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非無所不能。
墨衣靜立一旁,默默無言。
他負責保護主子,不負責擔負主子的心情,而且他深信憑主子的聰明,很快便能想通,他只需待在他身旁即可。
「墨衣,你回去。」他擔心琵琶會害怕,畢竟別院不小,又已入夜,放她一人他不放心,又不想與她同在一個屋檐下。
「主子,墨衣負責保護你。」
「我命令你回去!」
墨衣跪下。「請恕屬下不能遵命。」
「你!」猛地回頭,瞪著眼前下跪並自稱忠心耿耿的屬下,此刻他卻不能替他分憂解勞。
「若主子擔心單小姐,還請盡早回去。」他如此建議。
閉了閉眼,待緩了胸口的憤怒後,西門鳳霄朝著別院的方向而行。縱然不想與她獨處,這會兒他也非回去不可了,要不放她一人,他亦難心安。
開了別院的門,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在月色下,孤獨地坐在大廳前階梯上的單琵琶,她曲身抱著膝蓋,臉蛋埋在膝間,听見他的聲音,等他走近後才抬起頭。
她不語,他亦無言。
他輕撫她微冰的臉頰,她如同乖巧的貓兒並未反抗,任由他的手摩挲。
深深凝視,她的身影逐漸清晰,他愈是無法甘心放手。
「為何……你不能屬于我?」聲音冰涼如水,流過她心湖。
「為何你如此執著于我?」
「因為你神似一個人。」一個已經過世卻難以忘卻的人。
乍見她的那一瞬,他心底便涌現一股熟悉感,本以為早該模糊的一個人,卻不曾褪色過,因而對單兒擁有霸佔的念頭。
他等她整整五年,她應該屬于他。
「是嗎?」
她是讓他思念的替身嗎?所以他愛的並非她,而是透過她的五官找尋曾使他心動的身影,是這樣嗎?
原來啊……
「單兒,我會比馮定睿更疼你、寵你,你應該要愛我的。」
「我不會辜負馮大哥的情意。」她與他情投意合。
「那我呢?我對你的心意就能視為無物?」她因何不能順他的心意?一次就好。
她輕輕往後退,離開他厚實的掌心,淡然說道︰「你其實並不愛我,只是因為得不到……」只是因為她神似他心底的某個人。「才想霸佔找,這並非愛,你只是不希望輸而已。可我與馮大哥真心相愛,嫁給他,我才會有幸福。」
嫁他便會不幸嗎?
「你以為他會娶你?全天下的人都能娶你,他就是不可能!」
君子?!去他的君子!有些事情還是得做絕了才成。或許以前他的自尊不允許他如此,可他想要的人都快要失去了,保有自尊又有何用處?
他想要的,最終都必須屬于他!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能娶你的人唯有我,誰敢覬覦你,我便不會放過,你只能是我的!」
「西門鳳霄,你……」未竟的話語因他眼底猖狂的火焰而凍結住,她擔心他會做出太瘋狂的事情,不僅毀了周遭的人,也毀了他自己。
「單兒,你等著看最後的結果吧!」火一旦燃起,沒有燒毀一切,便難以熄滅。
最後的結果?!他究竟要做什麼?
