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認真的女人最漂亮,果真不假,隔著玻璃,他的眼光被緊緊鎖住。
她炯炯有神的眼瞳內閃著自信的光芒,比任何寶石都要晶亮;兩瓣嬌女敕的紅唇不斷輕輕開闔,雖听不清她的嗓音,卻似听到動人的歌聲,讓人陶醉;曼妙的嬌軀包裹在高雅的背心裙內,動作雖然優雅輕緩,卻散發著嫵媚,惹人遐思。
又是那種感覺,有一點酸,又有一點痛,內心空蕩蕩的,就像失去了什麼似的。
每當見到那些借公事向她獻殷勤的客戶,這種感覺就會涌現,一定是他太擔心她會接受別人的追求,害天宏失戀的緣故。
若果真的是這樣,那為什麼天宏的噓寒問暖也令他心酸溜溜的?
向她揮揮手,龍天承留在門外靜候她。
楊沛浠先是一愣,隨即整理衣裝,見他臉上沒有異色,她就知道是自己太小人了,他身邊多的是衣著清涼的女人,若他的眼楮想吃冰淇淋,沒必要站在外面偷窺。
和他點點頭,環顧桌上的文件,再看看手表才發覺已經是凌晨一時了,她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人對她如此體貼,而他卻不是別有用心,她真的很感動。
不,他認定她會是他的弟妹,當然會對她好了。
把東西收拾妥當後走出辦公室,她用微笑掩飾那絲失落。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你先走吧!」見他依然文風不動,她無奈地嘆氣,舉步先行。
「我送你回家吧!」望著她的背影,他始終放心不下,就是對他的女人,也從未如此細心,大多是由司機接送,毫不掛心對方的安危。
他會這樣不過因為她是天宏喜歡的人,而且她因為公事在公司留晚了,要是發生了事,會影響到集團聲譽的,龍天承拼命地想些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理智告訴她要和他保持距離,別和他有什麼牽扯,但那分被關心的感覺卻是如此美好,令她遲遲無法開口拒絕。
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人生活,自小案母離異,雖說她跟了爸爸,但他的工作經常要四處出差,年幼時她和冬兒為伴,到冬兒失蹤後,她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根本不會有人擔心她的安全,加上她好強的性格,對視女人為弱者的男人向來不屑一顧,這分突如其來的關眷令她惶然。
久久得不到答覆,龍天承不耐地走近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往高級職員的專用升降機走去。
她的手腕真的很縴細,仿佛用力一點便會折斷,皮膚更是柔滑如絲,令人不敢抓得太緊。
從她身上傳來淡淡的清香,令人迷醉。
他從不欣賞女人的香水味,就算再清淡,他也不喜歡,而她卻是例外。
她身上的香味令他很舒服、很安穩,若夜里有這種馨香相伴,一定可以有甜蜜安寧的一夢。
懊死的,他在想什麼?她會是他的弟妹,而他竟然在思想上染指她!
原本緊扣的手火速收回,那分不自然在傻子眼中也不會看不清。
莫名的刺痛襲上心頭,令他心痛的是她那雙略帶哀傷的倦眼。
他就這麼急著和她撇清嗎?他的動作如此突兀,她真是那麼惹人嫌嗎?
她要的不多,只需要一丁點的關心。
可怎麼她會渴望從他身上得到關心?
收起受傷的眼神,她眨眨眼,快步走在前面。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失控,一定是感染了他的反常。
默默無聲地走著,不再有半點交流,剛才美好和諧的氣氛不再復現,兩人各自有了淡淡的戒備感,靜靜地走進升降機內。
有人說一分鐘可以變得很長,以前他們不會信,永遠只覺時間不夠用的兩人,此刻卻感到這是他們經歷過最長的一分鐘。
「隆——」
隨著一聲巨響,升降機上下晃動,燈光熄滅,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怎麼了?」突然處于不受自己控制的境況中,楊沛浠慌張起來。
「可能是停電了,你沒受傷吧?」剛才他听到一點踫撞聲,丟下手中的文件,在漆黑中模索她的身影。
「我……啊!」不說她還沒發覺,經他一問她立即感到一陣麻痛從手臂傳來,大概是剛才失去重心撞到了。
「撞傷哪里?」听到她的痛呼,龍天承心頭一熱,恨不得有貓頭鷹的視力,可以在暗黑無光的地方看清楚她的傷勢。
「小Case,死不了人。」很快適應了那陣麻痛和對黑暗的恐懼,她不甘示弱地道。
「太逞強的女人是不可愛的。」對她的好強,他開始習以為常,將關心收在心里。
「又沒有人要你愛。」驚覺說錯了話,她的語調越說越輕,只覺兩頰熱烘烘的。
看!人家都不領情,窮擔心一番還得遭奚落。
龍天承呀!你何時開始變得這麼犯賤?
靜默再一次彌漫在兩人之間,沒有人願意開口,雙方都拼命地想別的事,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結果卻不怎麼奏效,兩顆心仍是繞在對方身上。
半晌,基于紳士風度,龍天承還是先開口,「不會等很久的,警衛約四十五分鐘便會巡邏一次,再過一會便會有人發現我們被困。」
想來也奇怪,天龍大樓一停電,十秒鐘內備用發電系統便會啟動,確保中央保安系統不會讓人乘虛而入,而這部專用升降機正和備用電力系統相連,理應不會中途停下來的。
「哈啾——Excuseme。」
「冷嗎?」說著,他已月兌下外衣。
雙眼適應了黑暗,升降機頂部抽風機的縫隙,透出足以令他們看到對方輪廓的微光,讓他準確地把外衣被在她的肩上。
「謝謝!」身上傳來的寒意不容她拒絕他的好意,她那身薄薄的衣裙在這一刻根本起不了衣服最基本的作用。
「天氣那麼冷還穿得如此單薄,真不明白女人的腦子里想什麼。」他早就想說了,她的衣裙總是那麼單薄貼身,難道她看不見那些男人婬邪貪婪的目光嗎?
「女人會這樣穿的原因只有一個,要不是男人下流,做女人的也不用作踐自己。」想想就有氣,她最愛輕便的服飾,要不是工作需要,她根本用不著花那麼多錢買幾塊薄布。
「只要有實力,人家必然會看得到,靠旁門左道就算一時成功了,遲早也會被淘汰。」他不認同她的觀點,若這番話出自別的女人口中,他會不以為然,但由一個能力獲得他認同的女人說出來,實在很難叫他接受。
「真的嗎?」她反問,「誰說單靠實力就可以成功?沒有機會發揮,天才也會被當成庸才!」似在發泄內心的激憤,也似是感慨社會的不公平,她的話中仿佛沁著熱淚。
「那麼,有才能的女人會為一個機會而出賣自己嗎?」他忽然覺得一切變得很可笑。
「會!只是每個人對出賣的定義不同,底限也不一樣。」這是她的痛,要犧牲色相換來一個機會,縱使只是穿一件較暴露的衣裙,她依然清楚記得那幾雙色迷迷的眼楮,貪婪地撕碎她的尊嚴,讓她發誓要令自己不再可悲,幸而老天爺並沒有看漏了她的努力,讓她取得今日的地位,成為廣告界的彗星。
「那你的底限呢?」只希望听到她的否認,他始終不相信她是一個會出賣自己的女人。
等了等,他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只听到微弱,卻令人心痛的輕泣。
不知過了多久,升降機再次啟動,向來自信的臉沒有再次抬起,一直到了一樓,消瘦的縴影走出大門,招了一部計程車坐進車內,車子沒入遠處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