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恩是好人,小表哥也是好人,中間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才會讓小表哥對植恩恨得咬牙切齒,像仇人一樣。
「不行,你千萬不能告訴他我找過你,否則他不知還會做出多少可怕的事情。」魏青元站起身,不願再久留。
「小表哥,給他一次機會解釋好嗎?一定有誤會的……」她也急得站起來。
「我也希望是誤會。」魏青元看著她的眼楮,慢慢地說,「但傅植恩真的是個可怕的人。我相信他很快就會跟你說他找到你媽了,因為他早就知道你媽在哪里,只是故意隱瞞你,不讓你們見面。到時候你們見面,說不定你媽媽還會被迫說他的好話,你千萬不可以相信。」
陸欣亞看著小表哥認真的神情,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我只能說到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魏青元說完,轉身離開。
陸欣亞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沒有阻止,陷入了沉思。
***
一整個下午,陸欣亞原本的好心情都消失殆盡,腦海里都是小表哥憤怒的模樣和那些奇怪的話語。
如果說她沒有一絲的懷疑或動搖那也太不符合人性了,畢竟小表哥曾經是他全心依賴著的人。
只是相處了十年,她怎麼也無法相信傅植恩是這樣的人。
下午四點多,她還在煩惱,傅植恩就突然到咖啡館里找她,神秘兮兮地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然後她就莫名其妙的拉上車帶走。
暗植恩開著車,一路卻越來越偏離城市,一直往山上去。
「我們到底要去哪里?」她忍不住好奇地問了好多次。
「再一下子就到了,別急。」傅植恩嘴角微揚,安撫著她,然而敏銳如他,也察覺到了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怎麼了,有心事?」他單手操控著方向盤,右手伸去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寬厚,手指修長好看,握著她的時候那麼溫暖……
陸欣亞攤開掌心,與他十指相扣。
無條件讓她重生、溫柔、給她愛情的這個男人,怎麼可能傷害她呢?
十年那麼長,她相信自己眼楮所見的最真實,每天都在相處的人,她見過他最堅強與脆弱的一面,沒有人能比好她更了解他,她又有什麼理由動搖呢?
「植恩,我好愛你。」她看他專注開著車,俊臉卻又不時轉頭憂慮地看著她,不禁感動的輕輕說道。
他嘴角揚起,表情溫柔且甜蜜,緊緊地握了下她的手。他不擅表達,只說過一次愛語,只懂含蓄地表達自己的心意。
但對她而言,這樣就夠了。
車行雙過了半個小時,路面崎嶇,繞了幾個山路大彎,終于駛進一條小路,小路的盡頭只有一戶人家。
「這里是哪里?」陸欣亞下車,一陣清新冰冷的空氣撲鼻而來,她舒服地仰頭做了一個深呼吸,心里所有的煩悶突然都消失無蹤。「大老板,你特地帶我來山上放松看風景嗎?」
暗植恩笑著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伸手指著遠處,「我帶你來看你想見的那個人。」
陸欣亞一怔,不可置信地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有個穿著簡樸衣物、身形略為神態的婦人正蹲在菜園里種菜。
怎麼可能?她疑惑地走近幾步。
那身影絕對不屬于永遠控制食量,堅持保持身材苗條的媽媽;那婦人身上的農婦裝扮,也絕對不是熱愛名牌的媽媽這輩子會穿上的衣服。
可是,為何那婦人舉止間的小動作看起來那麼眼熟?
陸欣亞越走越近,直到看見婦人抬起頭來拭汗的熟悉側顏,終于忍不住跑過去。
「媽!」她停在菜園前,眼眶迅速被淚水濕潤了。
熬人听見她的呼喊,動作一頓,轉身望向她,驚訝地站起身來。
「欣亞?」
「媽……」這次透過朦朧的視線,她看清了母親的臉。
那已不是她記憶中花容月貌永遠那麼美麗精致的臉,母親的鼻梁不再挺直,嘴唇外翻,有縫補過的傷痕,牙齒也缺了,右邊的臉頰的皮膚上還有一塊被燙傷的紅色痕跡。
陸欣亞先是驚嚇,隨即忍不住哭了起來。
「好了,別哭了,又不是死了,哭成這樣干麼?」面對久別重逢的女兒,陸母僵硬地伸出手被安撫她,嘴巴依舊像從前那樣不饒人。
「媽,你……」陸欣亞擦去眼淚,努力想說話,卻又心疼地不能成言。
「怎麼樣?丑了就不是你媽了嗎?」陸母笑了。
「很痛吧……」想要伸手模模母親臉上的傷痕,卻又害怕的弄痛她,陸欣亞覺得好難過、好自責。為什麼自己沒有保護好媽媽?
