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又低聲默念,她記住了。
我懂了。
落日沒有問他的名字,因為她有個感覺,就算自己問,眼前這個驕傲的男人也未必肯回答,反正他們只要各自達成目的就可以了,又何須知道對方太多。
「殘月--我的名字是殘月,可別忘了給予妳恩惠的人是我。哈--」狂妄的笑聲之後,殘月的身影也消逝,徒留下另一波聲音。「明天同樣時間過來這里,我會給妳一個身體。記著,遲了,就什麼也沒有!」
听著殘月的笑聲,落日感覺到無比戰栗。
這男人--她想她自己永遠也惹不起。
五年後
戰火綿延,烽火燃天。
三國時期,群雄爭霸,造成戰亂不止、民不聊生的困苦,演變到賣女求榮、賣子餬口,可以說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幸運躲過戰火的波及,即便位高權重者無不整日擔心自己的命何時會結束。
人禍不斷加上天災不停,使得人心惶惶,也間接影響了一些天象的改變,就在各方霸主爭相奪權時,殊不知人氣的恐懼、驕傲、憤怒、哀號改變了自然的交替。
戰火的蔓延,亡者怨氣徘徊在人世間,不但亂了另一界原本該有的平靜秩序,最後漸漸形成一股力量,化為形體顯現于人世,四處作亂、危害人間。
那便是孤魂野鬼,是沒有人心的魂魄,飄散于戰爭處,吸取傷者的精氣、奪走尸體脆弱的魂來飽口月復,他們雖是陰界階級最小的一群,數量卻是最多。
雍州。
靈山--原名鬼山,也曾是鬼魂聚集之處。
但在一位陌生的除靈師降臨為村民解除災難後,便又開始朝氣蓬來,一掃鬼山的晦氣,後來村民便將鬼山改為「靈山」,連帶也將村子取名為「靈山村」,藉以祈求上天的庇佑,更祈求除靈師能再度降臨。
衛彌天站在靈山附近一處的山丘俯瞰靈山村,他已有五年不曾踏入這村子。
五年前,他進入村子,為的就是封鬼門,原本的靈山便是鬼地,陰氣異常旺盛,那時的他道行中等,幾次差點逃不出死門,後來雖僥幸度過,好不容易封住表門,但也使得他再也不敢大意,離開靈山村後,他更努力修行。
不久前,他察覺到鬼門似乎有再開啟的前兆,因此再度踏上靈山村,正是為了鬼門之事前來。
這次,必須完全封住表門,永絕後患。
衛彌天望著遠遠無邊的天際,蒼穹如海,卷雲如洲,相較于上方的浩瀚,大地卻是一片腥風血雨,民怨四起。
「天災人禍、群魔亂舞,上古的戰國時代又重新上演一次,何時才會有停歇的一天呢!」
「師父,戰爭的事可不是咱們管得了。我們只能安分做平民,這樣就已經了不得了。」站在衛彌天身旁的少年如是說。
「曉成,你不期望太平嗎?」
杜曉成張開雙臂迎風而展,然後深深吸口氣。
「師父啊!倘若我一句話能救蒼生,我是很樂意啦!可是要看看那些掌權者願不願意听我一席話?」杜曉成聳聳肩道。
「只要有心。」衛彌天將目光由遠收回落在自己徒兒那張早熟的臉上。
「我是有心,可惜力不足,下輩子再談吧!師父,該起程了,要不,黃昏才進得了村。」
衛彌天回應︰「嗯,我們也該……」
話語未竟,剎那間,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鬼門若是再開,這次絕不如前次好收拾,靈山將會陷入不祥。
師父已離開他了,所以他必須自己應付!
