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成婚 第11頁

辛旺哀求地看愛瑪一眼。她不忍為難他,於是諒解地朝他微微一笑。「好吧,那就再來一杯。謝謝你,辛旺。」

辛旺滿眼感激。茶壺在他手中微微顫抖。他倒完茶退到一旁。愛瑪伸手去拿茶杯,假裝沒抓住細細的杯柄,讓茶杯從指間跌落到地毯上。

「天啊!」愛瑪低聲說。「瞧我笨手笨腳的。」

蘭妲一副快要氣炸了的模樣。「去叫女僕來,辛旺。」

「遵命,夫人。」辛旺沖出房間。

「我好像灑了一些茶在衣服上。」愛瑪站起來。「容我告退,梅夫人。反正我剛好想要回房休息。」

蘭妲的目光變冷。「但是時候還早,葛小姐。」

「你也知道我不太常參加社交活動,不習慣玩到這麼晚。」愛瑪甜甜一笑。「我懷疑有人會注意到我不在。」

「你錯了,葛小姐,我就會注意到。」蘭妲微微前傾,身體散發出一股熱氣。「我想玩另一個游戲。」

愛瑪感到頸背寒毛豎立,掌心發麻刺痛。我害怕,她心想。強烈的危險預感令她吃驚,莫名其妙的恐懼襲向她。可惡的女人,我不會讓她對我這樣。

蘭妲用貓看老鼠的眼神看著她。

另一陣恐懼和警覺竄下愛瑪的背脊。我是怎麼了?她又沒有拿槍指著我的頭。

愛瑪鼓起勇氣,拎起裙子。「晚安,梅夫人。我今晚玩夠了紙牌游戲。」

她不敢回頭看蘭妲的反應,強迫自己不慌不忙地從牌桌邊走開。行經舞廳門外時,她看到蕾蒂啜著香檳與人談笑。知道蕾蒂今晚不會需要她的陪伴,愛瑪這才安心地走向樓梯。

在她這星期的兩份工作里,擔任迪生的助手恐怕遠比擔任蕾蒂的伴從來得辛苦。若非受雇于迪生,她說什麼也不會再踫蘭妲的特制茶。那些關于失竊秘笈和神奇靈藥的胡說八道使她非常懷疑新雇主的頭腦是否正常。

就算迪生果真是瘋子,他也是非常有錢的瘋子,愛瑪在拾級而上時提醒自己。只要能熬過受雇於他的這星期,她就會有三倍于平常季薪的收入。想到錢,她就比較願意視迪生為頭腦清楚的正常人。

抵達三樓的走廊時,舞廳的樂聲笑語迅速被古堡的石牆吸收。她的腳步聲在沒有地毯的石頭地板上空洞地回響著。她停在她的臥室門外,打開小手提袋拿鑰匙。

另一陣戰栗竄下她的背脊。

那個該死的茶。迪生十分肯定它不可能對她起作用,萬一他錯了呢?

除了使她頭暈目眩以外,她開始懷疑它真的有效。她對猜謎游戲向來拿手,但今晚的運氣好得令人不安。她發誓明天絕對不要真的把茶喝下去。她納悶著要不要告訴迪生她對茶的疑慮。經過一番思量後,她決定只字不提。她大可以在這里猜測他的頭腦是否正常,但可不願他質疑她的精神狀態。

她進入臥室鎖上房門。更衣準備就寢的例行公事並沒有使她越來越緊張的神經平靜下來。她身穿睡衣注視著床鋪,心想自己不可能睡得著。上床前呼吸點新鮮空氣的沖動突然變得極其強烈。到古堡的城牆上散個步正好可以幫忙驅散茶的殘余藥效。

她從衣櫥里取出褪色的印花棉布睡袍穿上,系好腰帶,趿上拖鞋,走出臥室,習慣性地鎖上房門,把鑰匙放進睡袍口袋里。抵達通往屋頂的橡木門時,她不得不整個人靠在門板上才把沉重的木門頂開。

出了木門,她發現自己置身在古堡的城牆頂上。她走到牆邊,倚著城垛眺望遠方漆黑的濃密樹林。她深吸口清新的空氣,開始走向城牆的另一頭。夜色中傳來舞廳里的音樂和談笑聲。她走得越遠,嘈雜聲就越小。她在南城牆的盡頭轉身往東走。清新涼爽的晚風吹走茶的殘余藥效,卻吹不散縈繞心頭的不祥預感。

