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扇子從弟弟手中滑落。總覺得好象是听到了很難以置信的一段話。
弟弟皺眉的看著綺羅,綺羅的表情顯得非常沉重。弟弟吞了一口口水,說︰「綺羅…綺羅…綺羅…綺羅妳…」
「別叫那多次,好刺耳。叫一次就行啦!」
「姐姐…妳不知道小孩子是怎麼來的嗎?」
「又問這種事?結婚前,還被你跟爸爸念得好慘呢!我當然知道!神佛會跟結婚的男人商量,在適當時期,把小寶寶給他們。故事書里也都有寫呀!」
弟弟臉色發白,說︰「說小孩是神佛賜予的…,只是一種比喻而已…。只要做了該做的事,不管是什麼時期,都可能會有的。」
「怎麼老說些我听不懂的話。什麼是該做的事?」綺羅不解的問。總不會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吧?弟弟顫抖著問道︰「我問妳,妳認為成為夫婦是什麼意思?」
「就是約定成為夫婦,一起睡在一條被子下。」
「那…妳都知道嘛!」弟弟松了一口氣了。
「當然!在同一條被子睡覺…嗯…睡覺…」
「睡覺…總不會是說聲『晚安』,就呼呼大睡的那種『睡覺』吧?」
「當然是呀!有人進了棉被還做體操的嗎?你問的是什麼話嘛!」
綺羅覺得弟弟莫名奇妙。弟弟的臉全紅了。他想,也許該給姐姐上一堂課了。
《可是,萬事通的姐姐為什麼不知道那種事呢?我常在無意間听到侍女們的對話,就懂了呀!》侍女們-尤其是老資格的侍女-一聚在一起,就會說一些叫人臉紅的話。
「我家那個很實在。所以,一開始就很棒了!」
「真的?好羨慕!我家的宿六,小得跟手指頭一樣。鑽呀鑽地鑽進來了,只覺得癢而已。」
「那是妳自己的東西太大了呀!何不試著做做縮小體操?」
罷開始只是嘰嘰喳喳的竊竊私語,不久就用很平常的聲音在交談了。
一直關在房里難得出門的弟弟,並無特意去听,卻還是全听了進去。不管是他想听的,或不想听的事,全都經由他的耳朵,經年累月地成為他的常識。而綺羅從小就好動,不曾靜靜待在一處,也對侍女們的談話沒什麼興趣。可能是因為這樣,此較缺乏生活常識吧!
弟弟咳了幾聲,說︰「總之…,姐姐,夫婦並不是約好做夫婦就可以的。也就是說……」
《真是的,該怎麼說才好呢……》
弟弟擦擦汗,繼續說︰「有『結合』這個辭句。夫婦結合,也就是說……夫婦結合後,才能成為正式的夫婦……」
「結合?什麼跟什麼結合的?」
「對!就是那樣!就是男人的一部份,跟女人…嗯,這個結…可不是打個橫結、直結,或是打個蝴蝶結那種結。嗯…嗯…就是連著在一起,接合在一起。就是這樣……」綺羅張大眼楮,還是一副不了解的樣子。
《男人的一部份跟女人的一部份相連接?是哪部位相連呢?手嗎?腳嗎?不會吧!這樣就會成為夫婦的話,擦身而過,不都算是夫婦了嗎?》
「你是說,三公主跟那個男人的某部份相接合,所以有了小寶寶?」
「對!就是這個意思!這是重點。不接合在一起,就不能有小孩。可是,也可能只做一次,就有了小孩。」
「那麼,如來、出雲神仙賜子的事,全都是騙人的?」
「對。雖然很殘酷,我還是得說,那都是童話。」
綺羅沉默不語,陷入現實的文化沖擊中。弟弟的說明,听似簡單易懂,其實是愈來愈難懂了。
「我…還是…不怎麼…」綺羅憂心忡忡的說。
四綺羅、懷孕!
