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鴛鴦 第17頁

「你這固執的小東西。」霍毅憐惜地撥開她額前的一綹長發。

「我還記得你說我像騾子,固執敏感,又容易動怒。」

「其實我並沒有要這麼說的。」

「那麼你要怎麼說?」

「我忘了!」霍毅竟然有點靦腆地不想回答,只推說忘記。

「我現在知道你的性子了,只要是你逃避不想說的事,你總是推說忘記,這樣一來就可以推得一干二淨的。你寧願不說,也不願多說;你寧願不解釋,也不願太清楚。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不理會道德世俗——」

「難道你不認為我是真的忘記?」霍毅訝異悅悅竟看穿了他。

「不是!你是選擇性的遺忘,這沒有什麼不好!傷心的回憶,沒有人願意時常掛在心底。多余的回憶,更沒有人願意放在腦中。可是——沒有關系!霍毅,我要你記得現在,我要你記得我正要對你說的話就好了!」

「什麼話?」霍毅疑惑地問。

悅悅坐起身,就往霍毅的身上靠近,一雙手臂緊緊地環住了他,像是忠實的信徒般仰起了她虔誠的臉。

「我要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快樂!我只求你——求你記得這三天,是我生命里最豐盛、最快樂的三天,不要忘記,好不好?」

霍毅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有靜靜地攬著她的身體,讓自己的手指纏繞迷失在她黑亮如絲的雲發間。

悅悅在霍毅的懷里沉默許久,為了掩飾暈紅的臉,她將自己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小聲問他︰「毅,你會看不起我嗎?」悅悅的聲音帶著乞求。

「悅悅!我沒有任何資格如此。」

「如果不會,那就再吻我吧!」悅悅滿意霍毅的答案,寬心地索求一吻。

「你這個小惡魔,你想要挑逗我嗎?」霍毅邪魅地一笑。

「趁現在還挑得動,我可不想等我老了,就挑不動了,所以——你可以嗎?」悅悅用著無辜的眼神問道。

「那你呢?」霍毅忍住笑意說道。他不曾體驗過如此坦蕩忠實的愛情、還有如此毫不吝嗇的青春。不禁想起從前和碧柔在一起時的情景,她捉模不定、左右搖擺,在他和大哥霍楚之間自私地想要全部擁有,不能作出兩全的抉擇。霍毅現在才知道他有多痛恨那種感覺,而現在又有多欣慰和珍惜悅悅全心的付出。

「你不會笑我太隨便嗎?在這里只有我們兩人,沒有禍亂、沒有饑餓,好像身在天堂一樣,連腳都覺得是踩在雲里,身子是暖的,連心也是暖的——」

霍毅不等她說完,湊上了吻堵住悅悅的話,他整個人往後倒,將悅悅一把攬了過來,她嬌小的身軀整個跌在他寬闊的胸前,他扣住她的後頸狂烈的親吻著她,兩只手臂也忙著撫探她後背和臀脊高低起伏的線條。

悅悅的頭枕在他的胸膛上,听見他的呼吸轉劇,所有的話全都在他狂野的動作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有世界上不能解決的問題,在最原始的需求里,全都迎刃而解了。

