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處 第16頁

「小心點!你把我的畫全弄濕了!」于秀才低頭撿著畫。

「喂!你這糟老頭,走路不長眼楮嗎?還不快跟你老子道歉,噢……我道是誰?原來是咱們香山縣有名的落第秀才啊!怎麼?你們家的閨女沒有出來替您送畫了?」

「哎喲!老六啊!什麼閨女不閨女的,听得我都替她害臊了。听說芙蓉閣和醉花樓都要出高價請于姑娘來坐鎮呢!已經出到三千兩買斷了,可是……這用過了的姑娘值這麼多嗎?」大個兒用著嘲弄的口吻。

「用過的姑娘是不值這麼多,可是長得花俏一樣受歡迎。」

「哈哈哈!」

「我就第一個做她的買賣,听說這于姑娘可是鎮里數一數二的美嬌娘,一定是值回票價。」

「可不是,但別玩過頭了,是要人命的……」

「住口!住口!你們這些披著人皮的畜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我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你們這些鼠輩、人渣!」說完,于秀才拿起了散落地上的畫軸,狠狠地要往那說話的人頭上打。

那人一個閃身就躲過了,他嘲笑著︰「于秀才啊!要打人,你也衡量衡量一下自己有幾兩肉,叫你家的姑娘來打我,說不定還比你強呢!」

「可不是嗎?說不定啊,馬家的人就是她殺死的,別看她一副小家碧玉的樣子,說不定在床上是個奪人精氣的母夜叉呢!炳哈哈……」大個兒嘲笑著,兩眼都眯成了一條線。

于棟材紅著眼、憋著氣,鼓足了全身的力氣,低著頭像發了瘋的蠻牛,一口氣沖向說話的大個兒。

于棟材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大個兒沒有防範,整個人被他推得竟然撞上了身後的石柱子,霎時痛得呼天喊地的。

大伙兒見于秀才沒幾兩肉,撞起人來卻力道無窮,大個兒使了個眼色,一擁而上,喂飽了于棟材一陣亂拳,附近路人看不慣了,大喊︰「打人啦!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快來人啊!」

待這幾個人一窩蜂跑開了,才看見于棟材滿嘴是血,直挺挺地癱在雪泥地上。

榮榮加快腳步的想趕上老陳的步伐,一听到爹爹被人圍毆,昏倒在市集里,她就知道一定和自己月兌不了關系。馬家的人處處和于家作對,分明不想留給于家父女一條生路。

榮榮來到李記茶鋪,就看見子音在茶鋪的門口等著她,榮榮心焦如焚地抓住子音的手急問︰「子音!爹爹還好嗎?他到底怎麼了?」

「榮榮,你一定要堅強,大嬸已經去找大夫了,哥哥還在衙門的大牢里,這會兒又踫見了這種事,馬家的人一定不會再放過他的——」

榮榮還沒有听完子音連珠炮般的說話,就急急跑進了茶鋪後面的宅院里,小時候時常和子音在這宅院里玩耍,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她循著記憶跑到子明的房間,看見了爹爹全身是血地躺在床榻上。

「子音,謝謝你,讓我來!」榮榮接過了她手上的熱毛巾。

「榮榮,他看起來內傷不輕啊!我剛剛還擦了不少你爹吐出來的血,好多、好可怕啊!我看我還是去廚房幫忙大嬸……」子音倒退了幾步,她實在沒有勇氣看見這種生離死別的情景。

「爹爹!爹爹!您醒醒啊!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大夫來了,爹爹……」榮榮不停喚著爹爹,害怕的感覺變成了陣陣的冷顫,全身的血好像也和爹一樣,從腳底一點一點地流失了。

「來!大夫,這里走,子音,叫你大嬸打個熱水來,順便把這包藥煎了,子音,別忘了再換幾塊干淨的布來,快!」老陳鎮定地指揮和協助大夫,只有榮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陳大伯,謝謝您,要拜托您了……」榮榮焦慮懇求的眼神,讓老陳也絞痛了心。

