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出任務(上)︰犀利棄妃 第19頁

淚水像大雨,一串一串不止息,她垂下頭,任它們在裙子間暈出一片濕。

「對不起,我不該同意壢熙娶你的,明知他心底只有初蕾(楠楠)丫頭,娶了你,根本無法帶給你幸福。」她仰起臉,淚水凝在腮邊,原來壢熙的心事,母妃全數知道!

「這孩子太固執,他一心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他竟去求得皇上親口承諾,待迎你入門之後,便可隨心所欲娶他想要的女子為側妃。我心知初蕾丫頭身分低賤,若不這麼做,他無法為她爭得名分——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我比誰都清楚,可卻沒料到情況會演變成現在這步田地——」後面的話,半句都听不進去了,她茫然地望向殿外,明明是晴朗的好天氣呵,她怎會感覺寒風陣陣,全身骨頭瑟瑟地寒了起來,怎會听見雷雨交加的聲音,感覺雨水將她泡成落湯雞?

原來、原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壢熙才看不上陸家勢力,那個皇後預言于他不過兒戲,之所以沒拒絕迎娶,只為拿她當一步早棋。

障眼法呵,她心心念念、期待多時的婚禮,只是為了周全他心底愛情的障眼法。

陸茵雅,你什麼都不是,你的存在只是為了成全別人的愛,無權成全自己!她在心底對自己咆哮。

終于弄清楚了,難怪小婉不過幾句多言,便被削去舌頭、手臂,難怪他親手布置楠楠的新屋,卻把喜房交給下人,難怪楠楠離去,他搬進書房、連表面工夫都不願做了,難怪他新婚夜里——好吧,把帳全算到她頭上,是她的錯,一顆棋子不該擺布他的愛情︰是她的錯,她沒認清自己的存在定義;是她的錯,她不知道在愛情中,不被愛的那個,即便是霸住正妃位置,也是永遠的路人——真是的,好悲傷的恍然大悟——她忍不住笑、也忍不住淚,她笑著抹去不停落下的淚水,她笑著對著瑜妃不停、不停搖頭。

「不公平呵,母妃——」只吐出六個字,她再也擠不出任何言語。

一顆心到底要傷到什麼程度才會碎去?她以為一次次的認清,已經磨得她再無喜辱,沒想到知道最後一點真想,卻還是很痛。

她曾自問,要委曲求全到什麼檬的境地,才能讓壢熙心平?

現在弄清楚了,不可能,因為無論她怎麼努力,都追不回過去光陰,還不起他一段愛情,所以她與壢熙——從踏入花轎那刻起,便注定了一出名為陸茵雅的悲劇——黎慕華拿起紙張,放到她眼前,喚回她的心神。

「人總是在下一個轉彎,才看得見新方向,死亡是最怯懦的方式,它不能解決任何事情。」她明白婆婆是在安慰自己,微微閉目,手指揉壓著額際。

心痛著,她卻不能大哭大叫,血涌到心尖上,隨著歲月凝結成鮮紅的血痂,如珊瑚一般光華,旁人見了,只看見它火紅美艷,殊不知那是多少的委屈哀怨凝結而成。

他再次拿起毛筆,決定證實心底懷疑,他顫巍巍地在紙上寫下,「告訴我,那名女子的姓名。」陸茵雅接過筆,帶著些許哀愁,在紙上寫下令她心痛的名字——簡郁楠、楠楠。

丙然——他沒猜錯,難怪他總覺得那些女子的眉目很熟悉,難怪茵雅說那女子的行事態度、看事觀點,與這個時代女人截然不同,那是因為,簡郁楠和自己一樣,都是穿越人。

所以她會用奇怪的言論說服人,會拿亞當夏娃安慰失戀男人,也因此深深吸引眾皇子的愛戀。

總算弄明白了,明白自己為什麼對弟弟的妻子簡郁楠有種莫名情結,為什麼他對同類女人總是抱著濃厚興趣,前世影響著雅雅同時,也影響了他。

望著茵雅的哀戚,他有滿月復抱歉。

不管是不是前輩子,是他把她天真浪漫的情懷謀殺殆盡,是他讓她變成連自己都討厭的壞女人,是他讓她陷入一個無法月兌身的痛苦婚姻里面。

他激動地抱住茵雅,手臂微顫,可惜他無法說話,不然他要告訴她,他有多抱歉。

他在心底咒罵龍壢熙,他怎麼可以那麼自私,怎麼可以為了自己的幸福,犧牲另一個女人的幸福,他怎麼可以無視她的感情?無視她的悲淒?