轉天,霍毅退了旅店的房間,兩人牽著馬來到橫直交錯的街道上,想要出城到驛站和家人會合。

來來往往的人群,低低矮矮的房舍,路上崎嶇低窪不平,幾個衣衫襤褸、沿路乞食的人,三三兩兩錯雜在人群之間,人們面無表情,冷漠地擦肩而過。

霍毅讓悅悅坐在馬上,自己牽著馬走在擁擠的路上,他護著她像是個易碎的陶瓷似的,深怕瘦弱的悅悅才病體初愈,趕著長路會受不了勞累。

「小心!」一輛瘦騾子拉的車,呼嘯著從悅悅的身後沖來,馬兒受了驚動,慌張得亂了蹄子,霍毅眼明手快地將馬兒安撫下來。

悅悅在馬上坐穩身子、定了定神,抬起眼才發現剛剛的瘦騾子緩緩地停了下來,好像在等他們走上前。

霍毅拉著馬韁,還在遲疑的時候,冷不防听見了悅悅大聲呼叫。

「丁老伯!丁老伯!」悅悅跳下了馬,快步跑了上前。

只見這拉騾車的人露出了驚喜的眼神,輕快地跳下騾車,身手比小伙子還要靈活。

「悅悅!真的是你!我真是不敢相信!你個頭小,看你高高的坐在馬上!我才有機會注意到是你。」這滿臉風霜白發的老人,喜滋滋地上前拉了悅悅的手。

「丁老伯!是我——我爹娘他們都還好嗎?」悅悅猛然才想起,這市鎮離松元崗並不遠,丁老伯是她爹的好友,專門拉著騾車四處幫人送貨載貨。

「悅悅,我都听說了——你爹把你賣了,唉!時局不好,誰都不願意走到這一步啊!」老人感嘆的說道。

「我爹呢?我娘呢?我弟弟和妹妹們呢?你見過他們沒有?」悅悅張惶地又問。

「唉——悅悅,自從你爹賣了你、還了債以後,還不是饑一頓、飽一頓的,你爹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和你娘,能當的都當了,听說一家人一路走走停停、磨磨蹭蹭的到南方去了。」老人回道。

「什麼?到南方?」悅悅听完,淚水盈了滿眶,沒多久就嚎啕大哭起來了。

霍毅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他將悅悅拉近自己的身前,緊緊攬著她,用強勁的臂彎,無言地安慰著她。

悅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將霍毅的袖口沾濕了好大一片。

「他們把我丟下了!真的把我給忘了——我是他們的女兒啊!」悅悅在霍毅的懷里,模模糊糊地哭訴著。

老人看著眼前這個俊小子,不吭一聲滿懷柔情地握著悅悅的手,老人心中有數,不禁說道︰「悅悅,女孩子遲早要離開雙親,既然斷了緣,就像人要轉世投胎前,在奈何橋上喝下孟婆湯,要把以前的人事全都給忘了。你身邊的公子爺,看來對你不錯,你的命算是好了,不要回頭看,重新做人,專心服侍你的男人,悅悅,听你丁老伯的話——你爹把你賣了,父女的情分和恩情,也就了了,就算你找到了他們又能如何?」

「我要找到他們,我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

「悅悅!天下這麼大,你要去哪里找,緣分到了,自然就會相見。緣分沒了,三生到老對面都不相逢。你怎麼找?怎麼找?」

悅悅看著老人眼中對現實屈服的無奈,似乎也了悟了什麼,喃喃說道︰「天下之大?我要到哪里去找?我知道了——丁老伯,我會記得您的話的。」

悅悅一路落落寡歡,霍毅不知如何開口安慰她,覺得說什麼都多余。他心里以為,只要站在她的身邊默默支持她,這就夠了。

然而悅悅卻不是這麼想。霍毅知道她如今真的是個無家可歸的人了,他如果還記得他們的約定,就該知道到三個月後,他們就要分道揚鑣,難道他真的忍心放她走?他的沉默讓悅悅心慌,但她卻不願表現出來,她不想讓霍毅同情她,她什麼都沒有,但還有骨氣。

兩人好不容易來到了五十多里外的驛站,果然見到霍家的男丁,原來霍老爺除了派人四處打探外,還命人每天在幾個重要的驛站等候他們的消息。

男丁帶領霍毅和悅悅來到霍家人歇宿的旅店。

當他們兩人安全無虞的回來後,消息傳來,霍家上下無不歡聲雷動。

尤其是霍老夫人,她一心盼望悅悅能夠逃過這一劫,天天在求菩薩保佑。

在旅店的大廳里。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霍老爺自從看到霍毅和悅悅平安回來後,就一直不斷地重復這一句話。

「悅悅……」霍老夫人有好多話要說,說不出口,只有緊抓著悅悅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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