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俠之金蘭結義(下) 第10頁

老人打量了下程逸岸,搖頭道︰「不不,他教不出你這等造詣。」

霍昭黎一愣,心想這下要遭。果然下一刻程逸岸便踏著「亂石步」,瞬間來到老人身前,伸掌抓他面門。

老人見了步法微露詫異之色,待看到程逸岸出招,又變得不慌不忙。只見他施展鐵板橋功夫,上半身整個向後折,輕易躲過這一擊。程逸岸見機變招,伸腿掃他下盤,雙掌也跟著一招「看取明鏡」,分取老人胸月復。此時老人身體重心全在腿上,下盤被攻,按理只能折返上身回復平衡,如此一來便正中程逸岸一虛一實、上下合圍之計。

誰知那老人竟不挺直身子,反而順勢一倒,穩穩躺在了地上,雙腿自然而然愜意交疊,卻正好夾住了程逸岸的雙臂。程逸岸用盡力氣掙扎,老人紋絲不動。老人嘿嘿一笑,翻身改成趴在地上,程逸岸也被卷著在半空中翻滾半圈,頭上腳下地狠狠摔在地上。好在積雪深厚,並未受傷,顏面丟盡卻是難免。

老人打了呵欠,將臉埋在雪地里,模模糊糊地扔來評價︰「不值一哂!」

程逸岸怒極,卻已知道拳腳上決計斗不過他,心中盤算著用什麼樣的毒才能將他放倒,卻仍笑吟吟地站起身來拍掉雪花,拱手道︰「多謝前輩指點!」

老人坐起來,帶笑看他道︰「你這孩子到底功力不夠。連額頭青筋都爆起來了,何必再強做奸猾樣子?」

程逸岸被他一說,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僵著臉不知如何是好。

霍昭黎看著義兄表情,心中十分不忍,立刻上前,將他護在身後,對老人道︰「老伯,比武不要緊,可是你莫欺負我大哥。」神情十分認真。

老人還沒反應,先被程逸岸重重敲了下頭。

霍昭黎委屈地瞥一眼程逸岸,繼續說道︰「我大哥最拿手的是輕功,你在拳腳上贏了他,算不得英雄。」

老人點頭,「你說得不錯,要是早個二十年,老朽的輕功未必比不過他,如今卻是不行了。可是,你的輕功卻比他好。」

霍昭黎怕又出事端,先反身抓住程逸岸又要出招的手臂,才對老人道︰「我的輕功全是大哥教的,絕不會比他好。」

老人一笑,走回山洞。

程逸岸掙開他的鉗制,雙手抱胸,涼涼地道︰「他武功這樣高,眼光自然也是高的。說你比我好,你自然比我好,不用再抵賴了。」

霍昭黎一听便知程逸岸是在對自己生氣,卻不知如何辯解,「我」了半天還是擠不出半句話,忍不住抓耳撓腮。

程逸岸冷冷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不肯解圍。

二人正自僵持,老人即刻又從山洞出來,手中多了把大刀。刀身上銹跡斑斑,諒來並不是名貴的兵器。

「二位若不信老朽說的,這便來比試一下如何?」

霍昭黎好奇道︰「怎樣比?」

老人笑而不答,走到冰面上,挺直脊背,分足而立,將那大刀揮舞起來。

他這套刀法時而快如閃電,令人目不暇接;時而和緩如樂舞,看得人心曠神怡。那生了銹的大刀在他手中,仿佛忽而成上古神兵,精光熠熠氣挾風雷;忽而又成了楚腰縴帶,輕盈飄轉恍如無物。

而他每一招每一式中所含的內勁,更是無比威猛,實是比漫天風雪更叫人難以消受。明明招式都施展在冰層上,程逸岸卻忍不住想,若是他這一刀砍到面前,我該如何應付。推演來去,只覺即便用全力施為「快哉風」、「青雲梯」與「亂石步」三路輕功,到這氣勢籠罩之下,怕也走不過十招,再說倉促臨敵,又哪有工夫去盤算那許多?想到這里,更感寒意陣陣撲面而來。

