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出任務(上)︰犀利棄妃 第43頁

「銀月說得好,都是沒爹、沒娘、沒親人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今夜,就讓咱們同醉一宿吧。我立誓,絕不在這樣的夜里,讓你們對主子難交代。」端風轉頭和立羽互望一眼。

多日相處,別人不明白,他們還能不懂,陸茵雅根本不是個惹事人物,倘若真想惹事,她就不會在緊要關頭跳出來,替王爺平息這場風波。

她對王爺是實實在在的真心,即便王爺對她——立羽朝端風點頭。

端風率先走進屋里,茵雅、銀月隨後,立羽在最後頭進門。

見他們同席,銀月樂得呢,她一面擺碗筷,一面說話︰「夫人,您教教我念詩吧,您兩句什麼淪落人的,他們就乖乖進屋,不像我,講到喉嚨都啞了,他們睬也不睬我一下。」茵雅輕笑,低頭夾菜,她不想為難他們,不想提了他們回答不了的問題,可她不提、銀月提了。

「端風啊,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離開這里?」端風停箸,望向茵雅。

以為是她授意的嗎?茵雅搖頭,說︰「不要理會銀月,你可以不回答。」

「什麼不理我,夫人,您得站在我這邊。是謹言姑娘自己跟我講,再過不久,就要送我們出京的。謹言姑娘說,在裎縣有個大宅子,房子美的不得了,我們搬到那里後,就可以和夫人天天上街,不必像現在哪里都去不了。」她嘟起嘴,夫人不打緊,可她都快要悶壞了。

茵雅失笑,連謹言都被她磨得不得不多話,這丫頭,本事真大。

端風沒應聲,立羽說了,「主子尚未吩咐——」茵雅明白,急急阻止他。「別回答,主子不想你們說的,半句都別提,今天晚上共餐,為的只是團聚,沒別的多余意思。」她舉盞,以茶代酒,敬眾人一杯,仰頭,飲盡。

「干麼這麼小心。好嘛,不問就不問,那咱們聊聊家里事——」銀月話沒說完,端風、立羽像听見什麼動靜似的扶桌起身,抽出腰間佩刀,飛身竄出。

是誰?誰會在這樣的夜里出現?茵雅想破腦袋,也推敲不出一個答案,難道是——皇後知道她沒死?

心猛地一沉,她起身,企圖躲進內室。

「夫人!」銀月沒見過這陣仗,嚇傻了,就在此時有人動作很大的推開了門。

茵雅直覺回頭,一轉眼,視線遇上那個人——那個把她從池子里救出來,她的心就此遺落在他身上的男人,那個眉間額際有道猙獰疤痕、她卻讓他難受傷心的男人,那個她愛了一輩子、卻也怨了一輩子的男人——傻了、呆了,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壢熙。

為什麼要出現,他不曉得這樣子有多危險,他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雙眼楮盯著他,等著抓他的把柄?

他們之間,不是已經在那杯毒酒之後,一點關系也不復存了?他們不是早該——斷得干干淨淨?

她張口結舌,明明有那麼多的話想問,卻半句問不出口。

與茵雅不同,壢熙在看見她那刻︰心暖了,像有人在胸口處放進暖暖包,像在寒冬里穿了發熱衣,像地球大逆轉,冬天突然變成夏季。

然後他揚起了一個很大、很燦爛、很耀眼,會把冰河融解、把冬變成夏的笑臉。

還好,還好她安然無恙,還好龍壢熙在最後關頭決定救她,還好皇帝的鴆酒沒有毒死她,還好他有機會改變他們的前世今生——還好、還好——茵雅發呆發,他怎麼能那樣對她笑呢?

知不知要切掉一段感情是多麼的艱巨,她得下定多大的決心才能強迫自己喝下那杯毒酒,將兩人之間清除得一干二淨?他怎能那樣笑,知不知那樣的笑會怎樣烙在她腦子里,永世不清?好過分的男人,他怎麼可以對她那樣笑!