討厭的預感。她不能因為有點不安就在這外面待上一整夜。

心意已決的她開始沿著城牆往回走。抵達橡木門前,她用雙手握住迸老的鐵制門把,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門拉開。一踏進幽暗的走廊,大難臨頭的不祥預感立刻增強。正要強迫自己走向臥室時,她听到腳步聲在石牆間回響。

有人從走廊另一頭的回旋梯上來。

恐懼襲向她。除了她以外,任何人都沒有理由在這種時刻到三樓的這側廂房來。

她不再質疑涌上心頭的急迫感。她只知道她絕對不能冒險回她的臥室。在樓梯上的那個人無疑就是要去那個房間。

她不假思索地沖向最近的一扇門,門把在汗濕的掌心輕易轉動。她溜進閑置的空房間,在身後悄悄關上房門。她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傾听,她的呼吸在自己听來顯得格外大聲。

腳步聲停下。她听到鑰匙在鐵圈上互相踫撞,接著是其中一把鑰匙插進她臥室房門的鎖孔里。她閉上眼楮,努力輕聲呼吸。

第一把鑰匙未能打開門鎖時出現一聲低沈的咒罵,另一把鑰匙插進鎖孔里。有人拿了管家的鑰匙串,她心想。那人顯然試遍所有的鑰匙也要打開她的房門。

另一把鑰匙插進鎖孔里,另一聲低聲咒罵。她判斷是男人的聲音。他越來越不耐煩了。

接著她听到她的房門被打開。她打個寒顫。闖入者進了她的房間。如果幾分鐘前沒有到城牆上散步,她現在不僅無路可逃,甚至有可能無助地躺在床上熟睡。

「這是怎麼回事?」柯契敦因氣憤而提高的聲音從敞開的門口傳到空蕩蕩的走廊上。「狡猾的小賤人,躲在床底下嗎?」

啃噬愛瑪的恐懼被竄升的怒火取代了一部分。婬蟲。她昨天敲他的那一下顯然不夠重,可惜迪生阻止她把他推下樓梯。

「不在床底下?那麼一定在衣櫥里。躲也沒有用,親愛的葛小姐。我知道你在——」他突然住口。「誰?」

愛瑪的胃揪成一團。還有別人在她房間外的走廊上。她太專心傾听柯契敦的動靜,所以沒有注意到另一對腳步聲。

柯契敦顯然也沒有。

「你在這里做什麼?」柯契敦咆哮著說。「這是怎麼回事?」

對方沒有回話,但柯契敦再度開口時聲音中充滿驚慌。

「慢著。看在老天的份上,把手槍收起來。你不能這樣做,你——」

低沈的槍響打斷柯契敦的抗議。一秒鐘後傳來重物落地聲。

愛瑪在漆黑的空房間里屏息以待。仿佛過了一世紀之後,她听到她的臥室房門關上。地板上沒有腳步聲響起,但在經過許久之後,愛瑪相信第二個闖入者已經離開了。但她又等了幾分鐘才敢冒險從藏身處走出來。

沒有受驚的叫喊,主樓梯上也沒有腳步聲。她一點也不驚訝沒有人听見槍聲。厚厚的石牆吸收了大部分的聲響,其余的則被舞廳的音樂聲淹沒。

愛瑪停在她的臥室門外。她不能永遠站在走廊上,她告訴自己。她必須采取行動。

她鼓起勇氣推開沒有上鎖的房門。門板緩緩向內移動。

死亡的氣息撲鼻而來。

她望進房間,看到地上的尸體。在銀色月光下,柯契敦白襯衫上的鮮血仿佛是黑色的。

婬蟲這次真的死了。

第四章

迪生舉高蠟燭照亮蘭妲旅行箱底成排的不透明小瓶子。他隨便挑了一個,拔開瓶蓋。似曾相識的氣味從瓶里飄出來。他說不出里面的碎片是什麼藥草,但它勾起了他的回憶。

多年前在梵薩嘉拉島寺廟的園圃里他曾聞過那種奇特的香味。在初入門修習梵薩術的灰袍歲月里,那種味道始終伴隨著他。他回想起年少時的自己在剃光頭的紫袍僧侶的指導下研讀哲學,黎明時在園圃與叢林交接處做早課,風雨無阻地苦練梵薩精髓的搏擊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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