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環境和被遮蔽的視線讓她心里產生了龐大的恐懼,在她所看不見的黑暗中有什麼?
可惡!當察覺到自己因為恐懼而發抖時,她努力想轉移思緒,一面安慰自己。
沒關系,她們剛剛說廟會結束就會放她走,才十幾個小時,忍一忍就過去了,而且說不定很快就會有人發覺她不見了,只要有人發現這件事,袁格霄一定會來救她的!
袁格霄……她忍不住想起方才那群女孩子的話語。
她們說她搶了別人的未婚夫?心雪?他是心雪的未婚夫嗎?所以那些女孩子今天才會對她不友善、處處針對她?
心髒一陣刺痛,說不出心里此刻復雜的情緒是嫉妒、憤怒還是心痛,總之,一點也不好受。
想起她在昏迷之前,心里還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了,然而,此刻不安和心痛的感覺似乎回應了她的問題。
雖然他實在是個怪人,雖然他在診所的表現有時很欠揍,雖然他要她跟他交往的態度讓人搖頭……可是,她不能否認自己看見他總是心跳加速。
他跟柯心雪真的是未婚夫妻的關系嗎?
桑意約才想著,腳上突然傳來搔癢且毛毛的觸感……
可怕的念頭不斷閃過她的腦海,但叫喊不出聲,她驚恐的扭動身子,淚水終于涌入眼眶。
誰……快來救她吧!
「你釘子要敲深一點。」
「名輝,你們東西搬過去了嗎?」
天色已暗,整個活動中心到大廟都還是燈火通明,袁恪霄正蹲在地上幫忙量尺寸,袁衛朗則在旁邊搭台子。
他們雖然在小鎮算得上極有地位名聲,可是一旦鎮上辦起大型活動,卻也還是尊重專業,乖乖听水電、土木師傅的使喚,不會有什麼怨言,也不會去搶控制權,這也是袁家人一直受到鎮上居民喜愛的原因--當然除了上診所拔牙另當別論以外。
「表哥。」剛奉命送便當回袁家給桑意約的谷京,踩著拖鞋回來,臉色有點奇怪。「我在你家沒看到意約耶!」
「她沒回家嗎?」袁格霄蹙起眉,停下手邊的工作,視線掃過會場,並沒有發現他期盼的那個身影。
「可是下午在梅她們明明跟我說意約回去了。」谷京說著。「不然我去問問看陳老板,說不定是被派去做別的事了。」
「好。」袁格霄應了聲,低頭繼續工作,可心里隱隱感到不安。
其實從谷京之前跟他講意約回家的時候,他就覺得有點奇怪,依她那種愛湊熱鬧的個性,不太像會自己一聲不吭就跑回家的人。
「表哥,陳老板說他也沒看到意約。」谷京跑回來,也開始感到憂慮了。「他說下午他有叫意約來幫忙我們綁祈願牌,後來就沒看到她。」
「那時候意約說要去洗手間,便沒再看到她出現,我還以為她又被拉去做別的工作咧!」一旁的袁衛朗插嘴。「該不會是在生氣跑去躲起來了吧!」
「生什麼氣?」袁格霄揚起眉,逼人的視線掃向弟弟。
袁衛朗聳聳肩,不想說的樣子,于是皮球被踢到谷京身上。
比京只好硬著頭皮講了一下「生孩子」的事情。
「這是什麼蠢事!」這是好事吧。听完,袁格霄非常受不了兩個弟弟的智商,「她怎麼可能因為這種事情生氣。」
「說不定人家不想跟你生啊!誰知道。」袁衛朗還是吊兒郎當的模樣,馬上招來大哥的凌厲怒瞪。
「袁醫生。」正要演出兄弟鬩牆的戲碼,陳老板走過來,打斷了兩人。「王媽媽她們說意約被我叫走以後,就沒看到她了,她會不會先回家了?」
「沒有,我剛去表哥家找她,可是沒看到她。」谷京搖頭答復。
袁格霄意識到事情古怪,遂站起身,神色冷凝了起來,
「陳老板、袁醫生。」此時王媽媽匆匆忙忙走來。「我們家在梅說,有人看到意約拿行李搭下午的公車走了。」
「走了?」他臉色微變。
「袁醫生你不要擔心啦,可能她家里有什麼事,所以來不及跟你講……」陳老板企圖安撫他。
「不可能。」袁格霄跟谷京異口同聲。
她是孤兒,姊姊在日本工作,家里還會有什麼事?
思及此,兩人的臉色更加陰霾了。
桑意約失蹤了!
往返小鎮和山下的公車一天只有三班,司機數十年都是同一個,沒人不認識他,也沒有他不認識的人。
陳老板問了好幾個人,找到老司機的電話,去電詢問,卻只得到令眾人憂慮的消息。
「明天就七夕了,怎麼還會有人要下山。」老司機這麼說。「今天最後一班車沒有乘客啦。」
已經凌晨兩點多了,幾個熱心的鎮民還在袁家大廳傳遞打听來的消息。
最後確認,桑意約在下午四點半去洗手間後,沒有人再看到她。
而那據說看見桑意約上六點半那班公車的消息來源,則得不到任何證實。
由于當日公車站牌後的店家也公休,到大廟幫忙,除了找不到源頭的「據說」,沒有任何線索。
「陳老板,你們先回去吧。」始終不發一言,在一旁默默抽煙的袁格霄嗓音沙啞的開口。
「可是意約她……」陳老板擔憂的看著他。
「明天還有廟會。」袁恪霄聲音雖然疲憊但堅定,「你們先走吧。」
「好吧,袁醫生,你也先不要太擔心,說不定她……」陳老板也說不出什麼更多的說不定了,所有的假設都提出安慰過,卻不能改變人已經失蹤的事實,他嘆了口氣,「我們先走了。」
待眾人離去,袁家大廳很快恢復一片寂靜。
比京看表哥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小到大,表哥在他心目中總是有些嚴厲卻無所不能的樣子,他從來沒見過他這麼茫然無措。
「表哥,你……」谷京想開口,外頭消失一整晚的袁衛朗正好走了進來,他連忙站起來。「你終于回來了,你去哪里了?」
「有點眉目了。」袁衛朗說著,也不理袁格霄的焦慮,徑自癱在沙發上,拿過茶幾上的茶杯一口飲盡。
「袁衛朗!」要不是看在他們是親兄弟的份上,他還真的想宰了他。
「不要這麼急,有眉目跟有答案不一樣。」袁街朗不疾下徐的開口。「我剛去問過幾個有听說意約在公車站牌出現這個消息的人,听過這些消息的,最後都會把消息來源指向一群人--在梅她們那群女孩子。」
所謂的「在梅那一群」一共有八個人,在鎮上很有名,她們大多是同年,一起長大的女孩子,感情非常好。
「你的意思是……」袁格霄蹙起眉頭,看向不太正經的弟弟。「她們可能說謊?」
「可是她們沒有理由說謊吧?」谷京不解。「而且在梅說她也是听說的,不是嗎?」
「對,不只是在梅,她們那群女孩子通通都是宣稱『有听說』,可是全都無法正確指出消息來源。」袁衛朗修長的手指轉著杯子說著。「在梅的說法是︰好像听到有人在講,可是忘了。其他幾個有的也是忘了,有的則是說沒有認真去看是誰講的。」
「這也很正常吧。」谷京听不出玄機。「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或是人,不會有人特別記住。」
「對。」袁衛朗接腔。「但是,她們這群女孩子對意約是有敵意的,沒有理由會輕易忘記這個消息。」
「敵意?」袁格霄聞言臉色一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