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沒早膳可吃,予禾急忙拉住燕兒,「等等,你別自作主張,我又沒說不跟他一道去。」
「你還真麻煩。」燕兒表面上是一臉不耐煩,骨子里卻笑壞了,沒想到未來少夫人的弱點就是吃。
「要就快點,不然等一下灝少爺等不及先走了,可別怪我。」
「好嘛!」予禾委屈地應著,活似她是丫鬟,燕兒是主子。
不消片刻,一位清麗月兌俗的美人蓮步輕挪地踏出荷塢大門。
她的出現,使得原本正欣賞著荷花的楚星灝,目光一轉再也移不開視線。
他走遍大江南北、隴山東西,什麼樣的事情沒踫過,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原以為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足以撼動他的心,可是眼前這個女子,僅僅是遠遠一瞥,他的心便莫名地揪緊。昨夜他以為她夠美了,誰知在早晨陽光的照拂下,她竟又美七十分。
如黛的娥眉,清靈動人的眸子,秀巧的鼻子,優美的下巴,白里透紅的肌膚,烏瀑般的秀發,她簡直美得不可思議。
「喂,你干嘛像個呆子般盯著我猛瞧?」予禾站在他面前,口氣惡劣。
楚星灝爽朗地笑開了,這就是她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從不給他好臉色看。這比再炫目的美貌都還要打動他。
「沒事笑什麼笑,你不煩,我都快煩死了。」她有那麼好笑嗎?瞧他笑得那麼開心。
她討厭他迷死人的笑容,害她的心跳得比平常快上許多,連氣都快喘不過來。
「你今天很美。」楚星灝發自內心地贊美。
這家伙沒吃錯藥吧?
予禾情不白禁地臉紅了,嘴上猶不饒人,「只有‘今天’?你貶人的技巧真高明。我差點被你騙了。我是長得不怎麼樣,但你也不用拐彎抹角地損我,我是很有白知之明的。」
「自知之明?」楚星灝挑高眉,興味十足的盯著她。
她若是有半點自知之明,就該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她那股揉和嫵媚與純真的氣質、不造作的率直,勝過他生命中所見的所有女子。
「我知道我壓根配不上你。就說家世背景好了,我無父無母,連把我從張大坤那兒救出來的錢也是你家出的。」予禾認真地數落,「至于外貌,那就更不用提了。燕兒說你有一堆紅粉知己,個個多才多藝,我先天就長得不怎麼樣,後天又沒培養,不用比就知道輸入一大截。」
「沒見過有人像你一樣自暴其短的,你真是有趣。」
「隈,你搞清楚,我說那麼多,可不是讓你當笑話听的。」
「那你是什麼意思?」
「娶了我會讓你丟臉一輩子。」
「那又怎樣?」他無所謂地聳聳肩。
予禾惡狠狠地瞪他一眼,真懷疑他腦袋是不是有問題,「你們大戶人家最重視的不就是顏面?婜我這個門不當、戶不對的貧家女,豈不貽笑大方。」
此時楚星灝倒是對她另眼相看,她的個性雖是有些暴躁,卻是機智過人,頗有見地。
「你讀過書?」
「對。四書五經、音律平仄我都會一點。現在你更加嫌棄我了吧!」
「為什麼?」
「女子無才便是德啊!男人都不喜歡女人懂得太多,偏偏我又是個離經叛道的怪胎。」
楚星灝只是抿著嘴笑。頭一次,他對這樁報償式的婚事全然不覺一絲勉強。
「你那麼努力的……呃,貶低自己,是想教我不要娶你,是不?」
她彷若松了一口氣,「你總算是開竅了。」
「不行!」楚星灝忽地一臉正色,不容妥協地宣布。
「娶我很慘的,我是為你著想,你還說不行,你是不是不正常?」予禾扁扁嘴,相當不
「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接受。」
