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娘 第24頁

「等待你的真心已等了將近兩年,我不會介意再多等另一個兩年的;況且,你有你對愛的堅持,我也有我的,我的固執是不會少于你的。」

月熠聞言,真希望現在夕陽就能照進辦公室的白紗窗,這樣,他就不會看見自己臉頰上的酡紅,那種教人害羞又期盼的幸福顏色。

第七章

在初換公司的第一年,月熠的新東家替她接了滿滿的通告,她憑著好口才接了兩個主持節目和幾部廣告片,著實過了將近一年風光的日子。

月熠在這種生態下,過著知足的日子。

因為,演藝圈的冷暖變化落差太大。一個年近三十的女人,身上的青春明媚終究早已不再,她又出道得晚,能在短短幾年內闖出這樣的成績,她已心滿意足了。

由于主持工作者必須時時吸收最新資訊,所以她特別用功,每天看三分以上的報紙。看著新人輩出的消息,也看著自己愈來愈少得可憐的篇幅,她感慨從一個玉女紅牌搖身一變成了過氣女明星,所需的時間也不過短短數載光陰。

Eric雖然不再是月熠的經紀人,但仍舊控制不住必心,時常注意她的動向;而他心情的起落,在不知不覺中,也和她的悲喜合而為一。所以,當他看見報道她可能演出的大篇幅新聞時,他並不意外,因為站在她的立場和自己對她的了解程度,她會選擇在這時結束演藝工作是可預知的事。

月熠在合約將要到期時,除了偶爾接幾場發表會以外,手中已無任何固定工作;經過與公司的縝密協商,達成共識後,即宣布淡出演藝圈。

之後的她,在台北車站附近開了家現代舞蹈社,借由圈內發達的社群網,她透過關系和舊識,找來一些志同道合的各路名師,教授年輕學子舞蹈藝術;心中擱置多年的夢想,總算落了地,也生了根。

而,另一個夢呢?

這天中午,月熠剛從舞蹈社走出來,心血來潮想到附近的百貨公司買此一東西,忽然瞥見一個西裝筆挺、皮膚黝黑手提公事包的男人正在開啟車門;她無意識地叫住了他,他揚起頭回應她的呼喚——是範振綱,那個因為幼稚而讓她的愛情史里多添一筆傷痕的人。

「我常在電視上看到你的消息,知道你過得很好,也談了幾場戀愛,我終于安心了許多。」範振綱以他略顯沙啞的嗓音說。

車站附近一家咖啡廳,木制的古典裝漢,精致典雅有如中古世紀一般,廳內回蕩著悠揚的輕音樂,是月熠偏愛的風格。她覺得在這種空間中,任何人仿佛都成了公主或王爵。

「你連電視上那些鬼話都相信啊?」月熠口中的冰咖啡差點沒噴出來。

「不是真的嗎?我以為只要是報道,都會具有幾分真實性。」他一臉無辜,但是膚色太黑,看不出有因不好意思而臉紅的跡象。

「報導的速度總是比實際發生的速度快一步,感情是需要花時間安安靜靜地培養的,照這種新聞的處理方式,愛的花朵在含苞的階段就被迫停止養分供應而枯萎了。」

「是嗎……那我的罪惡感又加重了許多。」眼楮是不會說謊的,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悔意,讓月熠頓時對他產生憐憫之情。

「你變得好黑好瘦喔!」她轉移話題,試圖稍減範振綱的不開心。

「是啊!當業務就是得東奔西跑,太陽曬久了,就變成這副德行了。」

他以前是皮膚白皙的公子哥兒,少不更事,月熠總覺得他的心智成長速度與壯碩的體格不成正比,像個小孩子一樣純真;如今看來成熟許多,像月兌胎換骨。

在這種「面目全非」的情況下見面還能認得彼此,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業務?你不是學土木的嗎?怎麼跑去做業務啊?」

土木系在他們念書的時代,還是非常熱門的科系,更是志願排行檔的前幾名。

「現在建築業不太景氣,讀室內設計可能還比較有發展。當初的我不想整天待在工地里曬大太陽,覺得太辛苦才選擇走這一行,至少有個辦公桌可以坐;沒想到景氣低迷,連干個襄理都得四處拉客戶,到頭來一樣得曬大太陽。哈!真的都是命中注定,躲都躲不掉。」

「你也相信命中注定啊?」

「嗯。有些人不管怎麼努力,都無法出人頭地;但有些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光鮮亮麗,就像我和你,不是嗎?這就是老天給我的懲罰。」他有些不平的說。

「你真的認為,藝人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賺進大把鈔票?」月熠不禁暗笑他的錯誤觀念。

「一般人都是這樣想的吧!因為絕大多數的藝人不都是靠外表,不太注重內在修為及談吐嗎?」「那是對我們不了解才會這麼說,其實做這一行很辛苦的,光是面對兩面評價就得不斷重作心理建設、強化自信心,麻痹太容易敏感激動的神經。

「而且,事業剛起步的時候,熬夜上通告的痛苦你知道嗎?有時候在攝影棚里一坐就是一整夜,累了也不能睡,就為了等待不知何時才會輪到自己的一兩個鏡頭。大牌,都是媳婦熬成婆。」

好像講到工作經,每個人都特別帶勁,喋喋不休,滔滔不絕;月熠回首來時路,備感艱辛。

「好吧!做一行怨一行,算我舉例。不過,有的人談戀愛一次搞定,甜蜜一輩子;有的人卻要經歷風風雨雨的挫折才能覓得良緣,就像我和你一樣,是吧?!」

月熠不禁被他的言外之意震撼了,他看起來不像在欺騙,是很認真的表情;如果再早個八九年,在初相識的時候,她可能會很感動,但是現在只覺得好笑。

「月熠,其實畢業之後,我常去你的小劇團看表演。看你那麼認真地為理想奮斗著,我才反省起自己的渾渾噩噩,胡里胡涂所帶給你的創痛;我想做點補償,卻沒勇氣向你開口,直到你沒預警地離開了劇團,我才後悔又錯失了機會。這次你相信我,現在我不會做那種幼稚的事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月熠的心沒有任何的波動,突然,她這才發現那件荒唐事,不知何時起,已成了她愛情理的一段過往,只能當作茶余飯後的笑談罷了,自己早已不在意。

她淡然一笑,問他,「那你看得懂我在演什麼嗎?」

「完全看不懂,有幾次還睡著了。」

他的回答讓月熠發笑了。

「你這麼誠實,業績好得起來嗎?」

範振綱扯著領帶跟著傻笑,雖然月熠沒有正面回答,但他們卻都覺察到往日情事和遺憾已成煙塵,什麼也不留;就像再大的國仇家恨,終將被時間的洪流沖淡在記憶里。

街燈亮起,台北的天空還泛著微光,這就是六月天;即使到了傍晚,夏季仍在散熱。

從舞蹈教室回家,已經晚上十點了;月熠開了門就往沙發上一樣,不顧形象地像只哈巴狗喘著氣。

「怎麼啦?今天課多啊?這麼累。」李媽媽瞧她四肢癱軟,眼楮微閉的樣子,關心的問。

「唉!老啦!」月熠不注意的道。

「小心你說者無心,我听者有意啊!老媽子都還沒掛,你這充其量也只有歐巴桑的分,敢在我面前喊老!」李媽媽其實是心疼她會累壞身子。

「沒想到打著明星的招牌這麼好用,才一個月不到,招生名額全滿了。」

「看你的表情,就不知道你是高興還是痛苦。」

月熠帶著張苦瓜臉,卻配上一道微微笑,讓母親哭笑不得。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