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關系 第5頁

蓄著輕爽俏麗的短發,頗有層次感,是時下流行的復古發型。並非她追求時髦,而是多年來偏愛短發造型,一來,容易搭配衣服;二來,她喜愛中性扮相。爺爺就常模著她的頭說︰「男裝打扮的女孩子帶著點帥氣,雖然有些男性氣息,但畢竟是女孩子,只是多了點瀟灑俊俏。」

選了那件杜歡戲稱為「不卑不亢」的及膝窄裙套裝,穿在她縴合度的衣架子身上,婀娜多姿的身材一覽無遺,完全不失專業的秘書形象。至于「不卑不亢」的由來,是因為她把大沙豬開除的那一天,穿著的就是這套衣服。

既然穿了一身的「不卑不亢」,那麼也該找出一雙「莊敬自強」或是「處變不驚」的鞋子來搭配才能相得益彰。于是殷孜喬還真找到顏色搭配的半筒靴套上,攬鏡四顧,果真經營出一身的「禮義廉恥」,好樣兒的。

然後,她很滿意地前往白紙上所寫的地址,連電話聯絡預約都省了,此番前去就是要直搗黃龍。她存心要回敬那位蓋世太保作風的陸擎天一記回馬槍,讓他瞧瞧,她殷孜喬雖需求工作孔急,但也不是生冷不忌、沒原則的女孩,明知是賊船還往上跳。

坐上出租車後,她心中仍是疑惑不解。那個陸擎天為何特別聲明不得前去飯店找他呢?數天前,她不就是去近西飯店應征工作時,才見到他的嗎?真不曉得那個蓋世太保在玩哪門子的「諜報游戲」?

想起那天火速從台北火車站直奔近西飯店,她著實覺得冒失。由于一心惦著要把握住稍縱即逝的機會,壓根兒忘了自己當時外表的一派休閑,說頹廢可能更貼切些。

當她十萬火急地趕到近西飯店人事室時,先在門口氣喘吁吁地彎下腰來做幾個深呼吸,待氣稍微順了之後,才走進去。

「對不起,我找……」

人事室內的工作人員突然全部起身,齊聲說︰「總經理好!」

殷孜喬以為近西飯店的總經理可能剛才從她的身後走過去,所以這些人才朝她這個方向敬禮問好,她好奇地往身後瞧了老半天,可是連只蒼蠅、蚊子也沒瞧見。

于是她順了順氣,又說︰「我找副總經理。」

這回有人答腔了,是個看上去較年長的女性,大概是主管吧。

「是的,副總經理正在三十八樓面試前來應征的人員。」她說得利落有精神。

殷孜喬開心地笑道︰「三十八樓,好,我立刻上去,謝謝。」

當她轉身出了人事室後,還听到里面的人壓低嗓門在交談──

「總經理今天好奇怪哦,居然來人事室。」

「她今天穿得好特別哦,牛仔褲耶!嘖嘖。」

「最稀奇的是,她跟我說謝謝呢。哇!丙然是世紀末的現象。」

殷孜喬不曉得她們在嚼什麼舌根,反正與她無關。

到了三十八樓,她又听到每個穿制服的人員精神抖擻地高喊︰「總經理好!」

她依然莫名所以地表示要找副總經理,只見一位滿俊俏的接待人員十分有禮貌地替她打開其中一扇門。她看了那門上的標示牌寫著︰「副總經理辦公室」,心想,沒錯,就是這里了。

開門、關門、微笑,這是應征工作時的基本禮儀。殷孜喬自認做得很好,最少姿勢滿分,這要拜三年的秘書工作所賜。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陸擎天,標準的企業家第二代公子,英俊多金,但多了份斯文氣質,像個文人墨客,不像商場上打滾的銅臭客。

「妹妹,你怎麼下來了?快回去總統套房陪雅各布,免得他又生氣了。」說完,他又埋首資料卷宗里。

殷孜喬被他劈頭一聲「妹妹」給嚇得差點往後倒,沒想到後頭還冒出個頗似人名的字眼來。雅各布?誰是雅各布?

