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口氣,她握住她的手說︰「雪燕,你明白的,對靜雲軒里所有人,我都沒拿他們當下人看待,尤其是你和雨楓,這些日子的相伴,我早拿你們當姊妹。」
「姑娘,婢子明白。」
「不,你不明白,我說這話不是要你豁出性命來表達忠心,而是要你記住,我寧可什麼消息都探不到,也不要你折損自己的身體,你是我的姊妹,如果我非死不可,希望你死在我後面。」
「姑娘……」雪燕駭然驚惶的雙眼像受驚的小鹿。
「等夜深吧,今天不成、明天再去,就算始終沒辦法潛出去,了不起……」溫柔握住她的手,在下唇間咬出一排牙痕。「你會陪我到最後,對不?」
雪燕垂下眼瞼,心底一陣驚俱,難道姑娘知道些什麼?
「婢子會的。」
「明白就好。」她拍拍雪燕的手。「我先進房,我得好好想想。」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想到什麼?她只想獨處,把來龍去脈再整理,說不定會教她看出端倪。
走往後頭的寢室,里頭也是一片凌亂,桌椅全倒、棉被枕頭全掃落地上,架子上的東西也……
溫柔想起什麼似的,張大雙眼,快步奔向窗邊,腳步一頓,怔楞……
碎了!窗邊的玻璃缸碎在地上,陪著她從二十一世紀來探險的小斗斗,了無生息地躺在地上……
一陣不安瞬間侵襲,她緊緊壓住自己的胸口,壓住狂亂的心跳……
第10章(2)
雪燕始終沒辦法離開靜雲軒。
棒幾天,靜雲軒的侍衛們挨了二十大板,全數被逐出王府。
又過幾日,靜雲軒里的雜役和三等丫頭被支使出去,問過話後,沒受太多苦、便重新分派到別的園子。
一時間,溫柔身邊只剩下幾個二等丫頭、一名廚娘和雨楓、雪燕。
這並非壞事,因靜雲軒的人減少,看守的府衛人數也跟著減少,也是,有武功的人全被遣送出府,剩下的小婢女起不了大作用。
于是方入夜,一直沒能潛出去的雪燕這次成功了。
她順利避開守在靜雲軒的府衛,在夜色中穿梭,半個時辰後,她在董鄂氏的寢屋里尋到王爺的身影。
她飛竄到屋頂上,悄悄地掀開瓦片,從上往下探。
太醫剛換好藥,王爺臉上覆著一層白布,董鄂氏坐在床邊照料著,身後還有四個貼身丫頭侍立。
「林太醫,我身上的毒如何?」胤問。
林太醫躬身說︰「請王爺放心,雖是長期服毒,但這幾次的施針用藥後,身上余毒已經清除得差不多,接下來再調養個半年就沒問題了。」
胤點點頭,低聲問︰「那我的臉呢?為什麼身上的膿包已消,臉上的膿包卻還不斷冒出?」
林太醫皺緊眉頭,不知該如何回話。
「林太醫但說無妨。」董鄂氏催促,也憂心仲仲,萬一九爺俊秀的臉龐留下深疤,皇上會不會因此更不待見九爺?那麼九爺的地位將會一落千丈。
「臉上的膿包怕是要再等上一、二十日才能消除,只不過到時王爺的五官會與之前略微不同。」
「怎麼個不同法?」
「具體不確定,要等膿包全消才知道,不過恢復後,面容多少會有些改變,王爺、王妃請安心,臣一定想盡辦法讓王爺恢復,就算不能完全復原至少能恢復五、六成。」
胤嘆氣,揮手。「知道了,王妃,讓人送林太醫下去吧。」
董鄂氏點頭,讓丫頭喚來胤的貼身小廝將太醫送回去。
胤在婢女的扶持下背靠著牆坐起身,在深深的嘆息後,輕聲問︰「溫柔還是不願意來看我嗎?」
王妃眼底閃過凌厲,熠熠生輝的精眸射出;戴列寒光,眉毛銳利得像兩把刀子似的,薄薄紅唇嘻著輕蔑冷笑,她的聲音冰涼,蘊合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壓迫戲。
「王爺還不死心嗎?那日我到靜雲軒把場面鬧大,連看守的侍衛都捆上了,溫姑娘依舊一副無事人模樣,听見你中毒,她並沒有王爺想象中那樣在乎呢。」
