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妹許多年前曾經受孕卻因意外而流產,那場意外不僅讓她失去懷胎七月的胎兒,也讓她身子受損,從此無法再生孕。事後她幾度欲尋死,累得老三身心俱疲,當時失恃的蝶兒才剛足月,他們夫妻倆商議過後,便將蝶兒過給三弟夫妻倆,讓蝶兒做了三弟夫妻倆的女兒。
所以在場最心痛,最受打擊、傷心的,除了他們夫妻倆之外,還有身為蝶兒的娘的三弟妹。
「不,我要待在這里。」
兩個女人聞言,異口同聲的拒絕,聲音一樣虛弱,卻也一樣堅定。
「夫人……」
迸香凝搖著頭,輕輕地將夫婿的手推開,踏著虛弱的步伐走到醫聖歐陽缺面前。
「歐陽先生,您說束手無策、說無藥可救,卻沒提一個死字。」她直挺挺的看著對方,一瞬也不瞬的啞聲道。
這是她的覬覦,也是她的希望。
「只要沒提到死字,就……必然還有救,是不?」她緊盯著大夫的雙眼,奢望的顫聲問道。
廳內寂靜無聲,眾人的目光全聚集在那听說已經六旬好幾,外貌卻如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臉上。
歐陽缺撫了撫胡子,在眾人幾乎要被絕望繃斷神經時,這才緩緩地點頭道︰「是。」
「他女乃女乃的—」邵二爺遏制不住的破口大罵,想沖上前去,卻被老四用力的拉扯住。
「二哥,你真想被大哥趕出去嗎?」邵四爺低聲問道。
邵二爺一時僵住,迅速地瞥向大哥,還好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名庸醫身上,沒注意到他違令再犯無禮。
事實上,邵嘯天不是沒注意到,而是眼下重要的不是斥責二弟的無禮,而是確認醫聖剛才所說的話。
「歐陽先生,您是說蝶兒的病癥不會危害到她的生命,她也能夠平安長大是不是?」他激動的問,眼中燃起了希望之光。
「如經我處方的湯藥好好調養,再配合適當的打坐練氣,要平安長大也非難事。」歐陽缺緩慢的點了點頭。
邵嘯天激動得當場紅了眼眶,立即朝他拱手求道︰「懇請歐陽先生賜藥。此大恩大德邵家堡必將感激不盡,日後若有需要效勞之處,邵家堡上下願為犬馬,死而後已。」
「請歐陽先生救救小女。」听聞女兒有救,三堡主夫人倏然撲上前來,跪地請求。
「請歐陽先生救救蝶兒。」古香凝也跟著跪了下來。
「兩位夫人請起,上天有好生之德,老朽會來此自當是為了要救人。」歐陽缺趕忙扶起兩人。
「您說的是真的?」
「出家人不打誑語。」歐陽缺認真的回答,在眾人為他的那句「出家人」愣然無語時,他咧嘴補充道︰「事實上,老朽是少林俗家弟子,所以也算是半個出家人,呵呵……」
邵蝶兒,現年九歲。
先天性心髒虛弱的病癥讓她的身形嬌小,一副弱不勝衣狀,但看她黑發垂肩,星眸如水,唇紅齒白,肌膚似雪的模樣,儼然已有美人的姿態,將來長大不知要迷死多少英雄豪杰。
身子不好加上長得人見人愛,讓她在邵家堡里備受寵愛,是大家捧在手心里的寶貝,也因此個性難免被養得有些驕縱。
當然,這驕縱看在自家人眼里是可愛,但看在外人眼中就成了蠻橫無理,成了被寵壞的孩子了。
冷青龍,現年十五歲。
七歲前的記憶全無,七歲後拜醫聖歐陽缺為師,向他學習醫術與武學,八年來隨師父走遍五湖四海,年紀雖小,本領與閱歷卻不容小覷。
至于個性,也不知是天性使然,抑或者真是物極必反,和有如頑童似為老而不尊的師父醫聖恰恰相反,老成持重到令人嘆息的地步,一點也不像個血氣方剛的十五歲少年。
因此,對于被寵壞的邵家寶貝邵蝶兒,他其實是非常看不順眼的。
