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極力忍住想要吻住她的沖動,反覆思量著她說的話。他們又再相遇,卻還是注定要走同樣的路……
她是江氏企業未來的媳婦,他的事業重心在國外,不可能為了她留在台灣,不論他怎麼盤算,都注定要輸給命運的安排。他但願能夠反駁她,這樣他就可以拋開所有顧忌,帶她遠走高飛。
他把感情的煎熬隱藏起來,化成溫柔的撫模,撫模著她纏綿柔順的長發。
許久,他才開口︰「思隻,告訴我有關你的事,我想要知道全部的你。」
她悠悠的開口︰「你為什麼想要知道?」
他沉思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就像迷戀一幅畫一樣,我會迫切的想知道創造這幅畫的人是誰、他想要表達的是什麼?除了熟悉畫上的每一個色彩、每一筆線條以外,每一幅畫的背後,都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我的故事最簡單不過了!」
「那麼我答應你,用我的故事和你的來交換。」
「你的故事我只要問董事長就知道了,他一定鉅細靡遺全都知道。像你們這種大人物,一舉一動都是眾人關注的焦點。而我——我的故事微不足道。」想到他們天差地別的身世背景,不由得讓她輕嘆一聲。
這種話他時常听到,神情顯得無所謂,沈穩地說︰「很多事情看你用哪一個角度來想,都會有不同的看法。我想知道你的一切,這比江氏企業的營運還要令我關切、好奇。」
思隻玩味著他說的話,沉吟了一會兒,知道沈立岩正耐心地等待她敞開心扉,說出自己的故事。
不久,她緩緩地說︰「從我有記憶以來,就是在孤兒院里生活。直到六歲的時候,有一對年輕的夫婦收養我,那時候,我好高興,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可是——才沒幾年,他們經營的事業倒閉,我的養父母離婚了。離婚後,他們各分東西,我成了他們的燙手山芋;最後,就把我推給他們的親戚扶養,沒多久,他們失去養父母金錢的資助,每個人都在推卸扶養我的責任,我又回到了孤兒院。從那時候開始,我不願再讓人收養,我厭倦了再次被人拋棄。所以——我不斷地在寄宿家庭里游走,有誰收留我,我就依附在誰那里,一直到我能夠獨立為止。什麼家庭和親人的依賴,對我來說都太渺茫了,我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只有靠自己才覺得踏實。」
她沉默了一會兒後,又說︰「可是……我的力量還是有限,如果只靠我自己,我一定沒有辦法走過這幾年。小雯和董事長,他們幫助我很多,我這一生中,唯一只欠江家的人情。」
「所以你才會這樣盡全力的為江家付出?」
思隻毫不思索地點頭。「嗯。董事長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我一份待遇優渥的工作。小雯徹底地改變了我的人生,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她還是薇薇的乾媽呢!還有——如果沒有她執意要我陪她去拉斯維加斯度假,我也不會遇見你。」說完,她淺淺的一笑。
沈立岩攬住她瘦弱的肩膀,恨不得將她揉在自己寬闊安全的懷抱里。
他憶起思隻十八歲的時候,在拉斯維加斯許的願望。「我記得你對我說過,你生日的願望就是及早獨立。那時候,我被你成熟的語氣給折服了。據我所知,沒有一個十八歲的女孩會許這樣的願望。她們無非要昂貴的禮物、舒適的生活、圓滿的愛情,而你……你只希望能早日靠自己的力量獨立,不依賴別人。我們——真的很不同,你讓我感到——很震撼。」
他沉吟一會兒,又說︰「我一生下來,就注定要接手家中的事業。你離開的那一個早晨,正好是我要趕上接手父親工作的第一個會議。我是他唯一的兒子,這樣的責任讓我沒有選擇的余地。」
思隻微笑著,在調侃中帶著些許無奈。
「你有你的責任,我有我的選擇。我們是不相同、來自下同世界的人,在偶然間交錯而過。你听過一首歌嗎?我是天空里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無須歡欣,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把我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思隻開始輕輕吟唱起來,這是她離開沈立岩以後最常想到的一首歌,現在她終於在他身邊輕聲地唱了出來,仿佛圓了一場沒有結果的夢境,為她混亂的生命帶來些許答案。
她閉上眼楮,讓旋律縈繞在腦海中,房間的空氣仿佛來到了空曠的山谷間,清涼的微風吹拂而過,兩個交錯的身影在這里交會出光芒。
她陶醉地沈浸在有他的空氣里,感受他的體溫,深吸一口他的體味,閉起眼楮,什麼都不去想,一切陷入了岑寂,她緩緩走進了夢境里。
第七章
半夜,她醒了過來,轉身看著空蕩蕩的另一邊,心里一陣驚慌。沈立岩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她再也無法入睡,看著窗外滿天的繁星閃動,忍不住伸手想摘下最閃亮的一顆,瞬間,只知道自己的手徒勞地在空中揮舞。
天色漸漸亮了,天空染出了一片蔚藍。
思隻起身梳洗一番,收拾好所有的行李,準備到樓下大廳Checkout。
就在走出電梯,神智還停留在昨夜迷離夢境中時,她訝異地被一大叢粉紅色的玫瑰花迎面攔截。
「啊——」玫瑰花辦輕觸到她的臉頰,那醉人的芳香迎面襲來。
思隻的心,悸動得幾乎要停止了,她以為是沈立岩,然而這樣的念頭才閃過一
秒,就改變了。
「思隻,這花是要送你的。」翰勛難掩愉快的心情,笑臉盈盈地站在她面前。思隻放下了手中行李,接過玫瑰花,用巨大的花叢來掩飾失望的表情。
他一身昂貴的西裝,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看來慎重地煞有其事,對身後的司機使了一個眼神,司機低頭應諾了一聲,馬上走上前將思隻的行李接了過去。
「等一等……」
司機根本就不理會她的抗議,一把拿過了她手中的公事包和地上的行李。
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司機將行李帶出門外,這就是翰勛強悍、毫貼的作風,令她感到無奈。
翰勛說︰「思隻,我來接你回去。」
「我看得出來。」思隻無奈的說,低頭撫模著那鮮艷欲滴的花瓣。
「我知道你和薇薇都喜歡粉紅色,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和薇薇一樣孩子氣。」
翰勛牽動嘴角,看著思隻令人驚喜的秀麗臉龐,疑惑自己怎麼舍得放開她呢?
「總經理,謝謝你來、謝謝你的花。」
「我說過,不要叫我總經理。」翰勛大聲地糾正她。
「我沒有想到你會來,我以為你還在生氣,自從我在宴會上……」
江翰勛打斷了她的話,態度坦然的說︰「沒關系,是我太沖動了,我很後悔說了許多氣話。幸好我父親把你留下來了,他把你派到南部出差,或許就是要我們兩個人好好的冷靜一下。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不放棄。這幾天你不在辦公室里面,我什麼事情都做不好,我的脾氣變得暴躁,在工作的時候罵了不少人——幸好你不在。」
她勉強地笑了笑,直言無諱地說︰「你的脾氣本來就不好。」
「沒錯!我的脾氣是不好,只有你最了解我,只有你能夠改變我、忍受我。思隻,你不在的時候,我一直在想你。」翰勛親昵地上前握緊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