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的愛人 第21頁

她推開他擋路的身軀,從牙齒中擠出聲音︰「你怕我知道你的身份以後,會貪圖你家的財產是嗎?」一種難言的悲哀涌了上來,令她的聲音哽咽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別再來找我了。沈常朗!」

她飛快又有些磕磕絆絆地跑開了。

常朗——不,沈常朗,無助地支著頭,眼瞅著她蕭索的背影消失在山坡下。惱懊地「咚」一拳捶在樹上。

縈繞在耿信滌身邊的光暈消失了,她又回復到寡言又冷淡的模樣。除了林薇,沒有人能夠接近她。或許,就連林薇也走不進她的內心。她就這樣固執地從此拒絕了沈常朗,也拒絕了常朗,就像以前她做任何事一樣堅決。

「杏兒,」常朗從門後閃出,幾日的相思,令他一向開朗明亮的眼楮里,有著掩飾不住的憔悴,「你該听我解釋的,我絕對沒有‘游戲’我們的感情。」

可是她根本不听他的解釋,甚至一個字都不願意听他講。繞過他,她徑直往操場走。

「我從來都沒想過我和你有什麼不同。我知道,我們有著相同的愛好,有著相同的理想,有著相同的目標。」他低聲下氣地說。一直跟在她身後,追到操場。

「為什麼我們不能像以前一樣呢?我姓沈,我姓常,都沒關系。我還是我啊!」他傷心地問,「你就這麼恨我的家庭嗎?」

他看見耿信滌的身體閃過一下輕微的痙攣。她慢慢轉過身,聲音幽幽的,悲涼出現在她臉上。

「為什麼你要是沈常朗?」她低聲問。

「可我也是常朗啊!」他急急地辯解,心里又升起希望,「是要和你一起開公司的常朗;是每天陪你上下學、打工的常朗;是要每天和你一起澆灌含羞草的常朗;是提醒你按時吃飯的常朗……」他的聲音哽咽了,「如果沒有我在你身邊,你就會常常忙得忘了吃飯……」

一時間,兩人都回想起了在小屋度過的日日夜夜,那些幾乎是相依為命的日子。

如果這時沈常悅沒有突然出現,如果她身邊沒有跟著一輛超豪華的勞斯萊絲,如果她沒有把常朗使勁往那超豪華、也是超刺眼的車子上推,常朗相信,她一定會和他重歸于好了。

但是,這個明眸皓齒的十幾歲少女,一來就哇哇叫著,把常朗往車上拖。

「二哥!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連家也不回,宿舍電話又找不著你。你忘了今天是顧伯伯的生日了?爸讓我來接你,他說你一定要去!彼伯伯可是最疼你的了。他大壽你要是不去,太沒禮貌了!」

常朗也被突然閃出的妹妹嚇了一跳,他掙扎著︰「悅悅!你等一下!我還有事沒辦完!」

沈常悅不由分說地把他塞進車里,自己也鑽了進去,沖著司機揮揮手︰「走吧!」

他大叫︰「停車!停車!我要下去!」

眼看他和耿信滌就要和好了,他冒失的妹妹卻這樣一擾!

他清晰地看到耿信滌的臉上閃現出了失望和輕視的神情。她會怎樣想?

他好像听到她的心聲︰「我早知道了。你就是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子弟,來自于一個高人一等的豪門家庭!你家的車進出校園都如履平地、旁若無人!」

沈常悅驚詫地按住他︰「二哥你瘋了?你有什麼事非得今天辦?爸媽一直沒計較你半年不回家,可是今天如果你再不去,他們一定會生氣的!彼伯伯是爸的好朋友哪!你怎麼變得這麼任性?」