第七章
十天不到,他們便回到群龍鎮,西門鳳霄送單琵琶回單府,正好讓馮定睿瞧見。
西門鳳霄看了一眼,沒說什麼,逕自與單洪天進入書房。
「琵琶,你不是去親戚家暫住,怎會和他一同回來?」西門鳳霄臨走前那一瞥,令馮定睿有不好的預感,他不喜歡他倆走太近。
「馮大哥,你別誤會了,我們是在路上巧遇,他正好要來找爹,便與我一同回來。」不希望馮定睿想太多,對于這幾天的事情,她絕口不提。
「原來如此。」馮定睿表面相信了,卻仍有懷疑,神色嚴肅地點出他發現的事實。「琵琶,你對他似乎不再如先前那樣厭惡了。」注意到她提及西門鳳霄之時,不再露出嫌惡的表情。
「這……哪有!馮大哥,你看錯了,我還是……還是……很不喜歡他。」低下頭,回避馮定睿審視的目光。
對于單琵琶一瞬的遲疑,馮定睿不禁壓低眉心。「琵琶,你應該還是喜歡我的吧?」
「當然了,馮大哥,你怎會有此疑問?我對你的心意,難道你不明白?」
「不是我不明白,只是分別這幾天,我突然對我們的未來有深深的不確定感……」正巧他也諸事纏身,弄得他筋疲力盡。
「出了什麼事嗎?」不只自己有些不同,她也感受到馮定睿的不安。
「不,沒什麼事。」
「馮大哥,若真的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跟我說。」
馮定睿垂下眼睫,嘆出一口氣,繼而睜開,望著她滿是憂慮的臉蛋。「琵琶,我……」有些事情他說不出口,也不知怎麼說,只能一把抱住她,藉由她的體溫來化消他心中的苦。「琵琶,為何我們就不能再單純一點?為何上蒼要給我們這些考驗?」
「馮大哥……」依偎在馮大哥懷里,這是她頭一次感受到他如此痛苦,好似有什麼事正在折磨著他,壓得他快喘不過氣。「到底出了什麼事?告訴我,讓我們一塊想辦法,我一定會幫你的。」
馮定睿放開她,捧著她的臉,露出苦笑,「琵琶,你幫不上的。」他也無法告訴她令他痛不欲生的真相。
這笑容深深感染了她,看得出他的挫折似乎很重。「馮大哥,你別這樣,我會擔心。」
「琵琶,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永遠都別離開我,永遠都要相信我,好不好?」
他愈是不肯說,單琵琶心頭便愈沉重,她實在無法想像這短短幾天到底能發生什麼事,令馮定睿這般痛苦,莫非是……
「是爹嗎?是不是爹不答應我們的婚事?他要逼你放棄我是嗎?」
他淡淡一笑。
倘若是這件事就好了,至少他還清楚該如何處理,然而發生的是更棘手的事情。他從不單信某方的說辭,因此在听完忠伯的轉述後,他也暗中去調查,而他查到的事情遠比忠伯告訴他的,還要更令他痛苦幾百倍。
忠伯只曉得逼得爹娘走上絕路的是因為茶地的問題,卻不知幕後指使者是誰,前天他終于明白害了他們一家人的是誰……原以為自己的人生已經糟到不能再糟,因為這件事又重重摔落谷底。
他與琵琶的相識,相戀,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何要在愛上她之後,才得知害死他至親的人竟是單洪天?!
「琵琶,倘若老爺真的反對我們,你真的會跟我走?」
單琵琶一眨眼的沉默在這當下竟顯得特別長,連馮定睿也怔住。
「你不願隨我離開?」莫非真是因為西門鳳霄的緣故?區區幾天的時間便能令她改變?
輕輕閉上眼,將西門鳳霄的身影消除,再睜開時,黑色的瞳眸只映著她最初的愛戀。
「不、不是的,馮大哥,我願意隨你走。」
因她的答案,他笑得溫柔,眼角余光瞥見了逐漸靠近的身影,繼而把單琵琶又摟入懷里,無視于對方散發的憤怒。
單琵琶靠在馮定睿身上,因此沒看見西門鳳霄就在她身後,兩個男人為了同一名女子,視線終于擦出無法再佯裝不介意的火光。
戰火拉起!
「天涯海角也願意?」他笑問。
心坎閃過一絲的困惑,她不語,只是雙手將馮定睿摟得更緊。
「放開她。」
身後頓時冒出的一句話迅速分開兩人,然而馮定睿仍拉住她的手不放。
「鳳爺何出此言?難道您不曉得琵琶與我相愛?」
西門鳳霄不理會他的挑釁,視線始終鎖定不敢看自己一眼的單琵琶。「她即將嫁我為妻,怎可能會與你相戀?在我看來,她似乎正打算離開你,而你……卻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