「不痛了,早就不痛了。」陸母露出缺了牙齒的笑容。「你怎麼長大了還這麼愛哭,愛哭會討人厭、」
听媽媽輕松的語氣,陸欣亞心里盡避難過,但還是勉強露出笑容。
「外面冷,先進來吧。」陸母招呼著兩人,手里拿著一把剛摘下的青蔥,自在地走過泥土地,帶著兩人進屋。
屋子不大,里頭設備簡陋,只有簡單的家具桌椅,桌子旁,一個男人正低著在燈光下刻木頭。
听到他們進屋的聲音,男人抬起頭。
「阿進,這是我女兒,欣亞。」陸母介紹著,把青蔥放在桌上,雙手隨便在身上擦了擦,竟有些靦腆,「欣亞,阿進以後就是你爸爸了。」
「媽,你結婚了?」陸欣亞很訝異,從小媽媽總掛在嘴邊說男人的用途就是提款機,絕對不能跟他們結婚,男人不可靠,只有錢最可靠……
沒想到,總是把結婚掛在嘴邊的媽媽,竟然結婚了?
「不行嗎?嫌我又老又丑沒人要嗎?」陸母沒好氣地啐道。
「不是。」陸欣亞連忙搖頭,高興地道︰「我很高興,恭喜。」
「好啦,都結婚三年了有什麼好恭喜的。」陸母曬黑的臉悄悄閃過一抹紅暈。
那個叫阿進的男人替三人倒茶水,沉默地跟陸欣亞點點頭,露出一點笑容。
陸欣亞偷偷觀察這個平凡粗壯的男人,他大約六十幾歲,看起來憨厚不多話。
她看見他體貼地替媽媽倒茶拉椅子,輕聲細語,眼底看向媽媽的時候也好溫柔,就像植恩看著她自己的時候一樣。
媽媽終于找到對的人了,她好替媽媽高興。
「阿進啊,你先帶傅先生出去繞繞,我有話跟欣亞說。」陸母交代著。
「好、好。」阿進終于開口說話,不過也就講了兩個字。他朝傅植恩比了比,兩人便離開了。
屋子里突然陷入沉默,寂靜的只听得見水龍頭偶爾漏水的滴水聲。
「媽……」陸欣亞率先開口,問出了始終在心里難以解開的結,「為什麼不跟我聯絡?」
陸母看著她半響,眼神不再是年輕時候的意氣風發,稜角磨去,柔軟寬容了許多。她伸手模了模女兒的臉,露出只有母親看著兒女時才有的驕傲笑容。
「真好,我女兒長大了,變得這麼漂亮,像我一樣。」她停頓了下,才慢慢繼續道:「跟你聯絡做什麼呢?沒有我,你才能活得這麼好不是嗎?」
「不是的……」陸欣亞用力搖頭,「你……受傷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可以照顧你啊。」
「照顧我?我不要拖累你就好了,哪需要照顧……」陸母嘆了口氣。「說起來,或許我該感謝那個打醒我的畜生,你被傅家帶走以後,不騙你,那時我覺得很輕松,你這拖油瓶終于走了,我可以找到更好的金主。」
陸欣亞垂下眼,盡避她曾經這麼想過,但是由媽媽口中說出來,她心里還是有些受傷。
「你不要覺得難過,是我這個做媽的自私,以前只想著過好日子。」陸母拍了拍她的手背,「那時我找到了一個有錢的富商,給他包養當小老婆,一開始當然是對我很好,出手又大方,所以當他開始對我動手的時候,痛歸痛,我還真舍不得放掉這條大魚。那時我想,只要我從他那里拿夠了錢就可以走了,去過我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