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蝴蝶蘭 第46頁

又是二、三天過去,「今天總該有消息了吧。」白蕙心想。

接待她的醫生告訴她;片子和化驗單都已出來,但主治醫師正在研究病情,還沒有做出結論。最好請她陪媽媽來復診一次。醫院方面認為,有必要邀請幾位著名醫師進行會診,因為吳清雲得的是一種疑難病癥。疑難病癥?白蕙的心象是被什麼東西螫了一下。會是什麼病呢?

「不是肺結核嗎?」根據白蕙的知識,她能想到也最擔心的是這一點。

「肺結核是容易確診的。但你媽媽的化驗結果並未發現有結核病菌,X光片上也未見結核病灶。主治醫生已排除肺結核的可能。」

「那……怎麼辦呢?」

「最好是住院檢查。」

是啊,這個我也知道。可是……白蕙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學院上課。

開學以後,白蕙幾乎每天都要抽時間回家看看媽媽。憑她的直覺,媽媽的病情發展較快,胸疼和咳嗽加劇,聲音嘶啞,常感到透氣困難。白蕙是多麼不放心。要不是為了生活,她真想辭去丁家的事,陪伴在媽媽身邊。好在畢業班課程少,自己掌握的時間多,白蕙在安排好自己的學業和珊珊的功課外,其余的時間都給了媽媽。

這天,她在陪珊珊練完琴後,晚飯前就趕回新民里。吳清雲仿佛知道檢查不會有什麼結果,根本不問白蕙,卻硬撐著,裝出笑臉來安慰女兒。

白蕙也不願在媽媽面前表現出焦急和不安。

她端一張小矮凳坐在媽媽床前,還象小時依偎在媽媽腳下听她講故事那樣。所不同的只是現在娓娓說著話以撫慰對方的,已不是母親而是女兒。

明明知道自己病重,但更看重女兒學業和前途的吳清雲,絕不肯拖累女兒。她慈愛地撫著白蕙的長發,諄諄叮嚀她,一定既要做好論文,又要注意身體。到晚上八點左右,她便急急催女兒回校。

白蕙幾乎是含淚而別,心情沉重地回到丁家。她的心中堆積著那麼多的憂愁,可是在沒有西平的丁家,她又能跟誰訴說。

幾天來,為媽媽的疑難病癥需住院檢查一事,她左思右想,想到了林醫生。這位面慈心善的長者,又是醫學上的內行,也許能給自己一點切實的指點?她又有點猶豫,怕林醫生覺得自己太冒失。

經過反復籌思,白蕙還是決定去找找林達海。

這天上午正好學院沒課。白蕙先準備了一下論文,又把昨晚珊珊做的法文練習批改完。十一點左右,她到廚房向陳媽打了聲招呼,就出門去了。

白蕙沿著林蔭路走向大門,遠遠就看見門房阿福正跑去打開大門,這表示門外有一輛汽車正要開進來。白蕙想︰這個時候,是誰呢?

