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彩達令 第30頁

沈立岩不知道自己靠坐在牆邊有多久了,連身上的手機響起,都提不起勁去接。

思隻走了——他的心像是被鈍刀凌遲切割,一刀又一刀地被劃得血肉模糊,這一次比七年前看著天上飛機掠過的心情,還要痛苦千百倍。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走到他身邊,他抬起頭來,才知道是自己的司機帶著父母來到了思隻的公寓。

「她失約了,她一定是太緊張了,緊張得乾脆逃走算了,省得麻煩……」沈立岩自嘲的看著父母苦笑,艱難的想用僅存的幽默感來解釋這一切。

「兒子……」沈父滿頭白發,和沈立岩一樣有副高大的身材,他不忍看見兒子狼狽的樣子,走上前握住兒子的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沒事……」沈立岩站了起來,拍拍自己的長褲,臉上又回復到原有的自信冷靜。

「你的手都流血了!」沈母驚訝地上前查看,沈立岩索性把手往褲袋里放。

「立岩,思隻為什麼要離開,那我的孫女呢?」沈父擔憂的詢問。

他困難的牽動嘴角,一手將額前的頭發撥到腦後。「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走,我以為……我還以為她已經接受我了。前陣子,她受到很大的刺激,又動了手術,心情不是很平穩,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守在她的身邊,耐心地照顧她們母女。可是……她還是……」

「怎麼會這樣呢?」沈父不解的問。

「我不知道……我應該听出來的,昨天下午和思隻在電話里談話的時候,她的語氣就不太對了,可是……我還是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沈立岩痛苦的說。

沈默許久的沈母終於開口,她遲疑的說︰「我想我知道原因……」

「什麼?」沈立岩和父親都驚訝的看著她。

看到了兒子失魂落魄的神情,沈母就隱隱地感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她緩緩的說︰「昨天中午,我請江夫人替我約思隻出來。」

「媽!你應該告訴我的,你怎麼可以——」沈立岩大聲責怪母親。

「立岩,你讓媽媽說完。」沈父制止兒子沖動的情緒。

沈母遲疑了起來,她不過才說了第一句,就讓兒子生氣了,她真不敢想像說完所有的話,沈立岩會有什麼反應?

「媽!」沈立岩著急的催促著。

「好啦!我說——你們父子一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全把我忘了!所以我等不及,索性請江夫人替我約思隻出來喝茶聊天,我對思隻非常好奇,想先了解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然後呢?」沈立岩在母親沈吟的時候,又催促了一聲。

「然後,我們聊得還不錯,她說話應對都很得體,人又長得漂亮,我對她的印象很好。只不過……只不過……」

沈立岩看到母親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心急的問︰「不過怎樣?」

「思隻說要到洗手間,我和江太太都以為她不會那麼快回來,所以……所以我們又說了很多……之後她回來,我看她臉色非常蒼白,一直道歉說有急事要先走,匆匆忙忙拿了手提袋就離開了。當時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走得那麼匆促,可是,回頭想想……她一定是听到了我和江太太的對話,所以才會離開的。」

沈立岩皺著眉,困難地問︰「媽……你們說了什麼?」

「我們聊到你們認識的經過,江太太說思隻是個孤兒,從小就沒有父母管教,行為自然有偏差,所以才會生出薇薇,還有……說到思隻的身體不好,家世背景差這麼多……」

「媽!你怎麼也這麼想?你們還說了什麼?」

「我還告訴江太太,你在美國就有幾個還不錯的對象,身分地位都很相當——

我是在替你可惜,娶這樣一個女孩,你是不是應該再考慮考慮……」

沈立岩仿佛挨了自己的母親一槍,身體搖搖欲墜,站立不穩。

「該考慮的人是她!不是我!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們的狗屁地位,江翰勛愛她愛得不惜強取豪奪,思隻還是不為所動。沒有我,她和薇薇或許可以過得更自由自在。」

沈母遲疑了一會兒。最嚴重的她還沒有說呢!「薇薇是我們沈家的骨肉,是不是?我們在討論——如果薇薇真的是沈家的,我們是不是可以想辦法把薇薇帶走,不管要付出多少代價……」

沈立岩失控的大吼︰「媽!只要你看到薇薇的樣子,就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懷疑。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和江太太竟然談到要出錢把薇薇買走?她是你的親孫女,不是一件名貴的皮包或鑽戒!」

「沒有這麼難听!立岩,當時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角落里听到了——我是不應該說那些話,可是,我不知道她會這麼敏感!」

「她是很敏感!媽,請你將心比心——思隻從小就得看人臉色,什麼事情都學會逆來順受,實際上,她比誰都要堅強固執。一個孤兒,最怕人家說她沒有家教、沒有父母管教,所以……她更潔身自愛,這七年來,小雯說她過得像個活寡婦一樣,她的生活全部都以薇薇為中心,她什麼都不求、什麼都不敢奢望。」

沈立岩回頭看看房間周圍,痛苦的對母親說︰「你看看……我送給她們的東西,她一樣也沒帶走!」

他沈重的將頭埋進了手里,黑亮的短發散亂的披蓋在眉間和指間。「我愛她!在還不知道薇薇是我的女兒時,就深深地愛上她了!只是那時候,我一直以為她是

江家未來的媳婦,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感情。當我知道,思隻從來就沒有答應過江家的婚約,又發現薇薇是我的親生女兒時,我才明白,我幾乎又鑄成了另一個大錯!」

「可是江太太對她有很大的成見,這些讓我不得不擔心……」

「你問錯人了!你有沒有問問她的寶貝兒子對思隻做了什麼?江翰勛為了得到思隻,不惜想要強暴她,薇薇那時還在門外哭喊求救——雖然我及時趕到,但是思隻已經昏迷不醒了。當時我氣憤得幾乎要殺了江翰勛,我馬上撤走所有的資金,不惜毀掉江家,也要狠狠地報復江翰勛,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原來是這樣……我一點都不知道,難怪江太太一味的袒護自己的兒子,不斷地說思隻的壞話。就因為如此,我才會對思隻產生成見的。」沈母恍然大悟。

「是思隻求我不要撤回資金的。她一直覺得她欠江家一份人情,她不願欠人,她寧願所有人負她。七年前在拉斯維加斯,我們下了一場賭注,她輸了,輸得很慘——輸了人,輸了心,輸了七年的青春歲月,還差一點輸了命,可是……她說她下後悔,一點也不……」說完,沈立岩全身虛月兌地癱向牆壁。

沈立岩的父母都還處在震驚中,一言不發地咀嚼兒子的話。

在父母的眼中,沈立岩一直是個很獨立、很堅強、很有主見的孩子,從不輕易示弱,也不常顯現情緒的起伏,他們兩老從來沒有替他擔心過。可是,今天他們第一次看到了兒子失控軟弱的一面,沈父和他父子連心,不禁也體會到了他的痛楚,沈母心里更是後悔不已。

瞬間,沈立岩自牆邊彈開,迅速拿出褲袋里的手機。

他又恢復了以往的自信沈著。

他開始冷靜的分析情勢,鉅細靡遺的回想所有的細節,聲音雖然低沈,卻充滿

了權威。

手機接通了,他清晰的下達指令。「我是沈立岩,替我查出傅思隻的去向。第一,先問江董事長,有哪個客戶打電話給思隻,給她新的工作。第二,查附近所有的搬家公司,拿到昨天下午到晚上的客戶名單。第三,到薇薇的學校詢問她有沒有轉學,調查所有轉學的相關資料。第四,查出思隻所有朋友的名單,一個一個打電話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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