任性?他瞪著妹妹責備的神情,發現她長大了,變漂亮了,口齒伶俐了許多,思維也更加敏捷了。

他頹然坐在座位上。這半年他全部的時間都用來陪耿信滌,以至于忽略了家人。

今天他真的不能不去。

夜空的點點星光,將涼台上一個年輕人的身影拉得老長。他獨自一人倚著白雕花欄桿,任涼涼的夜風吹在單薄的衣衫上,竟毫無知覺。

當顧思義跨進涼台時,看見的正是常朗孤寂、寥落的背影,渾然沒有了往日的神采飛揚。

他走到他身邊,用手扶著欄桿,仰起腦袋,夸張地、大大地吸了一口氣︰「哇!原來我家外面的空氣這麼好,竟然讓人在這里流連忘返!怎麼我以前都沒有注意到呢?」

常朗不語。他沒有心情和老朋友開玩笑。

「你是怎麼了?」顧思義側著頭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很快的,他便發現了原因,常朗的臉上,清楚地寫著煎熬︰「被人甩了?」

常朗的聲音悶悶的︰「別瞎猜。」

「哈!」他怪叫一聲,「‘別瞎猜’?你該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有多可憐!懊不會是被綁架來的吧?」他哈哈大笑。

常朗不禁苦笑一聲,還真是名符其實的綁架。一想起他上車時,耿信滌失望的眼楮,就感覺像是要失去她似的。「我說,」顧思義忽然說,「你快去吧!」

「什麼?!」常朗詫異。

「瞧你那一臉傻樣。還真是讓人受不了呢!」他叫了起來,「來我家就讓你這麼難受嗎?」

看他還像傻子似的愣在原地,顧思義忍不住把他往外推︰「你已經跟我老爸賀過壽了,生日酒也喝了,和家人也見過面了,不趕快去還等什麼!」

他的話提醒了常朗,但是理智並沒有完全消失︰「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找人?」

彼思義嚷起來︰「傻瓜!‘相思’兩個字都寫在你的臉上呢!放心,你家那邊我會幫你搞定。快去吧!」

立即,他一晚上停滯的思維飛快地恢復了,光彩迅速染上了他的面龐,希望燃起在他的眼中,恨不得立即奔向那令他魂牽夢縈的小屋。

緊握了一下好朋友的手,他轉身飛奔而去。那速度、那喜悅,就連被囚禁多年的犯人大赦出獄也比不上。

夜已深了,耿信滌依然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一聲輕輕的剝啄聲響起。

她擁被坐了起來,「常朗」兩字差點沖口而出。惱怒地在黑暗中瞪著眼楮,她痛恨自己這樣想念他。這間屋子有太多他留下的記憶,全都甜蜜而醉人。可如今這些回憶只令她感到屈辱。

門外只響了一聲,一切就又恢復了安靜。模索著,她又躺回去,用被子蓋著頭,拋開一切有關他的影像,強迫自己入睡,可腦海還是不斷地出現著他的笑容,耳邊也在放映著他的笑聲。淺淺的笑、爽朗的笑、顛三倒四的笑……

「夠了!」她受不了地大叫,捂住耳朵。

「踫踫踫!」那煩惱的門卻在這時被敲響了,而且,好像還有常朗的聲音︰「杏兒,你開開門!我知道你還沒睡,讓我進去,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她一驚,卻不回答。

一陣沉默後,常朗的聲音響起︰「如果你不開門的話,我就一直站在門口等,一直等到你出來。」

她想讓他站死在外面算了,她想應該好好懲罰他,她想現在安安靜靜享受一下折磨人的快感。可是她「嗖」地跳下床,打開了門。

常朗的面容,不再像以往那般有光彩。現在的他,非常蒼白,頭發被夜風吹得亂七八糟,眼楮在昏暗的街燈下黝暗、深沉、悲哀,而帶著種祈求的意味。

她讓他進來,打開燈,譏嘲地說︰「豪門大宅沒有讓你失去對這間小破屋的興趣嗎?這間又破又小的房子不會辱沒你顯赫的出身嗎?」

他被她口氣中的惡毒傷到了,他輕聲說,聲音酸楚︰「這間房子是我們一起布置的,我以為,它是又漂亮又可人的。」

她慢慢坐在椅子上,為他的受傷略有歉意,但是一想到他的欺騙,這點歉意立即煙消雲散︰「很抱歉,這里已經不歡迎你。窗簾、床單、桌布……還有你曾經刷油、涂漆的錢我會按市場價賠給你。對了,我幾乎忘了,你家富可敵國,不會在意這幾個小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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