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削了這麼多,干嘛又迫不及待地要上工?」艾薇把原字筆放在手上轉了轉,「你都不會良心不安嗎?」
(不會!那些男人有的是錢,更何況我們不撈他一筆,他們也會拿去給其他女人花。)俐俐說得頭頭是道。(而且誰教他們一個個這麼色,一看見你頭就昏了,他們若不昏頭,我們騙得了誰?)
「男人听,你怎麼能怪他們呢?」艾薇憐憫似地說。「智商就只這麼一點點,一下子就到極限了。」
俐俐咯咯笑得好樂、好大聲,(可以吧?明天再賺一筆大的,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夏威夷度假?)
死女人,拿夏威夷來誘惑她。
艾薇忽然停止轉動手上的原子筆,認真地問︰
「俐俐,我有個問題一直不懂耶,為什麼你這麼放心我呢?我的意思是,我遇上的都是些相當有錢的男人,偶爾也會有幾個長得不錯的,可是你怎麼好像從來沒擔心過哪天我可能假戲真作就跟人家跑了呢?」
(這個嘛,我真的很放心。)俐俐十分有把握地說。(萊思的好例子仍擺在你心里,我想你一時三刻還跑不了!)
「是啊是啊!」艾薇自我解嘲地道,多多少少有點哀怨。「萊思是我體內對抗發暈的抗生素。」
(呵呵……)俐俐笑開了,笑完之後卻也忍不住認真地說︰(不過我跟你說真的,你那個什麼腳趾的迷信,還是趁早看開點吧!否則呀,我看你這輩子要找老公,難啦!)
「什麼腳趾的迷信!?我告訴你,那可是大有根據,不得不信的!」艾薇的態度極度堅定。
艾薇家的女人,自她曾曾祖母那一代起,不知為何就開始有了種不成文的迷信,只要是艾薇家的女人,找老公必得找十一只腳趾的男人,否則,必遭天災人禍旦會人神共憤,以致早天長病,而發生未能壽終正寢等慘絕人寰的人生大悲劇。
這可不是光張著嘴亂說,而是有真憑實據的艾薇的小阿姨就因為嫁了個十只腳指頭的英國帥哥,以至于當小姨丈采訪南美暴動事件的時候,當場被顆土制手榴彈炸得尸骨無存。
艾薇家的女孩,無不以此慘痛實證深深為戒。
記得俐俐頭一回听完艾薇找老公的條件時,足足爆笑了十分鐘之久,好半天才進出話來︰「這樣啊?那你可別每跟個男人第一次見面就要他月兌鞋子,人家會當你是變態。」
「笑吧笑吧!」艾薇咬牙切齒地說道。「人家很痛苦的你明不明白?本來我也不信這笑死人的家族規矩,決心做一個打破迷信的人,可是真的會有報應的你知不知道!?」
那個報應的名字,就叫萊恩。萊恩是個漂亮的美國男孩,綠色的眼楮,一頭陽光般的金發,笑起來會把身邊的男人都比下去的那種;最重要的是,他只有十只腳趾。
艾薇在念大學的時候愛上萊恩,萊恩是個滿腦子作家夢的男孩,一心一意想成為一個暢銷作家,艾薇瘋狂愛他的結果,是不只提供關懷、提供愛,還提供金錢讓他高枕無憂地繼續他的寫作夢。艾薇也就是從那時開始跟俐俐合伙,專門設計騙男人的大筆錢財以供龐大的生活開銷。
艾薇跟萊思的浪漫愛情,結束在艾薇大二的時候。
萊恩很不幸地在一次年禍中輾斷了右手,自從寫作工具被毀,身心俱傷;艾薇亦同。她深深覺得自己果然被下了詛咒,不忍心看見萊思哪天連另一只手都不見,狠下心來斬斷情絲離開他,從此認命地相信這加諸在她家女孩身上不成文枷鎖。
俐俐賊賊地笑了起來。
好吧,既然找不到男人可以愛,那就多賺點錢吧!實際一點,有了錢,什麼都好辦,有需要大不了去找個男妓……你說是不是?