汽車開進來,白蕙認得,那是丁文健的車子。原來是他回來了。白蕙朝路邊靠靠,想等汽車開過再走。

誰知汽車「嘎」地一聲竟在她身邊停住了。

「阿蕙!」

是西平!白蕙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臉一下子興奮得通紅,她簡直不敢相信。

但千真萬確,西平已經笑吟吟地下了汽車,站在她身邊。

「感謝上帝,讓我回家第一個就見到你!」西平一把握住白蕙的雙手,激動地說。

白蕙覺得該說一句歡迎西平回來之類的話,但話出口邊時,卻不覺變成了這樣一句︰「你走了有整整十二天。」

「可我們分別已經超過了三百個小時,」西平接口,又輕聲說︰「我想得你好苦。」

司機老劉本想跟西平說句什麼,看到這情景,便沒有開口,輕輕把車開走了。

白蕙羞紅著臉,硬把自己的手從西平的緊握中掙出,裝著沒听見西平的那句話,問道︰「南京的事辦得還順利嗎?」

「很有收獲,我剛剛在公司向爸爸作了報告。」

西平簡要地介紹了情況︰經過十多天的奔波,終于聯合起南京的同行以及絲綢服裝業的大批發商們,組成了一個同業聯盟,相互支持、配合,共同對付大和商行等外資的硬性掠奪。

「我已說服爸爸,在上海也搞這樣一個同業聯盟,以後還要和南京、杭州等地的同行們攜起手來。」西平信心十足,興奮地說。

白蕙專注地听著。看到西平容光煥發,好象凱旋的軍人,她從心底感到高興。

「你辛苦了,該好好休息一下。對了,你還沒見過太太吧,她天天在盼你回家,還有爺爺和珊珊。」

「你這是去哪里?」西平問。

罷才的一團歡喜,被西平這一問全沖散了,憂郁之色現在白蕙臉上,「我……我出去找個人。」

「找誰?」

「林醫生。」

「林醫生,為什麼?」

白蕙本不想多說,但在西平的催問下,還是簡略地說了媽媽的病情,尤其是不能確診的情況。

「你在這兒等一等,我上樓去一下,然後跟你一起去。別急,總有辦法的。」西平說著就往里走去。

白蕙一轉身,發現二樓那間大臥室的陽台上似乎有個白色的身影一閃,是丁太太?她一定在樓上等急了。

白蕙緊走幾步,追上西平,堅決地說︰「不,你不要去。」

「為什麼?你認識林醫生的家嗎?」

「我知道。反正不要你去。你硬要去,我就不去了。」

西平見白蕙說得認乎其真,只好作罷。

「你快進樓去吧。」白蕙催促西平。

「那你……」西平還想問什麼。

「你先進去,要看你進了樓,我才走。」白蕙堅持道。

西平輕嘆一聲,只得往里面走去。快要進樓時,他回頭一望,白蕙果然還在那里看著他。他遠遠地朝她揮揮手,看見白蕙轉身向大門走去,才慢慢地跨上進樓的台階。

白蕙在這個時候去找林達海,絕沒想到會撲空。

本來,每天上午是林達海在診所接待門診的時間。下午才是出診。白蕙急急忙忙想在午飯前趕到那里,就是怕錯過時間見不到林醫生。誰知今天林達海剛剛接到丁文健讓秘書呂小姐打來的電話,說有點急事,請他馬上到恆通公司去一下。

林達海想,文健從不叫自己到公司去,今天準是有什麼要緊事。恰好,門診病人已經看完,于是便換換衣服,離開診所,到恆通公司去了。

當白蕙趕到林達海的診所時,林達海正在呂小姐陪同下走進了文健的總經理辦公室。

「哦,達海兄,真抱歉,勞動您的大駕!」

「文健兄,知道你從巴黎回來,早想來看你。你和嫂夫人都好吧?」

「謝謝關心,我們都好。」

「今天有何要事,召我到公司來?」林達海問。

「事情是有一點,」丁文健看了一下手表,說;「走,我們出去吃飯,邊吃邊談。」

他們一起走出總經理室,丁文健向呂小姐關照,下午二點的董事緊急會議準時召開,他會按時趕回,還有個別沒聯系上的董事,一定要想法通知到。然後,他們便一起乘電梯下樓。

在一個豪華飯店雅致而安靜的小棒間里坐定,丁文健吩咐侍者上酒上菜。然後就開門見山地對達海說︰「有一件事想請老兄幫忙。」

「請說吧,只要我能幫得上。」

「是這樣的︰達海兄一定知道,我們珊珊的家庭教師……」

「白蕙,白小姐?」

「達海兄認識她?」

「在你們家見過幾次,是一個單純可愛的姑娘。」

「是的……我們對她的工作很滿意。家父和珊珊與她很合得來,」丁文健略一沉思,又說︰「但是,她的身世很不幸。父親……她的父親……早已亡故,母親則重病在床,遷延日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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