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出任務(上)︰犀利棄妃 第29頁

回首看滿屋子下人、僕婢、小妾,一個個都是大禍臨頭的表情,看得她忍不住想笑。傻呵,驚慌有什麼用?害怕能頂什麼?是福不是禍,是禍又豈能躲得過?

婆婆在她走出大門那刻,沖了上來,她的衣服頭發有些凌亂,想來是方才睡下、又被擾醒,婆婆比著自己看不懂的手勢,雖不明白,但她可以猜得出,婆婆想同她一起進宮。

自從女乃娘離去,再沒人這般關心自己,陸茵雅冰冷的心添入暖意。

她握握婆婆的手,低聲說︰「沒事的,我去去就回,說不定回來時,還能帶著王爺一起回府呢。」她說謊,只求婆婆能多安心個幾日。

婆婆用力握了握她涼涼的小手,想帶給她力氣似地,她懂,點頭,松手,旋身離去前,細細叮嚀了總管幾聲,要他好好照料婆婆。

坐入馬車,車輪壓在大道上,匡啷匡啷響著,她一顆心也在胸口匡啷匡啷晃著,她拉開車簾往窗外瞧去,來傳旨的公公正引馬前行。

皇上派來的是身邊服侍多年的汪公公,兩人視線不經意相觸,茵雅給他一個淡定笑臉,見她那樣,汪公公似乎有些驚訝,多看了她幾眼。

放下車簾,她閉眼靠進壁背上的軟墊。

心底一片空白,卻偏偏有種說不出口的寧靜感,仿佛是暴風雨即將來臨,風停、雲止。

她不禁好笑地想著,這時候還能這樣放松,真不知是自己比別人有勇氣,還是天生的缺肝少肺。

她胡思亂想著,想壢熙、想婆婆、想自己,想過去十幾年,對自己的人生做過一番檢視,她越想越放松、越想越自在愜意,忍不住一聲輕笑——原來呵,退一步海闊天空便是這種感覺。

退了、退了,她決定退開,決定將綁在身上多年的枷鎖,一口氣除盡。

人人都說楠楠特殊,說她與眾不同,那麼今日,輪到大家來見識見識她陸茵雅與眾不同的一面吧。

「王妃,已經到了,請您下車。」汪公公恭謹的聲音自車外傳來,茵雅慢慢地吸口氣,從掀起的車簾中伸出手去,扶著汪公公的手下馬車。

「請隨我來。」他躬身做了個手勢,陸茵雅點頭,隨他前行。

爆里她是極其熟悉的,從小在宮里的時間多了,每一處、每一景,她都跑過、賞過。

那棵樹下,務熙惹得她放聲大哭過;那片林子里,她擋在壢熙身前,不準旁人欺負——在飛燕亭中,她怒聲斥責一名女官,要她跪下對閱熙磕頭——那個時候的自己,多麼理直氣壯,多麼年少輕狂呵——行經落水的池邊,她停頓下腳步,苦苦一笑,愛上壢熙是從那個時候開啟的吧——如若愛上他是一種錯誤,她何必讓錯誤無限制持續?就這般切斷吧,就這樣驚天動地、撼人心弦地寫下結局。

轉過回廊,來到壽安宮,這里是她最熟悉的地方,皇女乃女乃喜歡她、疼她,她們之間有說不清的緣分,想來,她沒有夫妻緣,卻有數不盡的長輩緣,所以女乃媽寵她、皇女乃女乃愛她,連新進府不久的啞婆婆也盡心盡力對待她。

「王妃,請在此稍待。」她輕點頭。

不久,傳話的汪公公折返,領著她進了壽安宮。

爆里,氣氛肅然,兩排太監宮女垂首而立,金黃色的長椅上,皇帝和皇太後各坐一端。

看見他們,也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力氣,原本仿佛灌了鉛的雙腿竟然迅捷起來,她推開汪公公,飛快奔到皇帝面前。