他真想搖搖予禾的小腦袋,讓她清醒一些。天底下多少女人想嫁他,他都不屑一顧,而她有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卻寧願不要。
予禾受不了地翻著白眼,「早知道跟你說了也是白搭。虧我還浪費一大堆的口水,跟你講了半天,還害我肚子餓壞了。你是不是想謀殺我呀?一個大男人,使這種下三濫的殺人手段,真是卑劣!」
「我……」她未免把他想得太不堪了。
「別我呀我的,快帶我去吃早餐,我快餓死了!」她面目凶惡地道。
「好好好,大小姐,小的馬上帶你去。」楚星灝戲謔地擺個小姐先行的動作,予禾瞪他一眼,縴腰一扭使領步先行。
所以,她沒瞧見楚星灝眼中驀然涌現的柔情,更沒發現他已全然看穿她的心事。
他知道當她如刺蝟般攻擊他時,其實是在保衛她如薄紗般的自尊。
她在害怕,害怕他、害怕楚家、害怕不確定的未來,更怕自己無力去面對。
心頭奔竄的情感強烈得讓他再無法忽視,他想保護她,用盡所有保護她……
第四章
最後還是楚星灝領著予禾到大廳。
否則以她氣沖沖又不識路的狀況,他們恐怕一輩子也走不到大廳,更別提用早膳了。
結果他們到的時候,大廳里一個人影也沒,桌子也干淨得很。
「啊,都沒人,也沒東西吃。」予禾無力地癱在一旁的檜木椅上,「我不行了,我已經餓扁了。」
楚星灝僅瞟了她一眼,並不言語。
「喂,你這是什麼眼神,都怪你耽誤我的時間,害我太晚到大廳,連粒米也沒得吃。」她對他可是不滿意極了,「遇到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瞧你長的挺斯文的,不怕沒女孩子喜歡你,干嘛沒事硬要跟我瞎攪和。娶我?哼,天下女人又不是全死光了!」
楚星灝撫著下巴,為了她這幾句有辱他男性自尊的話,他著實該教訓一下這不知輕重的丫頭。
「我不是非你不娶。」有太多人想嫁他!
「那正好,反正我不想嫁你。」本小姐對你也沒興致,要娶別人?請便。
「不過。既然我爹不幸與你爹結為兄弟,算來你我也是有緣。」他劍眉一挑,不懷好意地道︰「你長得不怎麼樣、又這麼凶,誰敢娶你?只好我委屈一下!」
「委屈?」她柳眉橫豎地瞪著他,極不淑女地彈跳起來,蓮足一跨,站在椅子上。
因為楚星灝太高了,就算她再有理,矮上人家一截,先天上氣勢就差了許多,還沒開罵就輸人了,那怎麼行。
所以,她得藉著「高人一等」來先聲奪人。
「你這個王八烏龜蛋!」予禾破口大罵,「我又沒要你非得娶我!我恨不得你最好別來惹我。我即使再不堪,也不用你施舍可憐!」
臂察力敏銳的楚星灝可以發誓他在她眼里看到一閃而過的哀傷。
他傷了她的心!這個認知令他心口一痛。
「予禾……」他月兌口喚著她的名。
他不想她傷心難過。向來對周邊事淡然處之的他,竟也有令他關心的事。
「剛剛我就勸你不要娶我,你還大聲地說不行,結果心里還不是看我不起。我配不上你,沒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所以昨夜我才想一走了之。我不想誤人,更不想誤了自己。」她語氣堅冷,企圖抹卻乍現的怯懦。
楚星灝何嘗听不出,雖然漠然的神情絲毫未曾泄漏他的撼動,心里豎立多年的高牆卻已潰敗倒塌。
「結果,在半夜尖叫暈倒的,恰巧也就是你!」他話鋒一轉,故作輕松地道。昨夜若讓她走成了,此生他必定有憾。
「我撞鬼了嘛!」一朵紅雲飛上予禾雙頰。
楚星灝還不及欣賞她難得的小女兒嬌態,趙伯已匆忙地跑進廳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少爺,湘蓮公主從北苑來了。」
鮑主?什麼公主?予禾納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