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駕到 第2頁

其實用看的也知道,闕懷安身邊並沒有她的身影,翠芳問了也是白問,忍不住著急了起來。

「公主……我找不到公主……」

「別著急。」闕懷安示意她走到人少的另一邊。「慢慢說,說清楚。」

「公主的藥忘了帶了,奴婢替她送過來,卻找不著人……」

听見「藥」這個字,闕懷安眉心一凜,直覺地將視線移到翠芳手上,果不其然,她手中握著的,正是平時公主用藥的瓷瓶。

「給我。」

「呃?」意識到闕懷安向自己索討的是那只瓷瓶,翠芳愣了下,直覺推拒。「大人,不行啊!您不能親自去找公主,待會兒不是就輪到您上場竟試了?要是耽擱了時間……」

「給我就是了。」闕懷安不由分說,拿起翠芳手中瓷瓶,旋即轉身離去。

御苑一隅,荷花池邊,微風輕拂、荷葉顫動;涼亭里,一個縴瘦人影靠在護欄旁,正是要去看擊球竟試卻半途心病按發,因而不得不找個地方坐不來喘息的曙公主。

她緊緊地捂著心口,忍著因為太過急切的跑動而引起的不適,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男聲淡淡地、輕輕地自頂上傳來,似乎那麼無心縹緲,卻又無微不至。

「又犯疼了?」

曙公主並沒有抬頭,她知道是誰。

闕懷安的聲音和形影,在在令她感到安心,她抬起頭,望進那雙不陌生,但從來感覺遙遠的雙眸。

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年稚的她就察覺到了那種洞悉一切的憂傷,也許他當時早就知道闖入闕府後院的小女孩正是信差,帶來了不祥的訊息,造成闕家的滅門血禍,宣判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的死刑。

曙公主能夠理解闕懷安身上所發生的悲劇,來自于闕懷安的父親,但他犯下的縱然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在她心中,卻一直存著無可奈何的傷感與愧對……

案皇下決定的那一天,她也在場的,若她再大一點、再懂事一些,也許她就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偏偏當時她完全無能為力。

或許因為這樣,她才總是不顧一切的向著闕懷安,不管他是否覺得她煩人,她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他留在她身邊。

她纏著父皇改變主意,讓原本該出家的闕懷安留在宮中,成為她的護衛與玩伴。父皇雖不願意,但天子畢竟還有更深一層的考慮,要是讓闕懷安當和尚,這種非他自願的逼迫只怕將來要生事,還不如放在自個兒眼皮子底下,就近監視來得方便些。一直到最近幾年,經由大臣推薦,闕懷安才轉任御前侍衛,專門負責保護皇上的安全。

「先吃個藥吧!」

闕懷安將藥丸自瓶中倒出,放到曙公主的手上,看她緊閉著雙眼,忍耐地吃了下去,這才終于放心。

「玉環丫頭呢?她不是總跟著你的?」下意識地看看周遭,忍不住為了沒人跟在公主身邊而感到不妥。

「我讓她回去拿藥。」曙公主有氣無力地說,她仰首,蒼白的臉容像極了朵白薔薇,孤高潔淨卻又脆弱易感。

曙公主從來美麗,這是所有見過她的人都一致贊同且絕無異議的,黑檀木般閃耀著光澤的秀發像瀑布一樣傾瀉,晶亮的大眼燦若流星,皙白如雪的肌膚薄透如同花瓣,皇上為她取了個絕好的名字曙,她的確是個像曙光一樣的女孩,清冽而輝耀,讓人無法輕易移開目光。

「下次別再這麼心急,若有個萬一,皇上可要擔心了。」

「還不是因為你?」曙公主咬了咬下唇,不無埋怨。「你不是說你不去參加竟試的?」

「皇上下了旨,讓我也去比一比。」

闕懷安苦笑,縱使他從來不興那些風流時髦的宮廷游戲,但不知怎地什麼活動他總是十分容易上手而且表現杰出,皇上也因此特別關注他的表現,就算他不想出風頭也沒用,聖命難違,闕懷安從小就知道。

