣的結果讓瑞凡差點沒捧著肚子在地上滾來滾去,幸好碧姬當機立斷。「快!我送你去醫院。」以為她的良心還沒給狗啃光呢,居然好心送他到醫院,但是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她哪里是為了他的肚子著想,她是掛念她那些美麗璀燦的藍色假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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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們在玩整人游戲嗎?居然把假指甲吃進肚子。」夜里還上班的醫生,感覺就是怪怪的;像是哪一條神經被接錯,只被允許在太陽下山後才露臉。
不顧瑞凡一臉痛苦欲絕,醫生一面專注听著碧姬哭喪著臉傾訴她那些特別訂作的漂亮假指甲全進了瑞凡的肚子,一面舌忝著七彩棒棒糖。
「噢!你真不幸,願神保佑你的假指甲。」說著,這個蒙古大夫居然隨手簽了一張單子,還吩咐護士進來待命。
「你……要干嘛?」若不是胃開始感到前所未有的劇痛,瑞凡早就拔腿跑出這家神經病院了。
真不曉得不幸的到底是誰,好像他活該吃下那些指甲、戒指,跟她一點干系都沒有似的。早知道會有這種下場,他就不該貪她一頓飯,搞得自己現在面臨被開膛剖肚的重大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