為了三公主的懷孕而慌亂不已的,不只是左大臣和綺羅而已。當然,肇事者本人宰相中將,也陷入無可言喻的苦惱之中。不過,因為一時的好奇和沖動摘下的花朵,居然結了果實。跟三公主一夜結合之後,三個月來,為了把三公主的事當成一時鑄下的錯誤從記憶中排除;他不是躲在山里,就是關在緣寺里。
可是,就是切不斷對綺羅的思念,每天悶悶不樂。這時又听到了這個消息。
中將听到這件事的瞬間,一陣暈旋,差點昏過去。三公主懷孕了,也就是說,綺羅也已經知道愛妻有其它男人了。
綺羅是多麼小心的呵護、期待著三公主的成長。而今,三公主卻被其它男人所佔有,還有了身孕。對綺羅而言,這是多麼大的沖擊呀。想到綺羅一定深恨著那個男人,中將就像被打入絕望的深淵似的。深怕進了宮會遇到綺羅,就佯稱遇到不祥之物要淨心齋戒,躲在家里面。這一躲,躲到了年關將至的某一天。
「朋友拜托我一定要交給您。」侍從拿來了一封信,說︰「送信人還在外面等您回函。」
反正一定又是女人來的信,侍從曖昧的笑著。
突然不再到外面玩樂後,各處女人紛紛寫信來抗議。心想八成又是那種信,宰相中將厭煩的拆開信來。一看,臉色遽變,居然是三公主的來信。『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我最信賴的侍女,也就是我的乳姐妹美濃。美濃建議我寫這封信給你。
我已經有了身孕,快四個月了。是誰的孩子,我想你跟我一樣清楚。父親大肆慶賀,綺羅中將也不責怪我,只要我好好照顧身子。我每天如坐針氈,流著血淚。
如果你可憐我,請來見我一面。綺羅一直很關懷的在問我,對方男人的名字。
我怕我會屈服于他的柔情,在我說出你的名字之前,請來見我一面,給我勇氣吧!今晚,綺羅不會來。
三公主筆』
中將看完後,心如針刺一般。沒有孩子的話,那一次的私通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現在有了孩子,綺羅就一定知道了。
不難想象三公主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綺羅的。綺羅不責備的態度,對公主而言,一定是更難以受忍的痛苦。每天如坐針氈,還流著血淚,實在太可憐了。
但是,除了對三公主的同情之外,信里的最後一句話-「在我說出你的名字之前」,是最讓宰相中將心悸的。
絕對不可以讓綺羅知道那個人就是自己!宰相中將跳起來,叫拿信來的侍從。
「你說送信來的人在等著?」「是的。」
「請他回去轉告說,我知道了,等待夜晚。」
「就這樣說嗎?」
「這樣就可以了。」
「是!」侍從笑著離去。
等到晚上,宰相中將帶著幾個隨從,坐著牛車到右大臣家附近。
把車子藏在竹叢里,再步行到後門附近。一個年輕侍女站在黑暗中。
宰相中將咳嗽幾聲,走近她,壓低聲音問她︰「妳是美濃嗎?」
美濃反彈似的抬起頭,說︰「宰、宰相中將嗎?」說完,就哽咽無語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自從發布了那個炸彈宣言道出自己出軌後,在右大臣和四周人狂歡的背後,三公主愈來愈憔悴。看著這樣的三公主,美濃覺得現在去責怪她,還不如趕快替她跟那個男人取得連絡。為了這件事,她真是心力俱疲了。「公主…公主她現在…」
宰相中將制止了含著淚說話的美濃,理智的說︰
「噓!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妳快帶路!綺羅真的不會來吧?」
「是的。年末,左大臣家有很多訪客,他說要在家里住兩、三天。右大臣今天也覺得不太舒服,很早就睡了。」
宰相中將讓美濃領著他,在黑暗中行走。跟有夫之婦偷情,對宰相中將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所以這種場合,他顯得出奇的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