「榮榮!不要擔心,這位大夫醫術高明,一定可以救回于秀才的,少爺如果知道,也一定會這麼做的。」

「爹爹流了好多的血,他全身上下全是又青又紅、又紫又黑的傷。」

「是啊!于秀才傷得可不輕。榮榮,我跑了三家藥鋪才找到這位大夫肯來。」老陳不想再說,反正只是徒增感慨。這幾天來,茶鋪的生意一落千丈,許多大買賣都無緣無故地取消了,鋪里時常出現一些混混,就連小買賣也要做不下去了,少爺人又在牢里,小姐對茶鋪的事又一竅不通,老陳自然挑起了茶鋪里大大小小的事。

第6章(1)

于秀才被人打倒在市集的路邊,沒有人敢仗義相救,老陳風聞了,當然不能坐視不管,于家就只有剩李家這個朋友了。老陳心里清楚,只要是于家的事,就算是赴湯蹈火,少爺都不會坐視不管的。

「于姑娘,于秀才的內傷太重,龍骨被打斷了,就算治好,也是個廢人了……」楊大夫瞧了瞧于秀才,插在他身上的長針已不下二三十根,不禁又搖了搖頭。

楊大夫合上了藥箱,在一旁片刻不離的榮榮,此時哭泣懇求︰「大夫,求求您,再試一試!」

「榮榮……榮榮……」于秀才撐起身子。

「爹爹!您一定要好起來,一定會好起來的……」榮榮哭啞了嗓,淚如泉涌。

「乖女兒,爹爹這就要去找你娘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要我去作伴呢!」于秀才張著大眼,好像榮榮的娘就在眼前。

「爹爹!那我呢?我也是孤零零的,您就忍心把我放下……爹爹……」

「我……我……听說,子明人還在牢里,榮榮……想辦法……救子明,咱們欠他太多了,你……」

于秀才抬起骨瘦如柴的手指著滿牆的畫,原來榮榮拿到香滿樓的字畫,幾乎全是李子明買走的,如果不是老陳貪圖方便,將于秀才抬到了最近前院的房間,也就是李子明的書房,于秀才和榮榮都不得而知。

「是,爹……我知道……」榮榮嗚咽地道。

「于先生,我們已經托了衙里的書記,在牢里頭多擔待照應少爺,他一定不會有事的,您好好地養病才是。」老陳為了讓于秀才放心,安慰了幾句。

「來!來!來!藥煎好了,榮榮!跋緊讓先生喝了。」子音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藥湯火速地送來。

「好!」榮榮端過了熱呼呼的藥,吹了幾口氣。

「爹爹,您好好地養病,一定會好起來的,來,把藥喝了。」

「于姑娘,先借個地方說話。」待于秀才開始喝藥,大夫示意要榮榮到房門外,榮榮將藥碗端給了子音,自己隨著楊大夫走出了門外。

「于姑娘,于秀才的身子本來就虛,又……唉!你要有心理準備,他就算命保住,也只剩半條了,如果不好好地按時喝藥、保養身子,恐怕就沒有多少日子……」大夫低聲地對榮榮說。

「是!大夫,我一定會好好地侍奉爹爹,照顧他的身子……」榮榮語帶哽咽地說。

大夫開好了藥單,大伙兒送走了大夫,榮榮看著滿屋子的畫,全是她在香滿樓賣的畫,她的心里澄然明白,她這輩子注定要虧欠子明,她還不完的、還不完的……

于秀才被人打成重傷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香山縣,衙門差爺抓了幾個疑犯,最後都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而又釋放,就這樣抓抓放放了幾天後,竟也不了了之的結案了。

誰都知道哪幾個人打的,就是常為馬大少爺跑腿的混混,他們平時就是仗勢欺人、無惡不作的市井流氓,當然無人敢到衙門去作證。

「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奇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