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不晚 第22頁

人樵慢慢走近,剛好听見他們的對話。

「這是我媽媽煮的魚湯,她說一半是要留給你喝的……」

劉醫生兩手接過保溫瓶,滿懷感動地說︰「你媽媽人真好,我又不是病人,怎麼也給我喝這麼好的魚湯?上一次她送我的水果我都還沒有吃完呢!」

心喬媽媽時常替他們制造相處的機會,像這樣的贈予,心喬的媽媽可是每天挖空心思的想出不同的花樣。

「沒關系的,我媽媽喜歡這樣——」

心喬回答劉醫生的話時顯得有些恍惚,這幾天來她日夜顛倒的看顧父親,使得她有點精神不濟。連知道媽媽刻意制造機會讓她接近劉醫生,也無心去反抗。她終日在醫院和家里之間奔波,還要處理台北的雜務,已經沒有心神再和母親做拉鋸戰。

想到這里,她不自覺的轉過頭,望著醫院的入口,心跳卻突然加快。

是他!是他來了!人樵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心喬看到他眼里充滿著妒意及思念,這才明白自己有多愛他,因為她是如此的在意他的感受,可是卻又不得不去逃避這樣的體認。

「你怎麼來了?」她訝然的問。

「小喬,走!我有話要和你說!」人樵不理會劉醫生的目光,直截了當的握住她的手說。

她輕巧的躲開了被握住的手,小聲地問︰「有事嗎?」

心喬感到自己的腿已經無法動彈了,小小的心房幾乎要為他而停止跳動。

「有事,我有很多事情要問你。」人樵看著立定不動的心喬,審憤的想要看清她的態度。

劉醫生尷尬地站在一旁,禮貌地說︰「喔,你們有事情就好好談吧!我不打擾了,找還有事先走了。小喬,謝謝伯;拿來的湯,請替我向你螞媽道謝。我明天再來看你……喔!不!你和你父親。」劉醫生顯得有點慌亂不安,因為每當看見這高大俊秀的男人,他就會感覺到—股無形的壓力。可是他還是很有自信,他相信在醫院里,在他的領地之中,心喬會作一個大家都滿意的決定。

心喬牽強地笑笑,微微點頭看著劉醫生慢慢離開。

她回頭,不敢直視人樵的眼神,試圖調勻好呼吸,故作鎮定。

「人樵……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心喬退後一步,試圖和人樵保持著距離。

「有!跟我走——」他壯碩的手臂拉住她的手,一直往醫院門口走。

「不!人樵,我不能離開醫院,我爸爸才剛剛睡著,我媽媽回家了,這里只有我一個人看顧我爸爸,有什麼話就在這里說清楚吧!」

他們停在人潮來來往往的大門口前,人們冷漠的擦肩而過,只有偶爾幾個行人將眼光停留在這兩個外貌亮眼的男女身上。

人樵看出心喬在故作冷漠,敏感地覺得她的心——開始變了。

「有勁告訴我,你父親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沒有,你什麼忙都幫不上的。你自己不是也很忙嗎?怎麼會有時間來南部呢?」心喬咬緊牙關說,深怕泄露了內心真正的感受。

「我打了幾十通電話要找你,可是你都不接……小喬,我不懂,你為什麼變了?」

「我本來就是個善變的女人,人樵,你不是這樣說過我嗎?」

他急忙接口。「那是我過去愚蠢的誤解,現在我已經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我不知道,我想我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

「小喬,我只記得上次我們在海邊說過的每句話,我的想法還是不變,我說過的話都是認真的,我以為你……」人樵深吸了—口氣,想不到他會在這里不顧自尊地懇求得到她肯定的答復。

「人樵,經過父親這一場病,我才發現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那天我們說的話都是出自真心,只不過環境會改變一切。我說過,我不是對自己沒有自信,我不過是對命運感到無能為力。我害怕貧窮的生活,我害怕我無法在競爭的社會里生存,我害怕沒有把握的愛情,我害怕一個看不到的未來。人樵……你應該會懂得,你自己就說過,你痛恨過去貧窮的生活,你絕對不要再過,一次從前那種灰暗的生活。」

「那又怎樣?我是不會再回頭讓自己陷入從前那種灰暗的田境,所以才會選擇繼續求學,好讓我能夠更有自信掌握自己的未來。這樣有錯嗎?」

「不!沒有錯,我們都沒有錯。只是你如果選擇我,你就是天下最大的大傻瓜,我什麼都沒有,還綁了一身的牽牽絆絆,你會被我拖累的,我害怕有一天你會後悔。」

「該死的!我沒有你才會後悔,我不……」

她阻斷了他想說的話。「你什麼都不要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只要听我說完就好。」心喬可以猜想出人樵要說的話,為了挽留她,他一定什麼承諾都會講,可是就怕將來他們都會後悔。她浯重心長的說︰「人樵,如果我放棄了劉醫生的追求,那麼我也是個大傻瓜。所以——聰明點吧!我們都應該選擇對自己最好的一條路。像幼盈,她會是你最適合的對象。」

心喬心如刀割地說這些話,離開他對她而言,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決心的。如果不是因為太愛他,她就不會選擇離開他。近日來,她歷經煎熬,沒有一天不想念著他,當她下定決心要擺月兌掉台北的一切,也包括人樵的時候,她憔悴的臉龐掛上了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

「你在說些什麼?幼盈和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

「無所謂了,反正我已經決定留在南部,你不是也快要出外了?」

人樵听出了心喬的絕望,她的話語間透露出一種對愛情放棄了執著的絕望。

「你在說些什麼?你是說你要選擇劉醫生,那就是你選擇的路?就算沒有感情你也無所謂?」心里生起了一股寒意,他輕蔑的笑了起來,半帶譏諷,半帶無奈。

「不錯!人樵,我已經和劉醫生在交往了,這個星期以來我們天天在一起,他全心全意的照顧我父親,他也很關心我。而且我的母親非常喜歡他,他條件十分好,也很有錢,女人不就是在追求這種安全的保障嗎?我真的很幸運有這樣的交往對象——」

人樵不顧周遭人的眼光,失控地大聲怒吼。「不要再說了!那麼你呢?你喜歡他嗎?還是你喜歡的是他的白色外袍,月兌下那一層外表,你看上了他哪一點?你為什麼要這樣屈就自己的心,你以為嫁給醫生,讓你的父母高興就夠了嗎?你覺得值得嗎?你真的要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一個你不愛的人?」

他搖動著她的兩肩,痛苦的眼神幾乎要將她置于死地。

心喬艱難地推開他的手,無奈地說︰「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人樵,你自己不是讓……」讓幼盈懷孕,你不愛她,可是為什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她幾乎要說出幼盈懷孕的事情,可是終究還是忍住了。」你要說什麼?你為什麼又不說了?」人樵懷疑的問。

「沒什麼,我沒有什麼好說的。這里是醫院,我們不要再吵下去了,你走吧!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人樵半眯著眼,想要剖開她的腦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可是他什麼都看不到,也想不清楚,他的眼神帶著些許喟嘆和自嘲。

心喬看著人樵憂郁的眉宇,真希望能夠用手輕輕撫平他臉上每一道哀傷的細紋。這時候的他,更像是羅丹雕刻出來的沉思者,極度的渴望吞下了所有的意念和愁傷,她看了,心都為他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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