陸茵雅緩緩吞下喉間哽咽,再次告訴自己,過去了,全過去了,那些過去再也影響不了她,充其量,它不過是個故事,一個已經遠離自己的故事,她得學著雲淡風輕,下回再同人講起這些,她要像講別人的故事那般,無情無緒。

深吸氣,她努力恢復平靜,推開婆婆,握住她蒼老干瘦的手,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婆婆,沒關系,最苦、最難熬的時候已經過去,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母妃時常給我寫信,她一次次勸我,于男女情事看開、看淡,緣分本是天注定,強求無益。」

「「可不是嗎,古今多少痴女子,下場如何結局如何?舍情棄愛,丟了愛情,還有親情、還有友情,多少人憑藉著這些活下去,我自然可以和他們一樣,平平淡淡過一生。」

「我弄明白啦,強扭的瓜不甜,別人愛爭就由她們爭去,我要讓自己過得舒心愜意才對得起自己,現在又有婆婆陪我,未來的日子肯定越過越快樂。」這種日子誰會舒心愜意?哪個女人不想有人疼惜、有人專心?誰規定她只能憑藉友情、親情活下去?

他終于理解,為什麼她要說︰「他對我的怨恨,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走到盡頭?」那個龍壢熙夠狠、夠絕,她已經退到舞台下,他卻連平淡的日子都不允許她過,夸她聰慧、夸她舞藝高超,目的不過是將她推到最前面,任憑那群女人再折騰她一回。

如果今生可以殺死前世,而不會改變任何輪回或歷史,他樂意這樣做。

望著黎慕華忿忿不平的表情,她柔聲道︰「婆婆,別氣了,我明白你心疼茵雅,但人生總有無奈,無論如何,我還是陸丞相的千金,她們再強再恨,也撼動不了我的位置,頂多咆哮幾聲,制造點小事件,總之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說不定哪日,壢熙真讓我當上皇後、母儀天下呢。」話說完,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那顆心,早已死絕,那盼頭,早已不存希望,她只想安安分分當這個有名無實的王妃,繼續為壢熙爭取陸家的支持、為陸家爭取一份希望,直到——黑白無常來迎她進入幽冥地界。

陸茵雅的院落里果真鬧騰了數日,每天總有人藉事來訪,有冷嘲熱諷的,有表態支持的,不管是哪一種,陸茵雅還是三言兩語、避重就輕,把人給打發了去。

直到王爺依舊決定領涂詩詩進宮的消息傳出,她才又重得安寧。

這日,陸茵雅和黎慕華又就著一張桌子在解題,題越做越難,花的時間越來越多,每回解出答案後,陸茵雅也更倍感成就。

西下的陽光從窗口斜斜射進幾道金光,微涼的夜風陣陣吹來,她盯著紙張上的字句,而黎慕華盯著她的臉龐。

這幾日,他老想著同樣的事——他該怎麼做?

雖然她口口聲聲看淡情愛,口口聲聲緣分強求不得,雖然她總說不必與他人爭寵、斗心計的日子,愜意極了——可她眉宇間的憂慮勉強呢?

沒有女人會因為丈夫的冷落而感到愜意,她只是驕傲著、否認著,以為否認過千百次,就真的會不寂寞。

凝視著她,無數的抱歉在心底堆積,如果他不出現呢?她是不是要一輩子抑郁寡歡,是不是要對愛情、對婚姻、對男人徹底失望,是不是要在未來幾世的輪回里,恐懼男人、拒絕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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