「雅雅,你好嗎?」壢熙向前一步。

簡短五個字,她像落入時空陷阱,一下子掉回到她八歲時。

那個時候,他還沒上過戰場,她還是人小表大,隨時隨地想要伸展雙臂站在他身旁保護的小女孩,他——便是那樣喚她的。

雅雅——雅雅——淚水就這樣,在眼底凝結成滴,然後一個眨眼,翻了下來。

她的淚灼了他的心,他又想把龍壢熙抓來毒打一頓了,不過是簡短五個字,她竟然感動成那樣。

一個沖動,他奔上前,緊緊地、緊緊把她摟在胸前。

雷,打在她心上、也打在她耳膜里,時空仿佛靜止般,將兩人定在這里。

茵雅搞不懂發生什麼事,也不想弄懂,只想著,就這樣,一天、一月、一年、百年——讓她在他懷里,成石成木,成千年望夫石——淚無聲無息地落著,滿肚子的委屈爭先恐後,仿佛找了宣泄口。

他可知道經歷過一場生死,她已決意放下相思,已決定看淡情愛,笑看人生自是有情痴。

可他,一個動作,就把她看淡之事濃烈了起來,再次讓她一日不思量,攬眉干度。

不公平!他不該出現的,相見爭如不見吶。

用力咬唇,她逼自己推開他,背對。

他心疼著,他怎會不曉得她心中波濤洶涌,被龍壢熙那樣對待,如果是現代女子,不會只是推開,還會再加上一個鏗鏘有力的巴掌。

「對不起。」他的聲音自身後飄來,她的淚水掉得更凶。

他于她,怎是對不起可以輕易解釋,他的無心無意,她的錯付真心,他的冷默孤絕,她的悲愴哀慟,怎麼、怎麼能夠用對不起三字帶過。

他繞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勾起她的下巴,再次說︰「對不起。」她再次推開他的手,再次背對。

他不屈不撓,又繞到她身前,捧起她的臉。固執道︰「對不起。」看兩人僵持,謹言悄悄地帶上門,將房間留給兩人。

終于,在無數次背對再加上無數次對不起之後,茵雅問︰「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娶了你卻不愛你,對不起用別的女人傷害你,對不起輕看你的心,對不起我當了世界上最壞的丈夫,對不起在危難的時候,不能挺身保護你,還要你為我犧牲名譽性命,對不起我應該展開雙臂,擋在你身前,像你為我做的那樣,對不起——」他現在是龍壢熙,他要替之前的他道歉,撫平她所受的情傷。

他的對不起讓她淚水奔流,滑落的淚滴,淌出了真真切切的哀慟,這是做什麼呀!都這個時候了,他還不肯放過她。

不懂嗎?陸茵雅已從皇家玉牒除名,她與他此生不能、來世不期,縱使相逢應不識︰她的人生與他的人生已然擦身而過,再無交集,他怎能用那麼多的對不起,圈綁起她的心,讓她放不下、舍棄不了?!

硬起眼神,她哽咽凝聲地說︰「我不要你的對不起。」他點頭,是啊,對不起怎麼能解決一切。他再次擁她入懷,無視于她的掙扎,徹底耍賴到底。

「對,你千萬別要我的對不起,你得要我的彌補。往後每一天,你別再愛我了,由我來疼你、愛你,等我把虧欠你的感情一點一點彌補起,等到你覺得我給的,和你付出的一樣多了,再把心交到我手中。」這些話,只有二十一世紀偶像劇里的男主角會輕易說,他說了有點惡心,但為了挽回這個女人的感情,他不介意反胃。

「你——」茵雅抬眼望他,這個男人是她嫁了三年的龍壢熙嗎?他怎會對她說這樣的話,怎會表現出這樣一副深情樣貌?是她的犧牲感動了他?

不要,她沒想過用一條命換得他的感情,她不要他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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