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戀小娘子 第25頁

寶晴一夜未眠,她盼了一輩子的婚禮就在今天,她應該要高興才對!可不知怎麼了,不但沒有興奮之情,也沒有新娘的喜氣,劉婆婆說什麼,她全當成了耳邊風。這時的寶晴整個人都已經失神了。

嫁給表哥不就是她處心積慮的夢想嗎?爹爹臨死前就曾經握著她的手嘆息著說

「唉!寶晴,不能替你許個好婆家,見你披嫁衣,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梓秧是個可以托付的男人,如果你能嫁給他,延續刀莊,爹爹就死而無憾了」寶晴和陳老當家心里都有數,只是不願說出來,沈梓秧和陳寶晴之間還梗著姚心妍,如果沒有她,她和梓秧早就可以順順利利的成親了。

「吉時到了!吉時到了!」

門外響起的叫嚷聲,才讓寶晴收了魂,劉婆婆最後再審視了一番,替她的鳳冠蓋上了大紅錦緞,隨後牽扶著寶晴跨過門檻,一步步地向賀客滿座、張燈結彩的前廳而去。

「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所有的人讓出了一條路。

沈梓秧一早就讓弟兄們給搖醒,又是濃茶,又是醒酒藥地猛灌。光頭和馬老三則是硬架著他梳洗著裝。生平第一次,他像個稻草人似的任人擺。

此時的他穿著一身紅色蟒袍,縱使前夜宿醉且仍帶著倦意,依舊還是魁梧一身,俊朗不凡地站在前廳等待。

申時的吉刻一到,花炮連連作響,新郎和新娘並肩就了定位。

「一拜天地——」

突然,滿堂賀客間倏地沖進了一個滿身血污的少年,眾人驚慌閃身,只見這少年頹然倒在大廳堂前。

沈梓秧認出他就是日前在陽谷縣搭救的少年高傳義。不顧一身的華服,他急忙上前扶起高傳義驚道︰「傳義,你怎麼會在這里?」

「沈當家……沈當家……求求你,救救我大哥……還有……還有徐姑娘的」高傳義氣喘吁吁地說道。

「徐姑娘——」沈梓秧想了一會兒,才霍然想起高傳義口中的徐姑娘就是姚心妍。

「小伙子!今天是擎天刀莊大喜的日子,你有什麼要咱們當家幫忙的,也得等到拜堂完再說呀!」

「是啊!是啊!這小子真不識好歹。天大的事,也得看場合。」

「沈當家是一條漢子,不是個見死不救的人……」

「話雖如此,但可別誤了吉時。」

此時旁觀的人不禁眾說紛紜,四下揣測。

「沈當家,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如叫人先將他扶回房里,等拜完堂再議不遲。」揚師傅挺身說道,想化解這尷尬的場面。

「不行——來不及了,沈當家,你一定要趕緊去救他們,否則就來不及了——」高傳義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兩手還緊抓著沈梓秧的紅袍不放,他見沈梓秧眼中的遲疑,便慌忙從懷里掏出一只孩童的小鞋,竟然和他在二十二年前于桃花莊撿到的小繡鞋一模一樣!沈梓秧不解,瞬間站起了身,捧著繡鞋盯著不放。

「傳義,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沈梓秧問道。

「沈當家,您離開楊柳村後沒多久,我大哥就被麻大刀那群人綁了,他們向我娘要贖金,說是我欠他們賭場的賭債,可沒有想到我娘湊了銀子給綁匪後,他們還是不放人,而我娘又不敢報官,怕他們會向大哥下毒手……可是,想不到他們連個孩子也不放過!小桃花被另一個丑胖子給抱走,說要更多的贖金……咱們湊不出來了,徐姑娘急得要昏倒,她要我拿這繡鞋給你——說——說——救救小桃花——」高傳義十天前的刀傷還沒好,就馬不停蹄地趕來陳家口,這會兒他臉色蒼白,又連珠炮地講了成串的話,一口氣幾乎要斷了似的。

