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案親……」她的呢喃打破了書房中的寂靜痛苦,「為什麼您不回來呢?」但她卻沒辦法讓自己生父親的氣,她在今天之前一直都過著完美、自在的生活,她是如此尊敬而又崇拜她的父母,而知道父母是永遠的走了這件事毫不留情地錐刺著她的心。
伯爵和伯爵夫人的喪禮在兩天後舉行,這個喪禮用著低調的態度來處理。雷瀚位于距倫敦有一段距離的郊區,黛麗的父母很少參與交際活動,事實上,他們是寧可離群索居,只享受彼此關懷生活的人。
今天來參加葬禮的有一些鄰居,熟識的人和黛麗沒見過的遠房親戚,還有黛麗過去六、七年來常見到的雙親的朋友。
不過如果雷氏的喪禮是要減低注意力的話,那麼它可是完完全得到了反效果,事實上,潘律師對于她父母所屬物的外流已經演變成非常自由了,她父母喪禮的第二天,雷瀚就像是被人潮給征服了一樣。黛麗站在她臥室的法式門邊,看著不斷流動著的人潮在宜人的正月氣候里進進出出,那些人的手中全部握著表明他們是債權人的文件,當然啦,沒有人是入寶山空手而歸的。只有她自己的房間和一些家庭常見的必需品留下,沒在那天結束前被搬走,上帝保佑,她不認識任何一名債主。
「媽媽從威尼斯帶回來的瓶子被拿走了。」當她看見那已經先拿走幾幅畫的高瘦男人帶著那威尼斯瓶子走向他的車時,黛麗喃喃地自言自語。黛麗記得母親從意大利帶回那瓶子時她才六歲。隨著那瓶子的消失,下一個要來分防震剝奪她們家產的人出現了。
在這之前,黛麗連想都沒想過要知道他們是誰,他們都是些下流的無賴,她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好了。但是這個人看起來和先前的那些家伙不太一樣,他不像那些人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她懷疑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讓她看起來比較厚臉皮。最後黛麗決定他一定是已經習慣這種惹人厭的掠奪別人家產的行為了,她沒必要對那些在今天來她家的人寬容。
黛麗從骨子里覺得嘔心厭惡,便緊握著拳頭離開窗邊,這些掠奪者根本不關心,也不在乎這些東西從哪兒來或是它們所代表的意義。
他們會在乎這些物品可能是紀念品、一個回憶或象征著她的雙親曾共同擁有的美好時光嗎?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財產的一部分,是用來自夸炫耀用的。他們會這麼說,「你知道這個瓶子原本是雷莫甘的財產嗎?那可真是個廉價的交易!」這個想法讓她從喉底涌起了一股苦意,她一滴淚也沒流,也沒向別人訴過一句苦。因為那只會讓她受更重的創傷。這三天來她緊繃的神經和強打起精神,堅強地面對悲傷讓她費盡了最大力氣,而她的整個身子現在忍不住的顫動著,這三天的苦難對她來說實在是折磨。
她強迫自己離開這些讓她承受太多壓力的事物,她再也受不了繼續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得意洋洋的尋找他要帶走的東西,也不想再听見他們向潘先生吼叫著要求那些他們有興趣的抵押品,特別是那個最晚到的不可思議的家伙。
越過房間,她習慣性地踏進玄關,但是她卻讓自己又暴露在另一個夢魘底下……她在房間內是寂靜、與世隔絕的,而玄關上則擠滿了那些剝奪他們家產的人和一些基于好奇而來窺看的人。
「全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壞蛋!」她這麼想著,每個人都在挑選、考慮她們家的私人物品,好象她們家是跳蚤市場似的,他們正忙著把雷瀚給掏空,沒人注意溜下樓的黛麗。黛麗快步的下樓,走出那法式大門,決定遠離那些人對她摯愛雙親房子令人作嘔的蹂躪。
「雷小姐!」潘華特在她後面叫著,跨大步追上她,「我正要派人到您房里告訴您一個消息呢!我們必須好好談談,我相信這是個好機會,我們可以……」
黛麗正專心努力著把這些人堆到離她幾百里遠的地方,所以她顯然沒興趣知道潘先生要說什麼,「不!潘先生,」她對他喊道,「我需要一點新鮮空氣。」她的聲音顫抖著,好象是由于潘先生的打擾,她壓抑已久的情緒就要讓她崩潰似的。
但是潘華特並不放棄,三步並作一步的追上黛麗,「雷小姐,我知道這些對您來說很難承受,」他喘息著說道︰「我向您保證,我會善盡令尊所賦予我的職責和期望的。」
黛麗加快了她的步伐,任由她的黑絲裙在通往花園的石階上拖曳,「我知道你會的,潘先生。但是我現在需要讓自己好好靜一下。」
「我可以了解,雷小姐,但是這件事刻不容緩。」
「而上次你告訴我的刻不容緩的消息,就是我的父母很幸運的不會因為欠債而坐牢。」
潘華特在草地上停下來,微慍地說。「我只是說出實情而已,雷小姐。至少,你並沒有不明就里的被抓走。」黛麗終于停了下來,她想逃跑的計劃被雷先生打斷了,她已經走到果園的外圍,一個至少她能保有幾分隱私的地方,但是現在她也無可奈何了,「請繼續說下去,潘先生。」她嘆道,「好吧,我快點告訴我那個壞消息吧。」
潘華特微笑著挺起肩膀說,「我是要很高興的告訴您一些好消息,因為出乎意料之外的,我找到一些能夠很公平地解決您現在情況的方法。」
黛麗疑惑地皺了皺眉頭,「無論如何,」潘華特繼續說道,「你的人生還是要過,你總會參加一些社交活動,然後,你會找到一個合乎您地位的丈夫,您幸運的將成為女伯爵,這是伯爵特別表示要將名餃傳授予你的,所以您有很好的機會來選擇一位值得托付的人。由于身為女性,您擁有經由結婚的喜悅而忘懷這惱人的財務狀況的特權,然而,要完成這一切,您必須要有收入來支出些禮服、僕人以及其他社交一類的東西」
「潘先生,」黛麗瞪大眼楮地說道,幾乎為他的謬論大笑出聲,「我對找個人生的長期飯票一點興趣也沒有,我的雙親覺得這些社交是無情的,而事實上他們把這種事描述得很無趣,所以現在我是絕對不會想找一個丈夫的!我想我寧可保持原狀,活得和我雙親仍健在時一樣。」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潘華特辯道,「雷瀚是一片很大的產業,光是保持本宅房和所有的房子每年就要耗費至少六千英鎊,而其他土地的費用更幾乎是前者的兩倍。因此當債務完全償清後,您幸運的話會有幾件家具剩下,問題是您要怎麼付那些食物、柴薪、蠟燭或是那些隨從的薪資呢?我跟管家討論過雷氏的產業,如此看來,您想回復以前的生活是不可能的。」
「我以為你說的是要告訴我個好消息的,潘先生,你所說的讓我懷疑那是個很壞的壞消息。」黛麗面無表情地說道。
「哦!我是的!」潘華特馬上接口,露出一臉笑意,「我找到一個雷瀚的買主了。更正確的說,是他找到了我。」
那些潘華特對她的贊嘆、恭維一下子就在春天新鮮的空氣中蒸發了,黛麗不可置信地瞪著父親的律師,「要把雷瀚賣掉?」
「我已經和宏伯特先生討論過這件事了,雖然很簡短,身為土地管理員的他也同意如果賣掉雷瀚,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