她的舉止太奇怪,立刻有太監們沖上來阻擋,皇上一伸手,阻止他們。

她繼續往前跑,直至那長椅前頭,皇上眯緊雙眼望住著她,屋里鴉雀無聲,所有的視線全集中在她身上。

陸茵雅毫不掩飾的回望皇上,那是極其無禮的目光。

每每見皇上,他總是溫和相待,可這回帝王的肅殺威儀卻明明白白地在她眼前張揚,她的心仿佛被什麼給死死掐緊了,但她沒心虛、沒畏懼,甚至連轉開雙眼都不曾,她就這樣與皇上緊迫對視著。

她再往前走兩步,慢慢地跪了下來,認認真真地磕一個頭,第一次,她這般謹慎、細心地完成這個禮。

「皇上,這件事,不是壢熙做的。」陸茵雅出聲,屋里氣氛陡然驟變,不管是皇上、皇太後、皇後、瑜妃、閱熙、壅熙或其他所有的宮女太監,都瞠目結舌、一瞬不瞬地望向她,好像是被誰扼住脖子一般,一口氣提不上來。

尤其是皇後和壅熙,那眼光,好似她是顆礙眼雞蛋,非要將她吞進去不可,若不是氣氛太凝重,她猜,自己會笑出聲。

重石壓上眾人心頭,沒有人發出半點聲音,只能偶爾听見憋不住時喘出來的粗氣。

生死攸關呵,她到底是走到這一步了——「是嗎?那麼是誰做的。」皇帝問出在場每個人都想問,包括茵雅也想知道答案的一句話。

一抹無奈浮上心頭,她懂了,為什麼婆婆要對她說︰通常,人們承擔的不是命運,而是選擇。

她做出選擇了,接下來,她必須承擔。

「回皇上的話,是我做的——」

第十一章代罪羔羊

話出口,覆水難收。

一種放松的感覺漫上心頭,這些日子的擔驚受怕,都隨著這句話流出,消失無蹤,她暗自吁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而滿屋子的人卻因為她的話,驚得無所適從。

壅熙的雙眼幾乎要冒出火花,眼看就要成事,竟然冒出個程咬金,壞他多方計劃,他偏頭望向皇後,她臉色深得像古井,看不出一絲波紋。

陸茵雅就跪在那里,壅熙明顯的怒不可遏竟讓她涌起一股無以為名的暢快感,她想,她一定真的笑了。

她垂下頭,接下來該作主的、該決斷的、該選擇的,全不關她的事了,她可以置身事外,再不需牽牽絆絆。

不知道經過多久,皇上才問出一句︰「為什麼?」他的聲音如烙紅的細鐵,自她的肉、她的筋、她的骨一層層穿透,筆直刺入她的心底。

陸茵雅下意識抬起眼,望向以英明睿智著稱的皇上,他的面色尚稱平和,只不過一雙黑眸卻深如黑潭,教人無法窺探心意。

真像呵,壢熙也是這樣不發一語,天生的威勢就能逼出人們的心底話,瞬間,她恍若看見壢熙。

她微微一笑,不是因為已經置生死于度外,而是因為她已做出選擇,最困難的一關已過,接下來的種種狀況之于她,不過是輕而易舉。

「因為嫉妒、因為恨。」皇上一怔,忍不住蹙起眉。

皇太後臉上有著驚疑不定,瑜妃臉色蒼白如雪,眼底帶著不可置信。

陸茵雅微微偏頭望向皇後,端莊秀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嘴角抿成一道線,略垂的雙瞳,並末把眼光放在她身上,而壅熙雙拳握得死緊,額上爆出一道青筋,很惱恨吧,千般設計、萬般謀略,竟讓她這枚天外飛來的棋子,壞了整個局。

原來,勝負只是彈指間的事情,一瞬眼,輸贏換人,成敗轉換局面。

真真想不到是吧,一股遏抑不住的成就感自心底涌了出來,她感受到生命盡數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暢快。

她望向皇帝,他還在等待她的答案,于是她柔聲開口回話。

「皇上不知,自我和壢熙成親以來,他從未正眼看待過我,他雖未曾明說,但我比誰都清楚,他想娶的並不是陸茵雅,而是陸茵雅的家世、陸茵雅的背景。」

「我是何等高傲的女子,自小,父母親悉心教養栽培,不論知識學問、琴棋書畫、歌技舞藝——他們的努力,絕不是要養出一個深閨怨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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