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郎中 第10頁

時刻正當午時,上街采買的人潮褪去,三三兩兩的行人對旭日的行動構不成阻礙。當然,對另外三人也是。不過,只要听到殿後的三名男子口中不停傳出的咒罵聲,就該知道情況是對誰比較有利。

「真對不住,請讓個路。」告了聲罪,旭日從容的從一對主僕中間穿過,踩著奇特的步法,在眨眼之際已飄然遠去。

眼見距離愈拉愈遠,顧不得身處大街之上,一路追得心頭火起的三人索性施展輕功,從眾人頭上越過,頓時拉近了不少距離。

「做什麼慌慌張張的……四少?」射干不明所以的跟著主子停住了腳步,連帶一車的貨物也跟著停下。

右肩上還縛著藥袋,嗣衣反射性的側身。剛剛擦肩而過的聲音,听來好耳熟

待他回神,只看到對方的背影。

若不是那人輕功出色非常,就是他閃神的時間比他想象中要久。抬眼看見射干一臉困惑,嗣衣收斂神色。

「沒什麼,繼續走吧。」

不過是極普通的一句話,寥寥數字,連語氣都听不出特別之處,他憑什麼認為那嗓音該為故人所有?

揮去片刻前的怔忡,才要邁步,看見追在那人身後的三名大漢,嗣衣毫無猶疑的伸手探向藥袋。

「讓路!讓路!別被馬踩到了!」進城的大街上,「答答」響起一陣馬蹄聲,頻率迅快,竟是有人縱馬奔馳進城,而行進路線毫無疑問的會撞上所有擋在街道中央的物事。

「咦?」馬上騎士驚咦了聲,更是加速馳向前去。「手來!」騎士宏亮的嗓門喊著,不理退往街旁的閑雜人等。

正要加快腳步的旭日听見,腳下頓了頓,差點被鞭影揮中,身形一晃,恰恰避過一道銀光,也因此見不到另一道快速趨近的藍色身影。

暗器!心下一凜,快馬已奔至鄰近,旭日毫不猶豫的伸臂搭上騎士右手,借力使力翻身上馬。

「別追了。」帶頭老大制止另外兩人繼續追趕,冷冷的看著逸去的身影,從地上撿回一枚星形暗器,望著暗器上的小小黑漬,旋身四顧後,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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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為什麼把研制好的藥丸拿出來……」隔了老遠,射干正好奇今日主子的諸多古怪舉動。

一個借過的人讓四少莫名其妙的當街停腳,然後一匹橫沖直撞的馬進城後,四少就從藥袋中掏出兩顆藥丸,身影在他眨眼間消失復現。雖然他年紀小、經歷少,但也知道今天不對勁的人絕對不是他。

「藥除了拿來吃,還有其他用處。」只用了一顆。那年輕人的身手比他想象中要好,即使他不出手,那暗器也只能踫著他的衣角。只是一念之間,覺得就連他的衣角都不應該有任何缺失,所以多此一舉的出手了。

不知怎地,出莊前與義父的對話忽然清晰了起來。

也許他是到了一般人娶妻生子的年紀,但遇不上適合的對象也非他所願。每每見到婉約柔順的姑娘家,他就下意識的排斥,只因和那個身影的形象不符。

那個灑月兌女子啊,她現在是在哪兒呢?

當初雖安慰自己,有緣的話,他日自有相逢時,但依照她的計劃,幾年內是不會回到中土來的。就算她回來了,天下這麼大……

錯過就是錯過,一再惋惜也不能挽回什麼。嗣衣眼神一黯,瞧見射干的納悶,隨回敷衍︰「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但願他也能知道今天的沖動所為何來。

第四章

「鐵大夫,我要的藥到了沒?」一個目黃臉黯的瘦漢問。他身後還有幾個相同的病者,神色無奈。

「應該今天就會到了。」鐵大夫甚感歉意。

這幾天,城里突然多了許多不明原因肢體抽搐的病患,有大夫發現用蔓荊子湯效果卓著,可是蔓荊子這一味藥向來少用,盡避住使藥材是常用的菊花、薄荷,這個藥方就是配不出來。曾勉強用另一個藥方代替,但效用遠遠不及,往往要消耗十倍以上的藥量,連帶其他藥材也不夠用了。