胤嘆息,舌間澀然。
「我始終忘不了初次見到她的情景,溫柔就站在江頭,回眸一笑,她並不特別美麗,可我就是讓那個不經意的笑容給迷住了。
「是我強迫她,可那是她丈夫心甘情願把她賣給我的,我並沒有用權勢威逼,沒想到,她還是把我恨上心,竟然在茶葉里下毒害我,那茶是宮里賜下的,我豈會想得到有人在里面動手腳?」
「王爺,妾身想勸你心一句,強扭的瓜不甜。」
「我何嘗不懂這個理兒,只是,心難平啊,她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允!這些日子,我為她冷落王妃,再不去其他夫人房里,我把最好東西通通送到她面前,為她陪盡小心,沒想到……到頭來,我仍舊當不了她的心里人。」
「王爺,哪個女人不願一生一世一雙人,可為了男人的前途、快樂,生為女人自該退讓,就因溫姑娘心量狹窄,讓多少妹妹硬生生斷去心念,都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王爺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您可知道漫漫長夜,多少失去盼頭的女子淚灑枕邊。」
她滿口謊言,神色卻不露半分驚慌,于女人間的斗爭,她早已練就一身鋼筋鐵骨、刀槍不入真功夫。
「罷了,過幾日放她出府吧,就算我把她關上十年,她也不會對我上心,在她心底,我永遠是破壞她婚姻的男人。」他不耐地揮揮手。
「王爺,您真舍得?」董鄂氏直直盯住他的雙眼,想測得他的話有幾分真。
「不舍得又能如何?那麼久的時間,她都無法改變,再留下她,也只是徒增傷心。」
「可她犯下那樣大的罪,就這樣算了嗎?」董鄂氏睨著王爺,猶如一只嗜血禿鷹,正凌空掃視著獵物,她的眼光令胤心生一陣惡寒。
「王妃的意思呢?」他硬生生壓下那股寒意,坦然望向她。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該輕饒。」
「殺死她又如何?她的心就會留在我身上?」他輕嘆搖頭。「甭吧,到頭來,只會教我良心不安,說到底,是我把她逼到這等田地,如果那時我別強行將她帶回來,豈會發生今日之事?」
「這般輕饒,莫非王爺還是對她放不下?」董鄂氏咬碎滿口銀牙問,都到這等田地,他還是將她放在心尖上!
「放心,會淡的,時間一久,感覺也就淡了,王妃,是我對不住你,你不伎不求,為我的風流不知暗地流過多少淚水,等我病情好轉,將府里未有所出的侍妾全送走吧,以後就你和我,我再不讓其他女人惹你傷心。」伸手,胤帶著幾分討好攬過王妃,讓她輕靠在自己肩上。
董鄂氏彎起嘴角,得意笑容輕輕逸出,眼底卻是徹骨冰寒,她贏了,不管多少女人來來去去,只要她是王妃,便是永遠的贏家。
頂上屋瓦悄悄地蓋回原處,雪燕的手微微顫抖,回想王妃的謊言、想她的陰險惡毒,真是蛇蠍心腸呵!她周身每個毛孔都緊縮起來,無法呼吸,只能張開嘴,大口大口吸氣,淚水在眼眶里轉了幾圈,終究沒敢掉下來。
她閉上眼楮,緩緩調整心緒,直到屋里燭火減去,她才施展輕功,穿花飛柳,一路奔回靜雲軒。
見她回來,雨楓和溫柔一左一右拉住她,雖沒問,但她看得出來,兩人都急著知道結果。
雪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張開嘴,卻半晌發不出聲。
她怒濤貪張,生氣王妃使盡毒辣手段、逆轉事實真相,她心底翻江倒海,說不出的苦在唇間翻攬,不禁悲憐地看著溫柔,怎麼辦呢?她們的姑娘要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