黃昏時,師徒兩人進入靈山。
當衛彌天一表明自己是除靈師後,即刻受到村人的熱烈歡迎,柳村長很快便空出一間屋子給他們住,雖然衛彌天謙虛地再三說明自己並非無所不能,但村民們依舊熱情款待他們。
「師父,這些村民對我們真好。」杜曉成顯得有些詫異。
雖然他們這些除魔師到各處多能受到應有的招呼,不過也是有些徹底排斥他們的人存在,但那些曾對他們好的人全都比不上這靈山村的村民,這村子簡直把他的師父當神了。
「那是因為靈山村的村民十分好客啊!」其實,衛彌天自己也有些意外能得到如此的尊重。
「是嗎?」杜曉成望著案上堆滿的豐盛菜肴,仍然滿懷好奇。
一旁忙著收拾的衛彌天告個段落後說道︰「曉成,趕了幾天路,用過膳,早點睡。」
他對這半途撿來的徒弟頗為疼愛,想當初他的師父也是將自己撿了回去,教了他除靈的術法,好讓他為正義努力。
杜曉成早將食器擺妥,席地而坐。「對啊,師父,滿滿的食物,我們先用膳,別辜負村民的熱情。」能吃到如此豐盛的菜肴,他餓得快流口水。
自跟著師父後,他是很少餓著,不過也很少吃飽就是,正因為師父秉持修道規則很少讓他嘗到真正的飽餐,加上師父的廚藝是天上人間絕無僅有的--差,他自然更不能期盼太多,不過師父對自己的疼愛倒能補足一切。
用膳之後,讓曉成先清洗身體,衛彌天殿後,入了熱呼呼的木桶,他眼楮立刻合上,表情十足的幸福。
跋了好幾天路,這次終于安頓好,又能洗淨身體,這對任何事情向來都頗知足的衛彌天來說便是最大的滿足。
木桶位于廚房邊,往右可見屋內的油燈,往左可依著微薄的月光見到靈山黯淡的影像,模糊中透著一股淡淡地,不屬人間之氣。
衛彌天雙手順著木桶的形狀攀著,光潔的背部讓屋內的油燈照得更加亮眼。
然後又睜著一雙銳利的陣子瞅著靈山。
他的記憶慢慢回溯到五年前--
記得當時他清醒時,對竟然安然無恙地回到師父身邊的事,感到十分疑惑。後來,師父才對他說其實憑他一己之力根本還不足以封住表門,莽撞行事既能平安回歸,大概是另有能人在暗地出手贊助,想到了此,他不禁汗顏,本想為民除害,沒想到反而差點魂斷靈山。
「呼!」
輕吁了口氣,衛彌天正緩緩要再合上眼楮時,剎那一瞬,眼前忽然有道白色的影子飄過,想也不想,他即刻順手一撈,將自己的衣物暫時披上,光著腳便追了出去。
夜已深,耳邊傳來的是蛙鳴與夏蟬,他的腳步迅捷,但前頭飄忽的影子更是疾速,隱隱若現地,輕靈得很。
衛彌天單手持印,準備一鼓作氣追上前,想把只對妖鬼有用的「封靈印」打在這家伙的身上,但在追至靈山入口處前,他失去了這道影子。
收了印,他站在原地向四處張望。
拾起頭來,仰望靈山的幽暗,盡避身上的衣物讓風兒吹得擺蕩起來,衛彌天內心卻無半絲害怕之意。
陰森的靈山里,他又不是沒進去過。
只是,該進入嗎?
罷了,沒有任何準備就貿然行事,又不是五年前那個傻子。
但,剛旋過身,身後卻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
彌天大哥……
「誰?」
驚訝一吐出聲,衛彌天隨即轉身,雙眸睜大著,緊緊注視靈山,但半晌過去,靈山毫無動靜,仍然幽黑,毫無生命的蹤影,僅有一股強大會蝕去人性的幽魅之氣。
不可能!衛彌天嘴角暗暗微揚,嘲諷了自己的敏感,會這麼喚他的人,不可能出現在這里,那個人……那個人……絕對不會在這里的。
因為那個人早在五年前就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