「懷安。」

曙公主看見他為難卻又不得不做的表情,忍不住開口喚他,她總是這麼叫他,去掉姓和官餃,就像家人一樣。

「要不我跟父皇說去,讓你依舊回來關雎宮?」

「公主不必為屬下擔心,這些不過是蕞爾小事。」

闕懷安搖搖頭,事實上他心里明白,自己絕不可能再回到關雎宮,畢竟他和公主,早就都不是小孩子了……

不能從頭再來的事情,太多。

曙公主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半晌,終于開口。「是嗎……既然你覺得沒關系,那麼以後我不再多管你閑事就是。」

他總是習子拒絕她的好意,就像他習子接受父皇的任何吩咐一樣……曙公主垂眼,掩去黯然。

「屬下惶恐。」闕懷安恭謹地道;「公主身體可安好些了?需要屬下送您回關雎宮嗎?」

「誰說我要回去了?」曙公主豁地站起來。「我就是要看你比賽才來的,哪有半途折回去的道理?」

闕懷安看著她固執的神情,心知勸她不動,只得這般回答;「那麼屬下護送公主至御苑欣賞比賽。」

語畢,他主動退至曙公主身後,打算押後護送,然而曙公主卻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扶我。」

「公主……」與其說是驚訝于她的主動,倒不如說他的錯愕來自于那小手幾近冰涼的溫度。公主有好好用餐嗎?太醫開的藥難道她沒有正常服用?還是春寒太過料峭,她已經受了涼?心思千回百轉,但終究他克制住自己,沒有像喋喋不休的老嬤嬤開始追問。

于是,闕懷安便任由曙公主拉著,兩人慢慢地走回擊球竟試場,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有人認出了他們,紛紛自動讓出路來,曙公主直直地走到看台前方,向高高在上的父皇欠身行禮。

「父皇,兒臣來了。」

當今聖上玄武帝年約五十開外,外表威嚴而穩重,一雙虎目隱隱含威,對待臣屬時從不顯山露水。但饒是這樣的九五至尊,在心愛的兒女面前,仍有慈祥的一面,踫上了曙公主更是如此。

「快來朕身邊坐著!」

玄武帝微笑地向女兒招手入座,待曙公主靠到他身旁之後,慈藹地握起她的手,細細地看著她問道。

「公主身體還好吧?朕讓人去傳了幾回總不來,正想再去呢!」

「稟父皇,兒臣只是貪睡,賴了床……」曙公主在父親面前,即便有任何不適也鮮少表現出來,剛剛臨時發作的事更甭提了。

「你這孩子從來不重睡,怕是心口又疼了吧?」

玄武帝見女兒不置可否地微笑,便不禁搖了搖頭,這孩子忍功可是一等一,他怎會不知道呢?

「你啊!什麼事都悶在心底。」

「父皇每日案牘勞形,孩兒怎能再給父皇添亂?」

曙公主笑著敷衍過去,玄武帝笑嘆了口氣之余,這時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闕懷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是你護送公主一路過來的?」

「是。」闕懷安微微垂首答道,玄武帝露出嘉許的表情。

「你做得很好,不過待會兒就要比賽了,還在這晃悠兒,不大好吧?」

「臣立刻去準備,臣告退。」

闕懷安向曙公主躬身行了個禮,隨即轉身離去,曙公主雖未言語,一雙眼楮卻直瞪著闕懷安的背影瞧,直到玄武帝咳了兩聲,她小臉一紅,這才將目光調了回來。

玄武帝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若無其事地開口。「曙兒。」

「什麼事,父皇?」曙公主低聲應著。

「這次的擊球竟試,你看好誰哪?」

許多參賽者已經圍在大型場地的中間等待。擊球規則是兩名比賽者各自騎著馬,執球槌,相互比試在一炷香的時間之中,誰能擊進最多球洞者為勝,非常簡單,卻也考驗著參賽者馬術優良與否及命中度的實力,更直接的是在聖上面前若是表現杰出,日後朝野之上受重用的機會也就大為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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