艾薇響起了笑聲,嘲諷著俐俐︰
「你的見解果然精闢透徹,我該頒張獎狀給你嗎?」
(當然!我們不只是最好的生意伙伴,我還是你最好的朋友。)俐俐倒是套起交情來了。(所以,明天去Sheraton逛逛吧!)
「我哪敢不去,要是你一個不爽把我Fire怎麼辦?那我豈不是要餓肚子了。」艾薇算是答應了。
俐俐的語氣轉為正經︰
(你才不會餓肚子,你靠你的照相機也活得下去,說真的,不是我說你,你為了那個狗屁迷信不談戀愛也就算了,何必為了萊恩的事,連攝影也放棄了?你是很有天分的……)
艾薇瀲很快打斷俐俐的話。「你這麼聒噪,是不是希望你的員工明天罷工?」
(你呀……唉!)
俐俐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句,終于不再多話。
「唔,這樣才乖,明天在藝廊里等我帶大客戶上門吧!」
艾薇瀲按掉了電話機上的按鍵,終止談話,從吧台椅上一躍而下,回廚房去。
還好剛才還沒有動手料理食物……艾薇挑眉自顧自的笑了笑,不過她本來就不認為那個阿根廷矮個子男人,有能耐在她這兒待到吃完晚飯還不嚇跑。
這種騙人的勾當她已忘了自己干了多久,兩年?三年?任何工作都有可能會倦怠,她當然也不例外。那時是為了要讓萊恩和自己衣食無憂,才會放棄原本念得好好的攝影,而一頭栽進這樣的環境。
後來跟萊恩散了,艾薇心力俱疲,對攝影也提不起興趣,索性就繼續窩在俐俐畫廊里幫她騙人,久而久之也習慣了。
俐俐說的其實也沒錯,總不能一見面就要男人月兌鞋子給她看腳,而且她窩在紐約繼續這麼詐騙下去,只怕要找到一個十一只腳趾的好男人當自己的真命天子,還真比赤道下場大雪的機率小。
老天!她為什麼要有這樣的媽咪、外婆、曾外婆……
艾薇不由得感嘆了起來,她重新拿起菜刀,開始準備她一個人的晚餐。
×××
當艾薇站在Sheran飯店總統套房前按了五六次門鈴,終于有人來應門。在門打開的那一剎那,艾薇本應該要很慶幸有人來開門,沒讓她白跑一趟;可是她在見到眼前站著的人時,卻像被磁鐵吸住般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艾薇微這輩子見過的男人也算多了,偶爾也會遇上幾個稱得上帥勁迷人的「極品」,可是那幾個要是擺到這男人跟前來,恐怕統統得去面壁思過。
這男人讓艾薇腦子里霎時掠過許多形容男人的形容詞,卻找不出一個足以匹配他的。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獨特的氣質,優雅、高貴,那是一種比俊逸更加完美的魅力,充滿狂野的力量,他像一座巨大的磁場,擁有凡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教人痴迷、心慌意亂。
法國來的男人不見得就是法國人,他同時有著東西方的血統,那典雅深邃的五官,挺直的鼻梁如刀刻般,生動而完美的薄唇潛藏著一股危險的性感,那雙眼……湛黑的瞳眸直如幽暗的黑洞那樣的神秘,像貓眼般隱隱閃爍著一道冷如鋼鐵的光芒,令人難以直視,卻又不舍得將視線移開一秒。
艾薇不知自己是來得不是時候,還是「正是時候」。因為他手里正拿著毛巾,淺褐色的頭發正滴著水,陽剛的氣息混和著一陣沐浴精的香味,身上更是只套了一件白色的浴袍,衣帶就那麼隨意地系著,衣襟下古銅色的壯碩胸膛引人遐思……
「請問你找哪位?」男人終于開口,標準的英文,完全沒有東方人的腔調。
「我……我找……」
她居然結巴?天!她從來不曾這樣,要騙人的人卻先被人家給懾住,她還能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