「孩子?小桃花?你在說什麼?」沈梓秧腦門的血幾乎要往上竄出——

「小桃花是徐姑娘五歲多的女兒,六年前徐姑娘讓徐大夫救回楊柳村後,才發覺懷了身孕。徐大夫說她是個新寡,好心收留她,還認了她做干女兒,怎麼?沈當家,您在徐大夫家沒見到小桃花嗎?」高傳義疑道。

「沒有——我沒有看到什麼娃兒,她……我這就去找她,我要問個清楚——」沈梓秧暈眩地說道。

「梓秧,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要離開可得三思。」陳繡站起身說道。

什麼贖金,徐姑娘,小桃花?現場沒有人弄得清楚情況。

「沈當家,你說什麼?你怎麼可以走,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啊——」陳揚老師傅大驚失色地說道。

「娘,眾位師傅,六年前姚心妍早就成為我的妻子了,我又怎麼能再娶親?」沈梓秧這下可真的清醒了!他說完便扯下胸前的大紅彩緞,月兌了紅蟒袍便塞給光頭,定楮瞧著他說︰「光頭,刀莊就交給你了!」沈梓秧說完轉身要走。

「慢著!沈梓秧,我不準你走!」

全堂的人都轉身探尋出聲的方向——

此時,新娘子早已扯下了鳳冠上的紅錦緞,手里還拿著一把不知從何而來的長刀,奔了向前,直直地刺向沈梓秧的背心!

千鈞一發之際,光頭忽然竄出擋在長刀的前面,這一刀便硬生生地刺進了光頭的胸膛。

其實沈梓秧可以躲過的,但他卻安著心讓陳寶晴來刺這一刀!如果可以讓她好過,他何必躲?可萬萬沒有想到光頭會替他擋了下來!

寶晴並沒有細想。或許她只是要嚇唬沈梓秧,也或許她只是一時氣憤難平,希望可以留他下來。雖然力道不強,但光頭的攔入反而讓她收不回長刀。

「你……為什麼?」寶晴大驚地收回染滿鮮血的刀,砰然一聲落地,淚流滿面地對光頭說道。

「寶晴小姐,不要做傻事……你可以殺了我,放了老大吧!他……他要去救人……讓老大走吧——」光頭說完後,浴血的身子終于支撐不住而跪倒。

寶晴撲在地上握著拳,不停捶打光頭的手臂,哭道︰「誰要你多事!我不想殺你,我一點都不想殺你啊……我不要你死、不準你死,听到沒?你這個傻光頭,如果你死了,你要我嫁給誰?」寶晴月兌口而出,在場眾人無不駭然!新娘殺人還不夠,竟然還要臨陣換人?這個婚禮總算讓所有的人大開了眼界!

「你——寶晴小姐——」光頭以為是自己快死了,才會听到這樣的夢話。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我太傻了,你原諒我……原諒我吧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一直都知道的。」

扁頭的眼底才有自己的幸福啊,寶晴心中吶喊著。愛一個人容易,兩廂情願的愛卻又太難了!是該放了梓秧吧!此時寶晴和光頭注視著彼此,仿佛滿堂的賀客都不存在似的。其實他們兩人早有情悖,只是寶晴沒能看清楚,因為沈梓秧的光芒太盛,將寶晴的眼楮遮蔽住了,使她就像逐日的夸父,固執又愚昧地追逐那永遠都不屬于自己的太陽。

沈梓秧的兄弟們急忙替光頭止血里傷,原本喜氣洋洋的婚禮,霎時全變了樣。

沈梓秧扶起了高傳義,確定光頭的傷勢無礙後,看著母親陳繡說道︰「娘,這擎天刀莊原本就是陳家的。我姓沈,我要重回桃花莊,要拿回屬于我的一切,沒有人能再阻止我!」他說完轉身跨出了喜堂的門檻……

沈梓秧和傳義隨即乘著馬車,系上他的黑駒,一路往陽谷縣的方向而去。

小道邊兩排月兌了葉的梧桐,無止無境地綿長延伸,遍地枯黃的野草鼓動著風聲,聲聲都似在催促著他,昏暗的霞雲壓著低低的姿態,連狂風都吹不散、吹不動,一片蒼茫的天空,只有蒼鷹在游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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