無奈師父卻將為邵家小姐調養身體的事丟給他,自個兒沉迷在邵家堡的書庫里,只有必要的時候才偶爾露個臉,簡直令人發指。
若不是這三個多月來,邵家小姐的氣力已明顯有了改善,不僅不需再鎮日臥床,還能下床走動,偶爾到庭園散步、賞花的話,他們師徒恐怕早被掃地出門。
不過私下他倒真希望結果是這樣,因為—
第1章(2)
「你在那里做什麼?」
任性無理的驕蠻聲從不遠處回徑的長廊上傳來,冷青龍不由自主的輕蹙了下眉頭,第一個反應便是轉身就走。
「站住!」
後方的嬌喝響起,他听而不聞的繼續朝客房的方向走去,然後推門進房,再關上房門。
餅了一會兒,他的房門「砰」的一聲,被人無禮的用力推開。
「小姐……」有人試圖阻止,卻被蠻聲斥斷。
「閉嘴!」
驕蠻的邵家小姐走進他房里,氣呼呼的朝他怒聲質問︰「我剛剛叫你站住,你是耳聾了沒听見嗎?」
看著手中由邵家堡書庫里借來的書冊,冷青龍動也不動,語氣淡漠的開口—
「小姐的心疾最忌情緒波動過大。」
蝶兒簡直快要被他氣炸了。
她從來沒有遇見過他這種人,這種始終冷著一張臉對她視而不見的人。
堡里的人誰不疼著她、寵著她呀,就算是從外頭請來替她看病的大夫,看到她也都會稱贊她美又乖,就只有他不知道為什麼老是在瞪她。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討厭她。身旁有人時問他,她會被訓無禮;身旁無人時再問,他卻悶不吭聲的對她不理不睬,然後在她氣急發火時,他便淡漠的丟來這麼一句—小姐的心疾最忌情緒波動過大,簡直就是故意想把她氣死!
即便如此,她卻不知為何還是想靠近他,想與他說話,想他像哥哥們一樣疼她、寵她、對她好、對她笑。好怪喔!
瞪了他半晌,最後還是忍不住走到他身邊,好奇的探頭看了看他手里的書冊。
「你在看什麼?」她好奇的問他。
他置若罔聞,沒理她。
「喂,我跟你說話,你沒听見嗎?」
他動也不動的繼續看書,看到末處,緩慢地翻至下一頁繼續看。
蝶兒真的是快被他氣炸了,紅唇一抿,想也不想的便動手將他手上的書冊抽走。這樣他總不能再無視于她的存在吧?
手上的書倏然被人奪走,讓冷青龍一愣後,緊抿了下唇瓣,伸手拿起桌上另一本書冊,打算換本書看。
怎料書都還來不及及翻開,竟又被奪走。
青筋在他頸上浮現了一下,隨即又隱沒。他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眉目無波,面無表情的起身朝門外走去。
「站住,你要去哪里?」身後傳來她不滿的喝令。
他的腳步頓也沒頓,依然沒理會她,徑自走出廂房。
如果這樣就放棄退縮了,蝶兒也不會讓冷青龍犯頭疼了。
她立即起身,緊隨其後,像個跟屁蟲似的。
「你要去哪兒?為什麼每次我跟你說話,你都不理我?你為什麼討厭我?」她不屈不撓的繼續發問,嘴巴一刻也沒停下來。
冷青龍臉上倏然閃過一抹不耐,瞬間加快了腳步,企圖擺月兌這又傲慢又煩人的邵家小姐。
「小姐,妳走慢點。」一直伴在她身旁的丫鬟著急的叫道。
有丫鬟隨侍在側,冷青龍一點也不擔心患了先天心疾的她的身子,卻忘了她纏人的耐性有多無與倫比。
「小姐,妳不能走這麼快。」
丫鬟續叫聲傳來,聲音有了點距離。看樣子他就快要擺月兌她了。
「小姐,妳不能用跑的。」
跑?這邵家小姐果然任性又驕蠻,明知自己是什麼樣的身子,竟然……
「小姐?小姐!妳怎麼了小姐!」
丫鬟驚慌失措的叫聲止住了冷青龍的步伐,他疑惑的回頭,只見原本緊跟在他身後的嬌小人影已落在一大段距離外,正雙手搗著心口,面無血色,痛苦不堪的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