這是怎麼回事?她到底是該留下來面試,還是去總統套房陪「雅各布」?不對呀,她又不認識雅各布,干嘛去陪「他」,或是「她」,或者是個「它」也說不定,反正有錢人就喜歡抱個百萬名犬或名貓之類在身上裝闊。

「嗯……請問你是總經理嗎?」她以前曾听說近西集團的老板膝下有一子一女,照傳統重男輕女的觀念來推敲,兒子該是擔任總經理,女兒擔任副總經理才是吧!

「妹妹,你不用這樣損你老哥,我知道爸爸比較疼你,你才是總經理,但是雅各布是爸爸選中的金龜婿,你如果不使出點女性的魅力,好好地對待他,恐怕你近西飯店總經理的職位也會不保喔!」他說得酸不溜丟的,比檸檬原汁還酸。

自認為聰穎機靈、不可一世的殷孜喬,這下子腦筋全打結了。

他一會兒叫她妹妹,一會兒說她才是總經理,真是莫名其妙加神經病!就算她今天穿著的確有點邋遢,不符合面試時的基本禮儀,但是他也不必這樣挖苦她吧?士可殺、不可辱,女人也是有骨氣的。

殷孜喬覺得此人既無禮又沒有誠意,雖然她是來求職,卻沒必要遭人奚落。她決定予以反擊,再退出陣仗。

她走到紅檜木制成的大辦公桌前,啪地一聲,把她的履歷表放在桌上。

桌子後面那個多金公子猛地一震,皺著眉從錯迭無致的履歷資料中抬起頭。

「你給我听好,姑娘我原本是來應征工作的,卻發現你們近西飯店從小妹到主管,每個人都莫名其妙,沒事就喊人總經理,不知你們在玩什麼征人把戲,姑娘我也不稀罕來這種怪里怪氣的飯店工作,受你們的氣,哼!」說完,殷孜喬轉過身要走,突然又回頭瞪著表情詫異的陸擎天,「還有,以後請別半路亂認妹妹!」她挺直了身,有些意氣風發的走出那間悶死人的辦公室,將那雙錯愕驚訝的眼神拋在身後。

講完那番大快人心的話後,殷孜喬頓覺身心舒暢,滿心以為所有的厄運都該在她決定放棄那一刻宣告終結了,沒想到,那才只是一個開端而已。

就在她要走出近西飯店的圓弧形自動旋轉門時,從那扇擦拭得亮晶晶的玻璃上反射過來一雙銳利如刀鋒的眼神,直狠狠地落在她身上。

一出了旋轉門,殷孜喬斜著身,往後尋找那對發著冷光的眼眸,為何待她如此不善?她甚至不認識他。

有了,那對眸子的主人,濃眉深眼,古銅色的肌膚,像是剛從夏威夷曬了艷陽回來,一身的陽光味道,英姿煥發,高挺的鼻梁下,兩片緊抿的唇,像憋了一肚子火似的,有些爆笑。

事實上卻一點也不好笑,因為那個人突然走到她面前,怒視著她,啐了一句很侮辱人的話,「你真該下地獄!」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時,那個無故開口罵她的無聊男子坐上了一輛敞篷跑車,咻一聲,就不見人影了。

這時候,她才如夢初醒一般地眨著大眼楮。她招誰惹誰了?這家飯店真是住了一堆瘋子,每個人都瘋言瘋語。

那是殷孜喬對近西飯店及陸擎天的第一印象。

當出租車停在仰德大道旁的別墅前時,她也回過神了,突然尖叫一聲,「哎呀!」

出租車司機以為她沒帶錢包出門,急急回頭看她一眼。

殷孜喬尷尬的笑了笑。其實她是想起自己就要進入虎穴,怎麼忘了帶支噴霧器或電擊棒以策安全呢,萬一陸擎天是頭大,那她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收了車資後,出租車司機彷佛不敢恭維殷孜喬的神經兮兮,白了她一眼,隨即在馬路上來個U形大回轉,引擎發出噗噗兩聲,像在嘲弄她似的,很快的,人車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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