「來了!來了!四少親自送貨來了。」站在店門口引頸企望的學徒振奮的迎進嗣衣主僕二人。

先處理完急著拿藥的病患,鐵大夫才有機會向嗣衣道謝。

「其實並不是特別難纏的病,不過病人實在太多,藥量就不足以應付了。」

又涌進一批拿藥的人潮,嗣衣讓射干去幫忙,自己則坐下來稍事休息,考慮待會兒是否要照往常一樣,在這兒借住一宿。

「豈有此理!」紅葉一踏進回藥鋪便忍不住怒斥出口。

「紅葉姑娘,怎麼了?」一旁忙著磨藥的學徒不敢怠慢飄香館的美女大廚,百忙中撥空間了聲。

「有人吃了飄香館的東西後上吐下瀉,鬧得我沒法子,只好暫時歇一天。」沒想到旭日大哥一語成懺,今天真的做不成生意。「夫人在嗎?」

「夫人在後頭,有什麼事?」

「這是旭日大哥要交給夫人的東西。」紅葉揚了揚手中包里,目光隨意掃了下四周。「今天人怎麼這麼多……」仿佛瞧見了什麼難以割舍的事物,紅葉的眼光一時移不開去。

學徒已讓鐵大夫差著到後頭找夫人去了,因此沒人注意到向來眼高于頂,對男人總是不假辭色的紅葉姑娘竟然看著一個男人陷入失神狀態。

他兩手交握于身前,端坐在椅上,神情淡漠的注視著眼前眾人的一舉一動,仿佛沒有什麼事物值得他注意,但強烈的存在感卻讓人無法不去注意他,更別提他有張比旭日大哥還要俊上幾分的臉龐……

「可惜了……」現在她已經有了旭日大哥,再好的男人也比不上旭日大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頂多只能拿來欣賞。

嗣衣原本不帶情緒的眸光淡淡的抹上一層興味,對眼前女子的多變表情感到有趣。她看起來一副為著某事扼腕的惋惜樣,嘴里直念著「可惜」,就不知是為何事懊惱。

紅葉一時看得入神,沒留心出入的人,一個剛拿了藥的大漢猛一個旋身,擦撞到她的右手臂。

「啊!」在意會到剛剛松手放了什麼時,紅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包里落地,驚叫出聲。

然後,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她只覺眼前一花,包里落地前一刻,突然反方向拋高了去,外里的布結沒有系緊,中途便松月兌了,露出里頭的送子觀音像。

如同方才眼睜睜的看著包里落地,現在她也反應不過來的看著送子觀音像飛上天去。等她想到東西終會墜下,已經有人先一步在旁接著。

抓下藍色的布塊,便見送子觀音底座朝下的墜落,嗣衣不敢置信的瞠視底座上的象形雕紋,直到將雕像握在手中,仍絲毫無法掩飾眼中的驚訝。

「多謝公子。」

「這雕像從哪來的?」

雖然男子的嗓意如她想象的低沉而充滿魅力,但紅葉卻有點著惱,因為他似乎無意要將雕像還給她,還以嚇人的表情逼問她問題,剛才令她極度欣賞的優雅形象轉瞬間蕩然無存。

認定嗣衣是金玉其外的無賴,紅葉不打算給好臉色,對嗣衣的問題悶不吭聲;沒有惡言相向是看在他替她將雕像搶救回來的分上。可是不一會兒她就後悔了,那目光有如芒刺在背令她坐立不安。也許只要回答了問題,一切就會沒事,但她心底卻又不肯輕易屈服。

兩人就這麼僵持住。

一旁搗著藥的射干拉長了耳朵听兩人的對話。

雕像?四少房里是有一個小木屋,但除此之外,他倒不知道四少對木頭這麼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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