「大哥,你冷嗎?」霍昭黎說著,有些遲疑地將一手輕輕圈上他肩。

程逸岸看得驚心動魄,壓根沒听進說話聲,也未注意他的動作。

霍昭黎見狀,有些安心,又有些迷惘地悄悄收緊手臂,看著程逸岸順服地靠在自己懷中的樣子,輕輕露出笑容,對于老人如何施展功夫,反倒視而不見。

猛然間「轟」的一聲巨響將他自臆想中驚醒,眼見冰屑四濺,老人並足站在冰上,持刀靜立——原來不知不覺間,這一路刀法已然使盡。

程逸岸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招數,臉上浮現出又驚又喜的復雜神色,一時忘了言語。霍昭黎的感受卻淡得多,沒頭沒腦對那老人叫道︰「前輩,你的力氣真大。」

老人看向二人,並不回話,伸左腳一勾,「喀喇喇」的刺耳聲響中,一架三丈來高的「梯子」橫空出世。他隨即伸出右腳依法施為,另一架一模一樣的「梯子」,也瞬間佇立在眼前。

這梯子通體晶瑩,寒氣逼人,分明是用湖中冰塊削成!

程逸岸方才只見老人揮刀時身姿飄逸,招式如行雲流水般瀟灑隨性,卻不料那一刀刀斫在冰層上,竟輕易削出了如此龐大卻精致的梯子,橫豎骨架皆只有拇指般粗細,各個檔格之間,寬窄亦是驚人一致。

老人伸出雙掌輕輕一推,喝聲「去吧」,「梯子」像是听得懂人言,平平掠過二人身畔,穩穩倚靠在山壁上,便似是千百年來一直立在那里般自然,晶瑩透明,煞是好看。

程霍二人面面相覷,難以置信世上有這樣神奇的功夫。

面對二人的驚詫,老人臉上全無得色,便似剛剛做的不過是吃飯喝水一樣平常的事。他走到梯子前面,招招手,道︰「來來,你們二人各自選蚌梯子,使出‘青雲梯’,上去一回試試看。」

到了這個地步,程逸岸對老人武學修為心悅誠服,對于他一眼看出方才霍昭黎使的是「青雲梯」,也並不驚訝。

但即使如此,不信霍昭黎的輕功好過自己,這一點卻並未改變。

就算毒飛廉輕功獨步武林只是過譽,勝過個半吊子的自信,他卻還有。

「昭黎,你去那邊。」他說著,信步走向左邊的冰梯。

二人站定,對視一眼,便極有默契地同時間向上飛躥。

程逸岸到了梯頂後,有心顯示功力,又踩著自創的凌空亂石步,翩然下落。

他在地面上站定時,霍昭黎才剛到梯頂,之後便直直飛下。

「大哥,我輸了。」他說得自然之至,甚且有點高興的意思。

程逸岸浸婬「青雲梯」十多寒暑,自是看得出來他並非有意相讓,只覺自己贏得理所當然。正要寬慰霍昭黎幾句,卻听老人道︰「不對。小兄弟你贏了。」

程霍二人皆大感荒謬。

「你這話怎麼講?」若不是他方才奇技驚人,讓程逸岸起了幾分敬畏之心,他一條毒舌早就猛烈譏諷過去。

老人搖頭晃腦地道︰「‘腳著謝公屐,身登青雲梯’——這你自然是知道的?」

霍昭黎茫然不解,程逸岸不耐煩地嘖了聲︰「我自然知道,什麼時候了你竟來拽文?」

老人道︰「一般輕功都以足不沾地,雪泥鴻爪為至高境界。這‘青雲梯’卻不同——既然是穿著木屐登山,山徑上的雜草碎石,怎能不踩到?」

程逸岸心中一動,看向那冰梯。此時仍在落雪,兩架梯子的橫檔上,皆積了層薄薄的白色。他方才登的那座梯子,每隔七檔有一個淡淡鞋印;霍昭黎的那架梯子,卻是每一檔上都有鞋印,但是每一個都比他淺。

老人也隨他的目光一齊看梯子,繼續道︰「‘青雲梯’的精義,本不在一時行走快速,而在兼程持久。你幾乎足不沾地,每七格方借一次力,用的是平常的‘掠’字訣,短短三丈自然能飛速走完;他每格皆微微借力,用的是‘青雲梯’獨有的‘登’字訣,初時較慢,但若是百丈山崖,他要上得頂峰去,卻比你容易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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