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別以為我是三歲孩子,搞不清楚情況!」冷香縈冷冷回應。
「唉——杜少爺、大小姐,都甭說了!沒有人比我還要苦命,我又算什麼?我已經是別人的丫頭了,還要再做丫頭的丫頭,有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娟娟在一旁長吁短嘆。
「好娟娟,你最了解我了,你知道我欠韓邵齊的情,如果不想辦法還他,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可是,小姐,教主他不會答應的!」娟娟說道。
「他不會不答應的,況且他有新娘子作伴,才沒有別的心思管我。」香縈睨了杜棄仇一眼。‧
「香縈,你錯了,你出走後,教主很擔心,他要我——他命我來找你回去。」杜棄仇不想說出暗中跟著她們的事。
「我絕不回去,死都不回去!我爹說的話你樣樣都听,那麼你就乖乖回去做牆頭草,多拍點馬屁,好早日和你娘全盤接收天龍教——」
「啪!」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杜棄仇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熱辣辣的巴掌。
「杜棄仇!我爹從來就沒有打過我,你敢打我?」冷香縈模著火燙的臉頰,怒吼著。
「我早就想打你了!我真希望可以打掉你心里的不平和無理取鬧。你如果不高興的話,可以回手。」杜棄仇挑釁地說。
「你明知道我看不到,我打不過你,你才敢說這種話!」冷香縈握緊了拳頭說道。
「你听好!我在替你爹管教你,我不稀罕天龍教,你別以為我留在聚龍崗是為了覬覦天龍教教主的位置!」
「哼!不是如此的話,又是為了什麼?」她問得理直氣壯,全沒有想過杜棄仇真正的想法究竟是什麼。
「為了——」你!杜棄仇很想在她面前大聲說出這個字,可是他卻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嘴里說出來的,全是言不由衷的話。「為了壓你的氣焰,為了把你抓回去,好向大伙交差,我們杜家可不願讓人說閑話,說我娘成了新教主夫人了,就等不及要攆走你這個舊油瓶!」
「杜棄仇!我恨你,都是你我才會離開聚龍崗,你樣樣比我好,人人都夸你,我不在乎,可是爹爹眼里只有你和你娘,我就沒有辦法忍受。只要有你在的一天,我就不再踏足聚龍崗,你去告訴我爹,除非我不姓冷,否則休想要我回去,你滾!你給我滾得遠遠的——」冷香縈氣得火冒三丈,勉強撐起身子罵得起勁。
「你要我走,我偏不走。今天我如果要帶你回聚龍崗,只消把你打昏了就好,可是看在你傷還沒有好的分上,我就暫時讓你在饒大夫家休養幾天。我已經派人回去報訊了,如果你爹等不及要來鳳陽看你,我也阻止不了。到時候——韓邵齊縱使想留你,恐怕也不敢留了!」
最後一句話如同當頭棒喝,香縈想象得出,爹爹如果親自來到了鳳陽,身邊幾個護法一定也會來,他們一群人個個像凶神惡煞一般,來到這里一定會引起大騷動。到時不但揭破了她的謊言,韓邵齊恐怕還會對她產生反感。想到這里,冷香縈不禁壓下了氣焰,想要平心靜氣和杜棄仇打商量。
「杜棄仇,我……韓邵齊不知道我的身份,可不可以請你回去告訴爹爹我很好,不要掛心,讓我在鳳陽多留幾個月。我對韓邵齊說過了,我會留下來做奴僕償還恩情的,我說話要算話,絕不食言。」冷香縈耐著性子,好言說道。
「償還?你不是偷來了一堆元寶,大半都給韓邵齊了嗎?你根本不欠他什麼!」想到冷香縈為了韓邵齊,竟然可以對他和顏悅色,他心里頗不是滋味。
「你怎麼都知道?娟娟!」冷香縈責怪娟娟的多話。
娟娟瑟縮著肩頭,不敢出聲。
杜棄仇干脆來到冷香縈面前,一手搭著她的肩,平心靜氣地說道︰「香縈,別氣娟娟,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你一心要留在饒家,不外乎想接近韓邵齊。但是你對他有情,他是否對你有意?你不了解韓邵齊,我觀察過他,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你初出江湖,要懂得處處提防,別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韓邵齊他只是個大夫。有什麼不簡單的?他——」冷香縈還沒有說完,就被杜棄仇給打斷了。
「閉嘴!你听我說,香縈,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不太會在乎到自己了,這是我深刻體會的。我知道你的性子,一旦你作了決定,沒有人能夠改變,所以我讓你留下來,做你想做的事;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就是要善待自己。不論結果如何,都要回到聚龍崗。你不必擔心,那時我已經不會在那里了。」杜棄仇放下了按在冷香縈肩上的手,香縈突然覺得一陣寒氣襲來,空蕩蕩的肩頭倏地發起冷來。
「你……不在聚龍崗?」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早就想離開了,男兒志在四方,要不是你爹的對頭想盡辦法要趁虛而人,打擊天龍教——」杜棄仇突然噤聲。
「什麼對頭?」冷香縈問道。
「沒什麼,你不用擔心,你爹武功蓋世,無人可以比擬,沒有人敢動天龍教一根寒毛。你只要知道,我不會久留天龍教,你可以放心。娟娟,你要好好照顧小姐,多忍耐她任性的臭脾氣。」杜棄仇故意轉移話題,回頭對娟娟說。
「杜少爺,全天龍教也只有你對小姐有辦法,連教主都拿小姐沒轍。你不可以離開天龍教的!你走了,小姐就要——」無法無天了,娟娟心急地說道。
「娟娟!不準你亂說,他要走沒人擋他。」冷香縈賭氣說道。
娟娟立刻噤聲,但心里還是忍不住想,人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在小姐和杜少爺身邊這麼多年了,除了天天听他們你來我往的互罵外,他們看起來幾乎是最完美的一對璧人,為什麼小姐總是看不清楚?而杜少爺總是不相讓?是小姐太任性了,還是杜少爺太有骨氣了?娟娟想勸解他們,卻不知要從何勸解起。
杜棄仇苦笑一聲,大步跨出房門,連頭都沒有回,連一聲再見都沒說。香縈還靜靜地等著他回話,不相信這一次杜棄仇會這麼輕易就認輸,還說要離開天龍教。她從小和杜棄仇一起長大,根本沒有想過他也會有離開的一天,這感覺就像她母親棄她而去一樣,一想到就心痛,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從那天起,冷香縈再也沒听到杜棄仇的聲音,她心想他大概是真的離開了。
然而幾個傷重難熬的夜里,夜深入靜之際,總有一個人走近她的床榻,一雙手在她背後輕撫運氣,讓她得以周身舒坦地沉睡人夢,有時她張眼瞧,卻只能看到漆黑一片,想要出聲相詢,又總是半睡半醒、力不從心。這樣細心的照顧,直到她的傷有了起色才止住。
到了白天,冷香縈只想得到一個人有可能這樣照顧她,那就是韓邵齊。
每天清晨,他都會進房替她把脈。每一次她都想要問個明白卻又暗暗吞了回去。她知道韓邵齊不是江湖中人,對男女之間的禮節頗為忌諱,所以她也不願道破,就讓他們彼此默默承受這不言而喻的感情,若即若離、暖昧不清的,更令人充滿期待。
她幻想愛情,就像穿梭在花叢中的蝶兒,若隱若現;就像蜻蜓點水一樣,款款依戀著水面。
韓邵齊以禮相待,從不逾矩,雖然沒有對她說過什麼兒女情長的話,但溫文有禮的氣度,渾然不像杜棄仇,冷香縈逐漸陷入不可自拔的情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