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愚人節 第23頁

他拿起一塊小圓餅,讀道︰「你很有天分,不但手巧、大膽,又勇于創新,是非常難得一見的人才。」語氣一轉,老師傅滿是歲月痕跡的慈顏上,多了幾分惋惜,「可是你做出來的點心,卻是不合格的,因為你不快樂。」

一個不快樂的點心師傅,就算做出來的點心再好吃,也只是表面。

「就算我不快樂又如何呢?」真是荒謬,誰規定做點心的人非得開開心心的不可?「這並不影響我的技術啊!先生不也說我這道點心做得極好嗎?」

老師傅雙手抱胸,用心良苦地道︰「你的心是苦的,那你做出來的點心又怎麼會是甜的呢?」

「糖是甜的、蜂蜜是甜的,那我做出來的點心,它就該是甜的!」這是一定的,她完全無法認同老師傅的謬論。

「甜味是可以轉苦的,你只要細細地咀嚼,就可以嘗出隱藏在甜味底下的苦澀。」他拿了一塊圓餅,遞給紀雪萍,「不信,你可以自己嘗嘗看,嘗過之後,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她將信將疑地接過圓餅,咬了小半口。

濃濃的芋香在口中化開,融和了蜂蜜的甜味,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合而為一,有股說不出的好滋味,但隨著咀嚼的時間加長,極度香甜中竟漸漸地帶出了一絲淡淡的苦味,破壞了原本的和諧。

苦味並不明顯,不細心點品嘗,甚至不會發覺,但它確實是存在的。

「為什麼?」她像個徹夜用功的學子,不能接受自己考了零分的事實。「我明明放了足夠的糖和蜂蜜,為什麼餡料會有苦味?是蜂蜜滲了水?還是芋頭有問題?」

「不是材料出了錯,而是……」老師傅指著自己胸膛的中心位置,「你的心出了錯。」

「那我該怎麼辦?」她慢慢地接受了老師傅的說法,態度趨于無助。

材料出了錯可以換,那心出了錯該怎麼辦?

「問你自己的心。」老師傅點了點心房的位置,「問它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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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想怎麼樣?老師傅的話發人深省。

紀雪萍靜下心來,摒除了所有的雜念想了兩天,最後只得到了一個答案——她想回台灣去看看。

她自欺地認為自己是掛心在台灣的房子沒人打理,所以才會想要回去,為了避免以後再這樣牽腸掛肚,她決定賣掉它。

主意打定後,她打了一通電話給台灣的房屋仲介公司,很簡短地表明賣房子的意願,並留下了基本資料,然後趕在自己還沒後悔之前,掛掉了電話。

一個月後,紀雪萍在日本接到了房屋仲介的通知——她在台灣的房子已經找到買主了。

好快,真的好快!她以為以房地產目前的景氣看來,至少得等上大半年的時間,沒想到才一個月!

和仲介約定好簽約的時間,她提前啟程回到台灣。

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里守了兩天,情不自禁地注意起隔壁鄰居的動靜,但是……沒人!

偌大的屋子,整整兩天都沒人出入過。

上哪去了?

忍不住撥了通電話到邵揚的公司,得到卻是這樣的答覆,「邵先生到北部洽公,一個星期後才會回來。請問你是哪位?需要我幫您留話嗎?」

「謝謝你,不用了。」她匆匆地掛了電話。

邵揚上北部洽公,那……靜怡姐呢?

她……她也跟著去了嗎?

難道她要等他帶著新婚妻子甜蜜蜜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告訴她什麼叫作「夫唱婦隨」或「鸛鰈情深」嗎?

她已經堅強到能承受這一切了嗎?

明知是痛,為何還要咬著牙走這一回?如果她夠理智,就該簽完約趕緊走人。

但是她能狠下心不等他回來嗎?

真的好想好想再看他一眼,她想得心都痛了。

才離開了多久?不過八個月而已。

猶記當日離台時,她還信誓旦旦的以為自己可以挺個三年、五年,甚至是一輩子永遠不回來台灣。

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好笑。

才八個月她就挺不住了,哪來的三年、五年?更遑論是一輩子了。

等就等吧,二十年都浪費了,哪差這七天?

她想開了,反正她的心早已經傷痕累累了,也不怕再被那對新婚夫妻的恩愛場面給傷了眼楮。

說不定她所欠缺的就是這致命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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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紀雪萍起了個大早,因為太無聊了,于是她到附近的超市買了點材料,將廚房里的器具清洗了一番後,便著手準備烤蛋糕。

烤好的起士蛋糕放涼後,要送進冰箱冷藏四個小時,正待她取出準備撒上檸檬皮時,竟意外地來了訪客。

看看牆上的掛鐘,才一點鐘而已,她和仲介約的時間是下午三點,應該不是買家才是,可那會是誰呢?

這次回來台灣,她連表姐都沒通知了,按理講應該沒有人知道她在家啊,那誰會來找她?

紀雪萍暗笑自己想太多,說不定只是推銷員而已。她開了門,「我們什麼都不需要……」看清了來人,她的尾音在唇間消失。

他怎麼會來?

「不需要什麼?」風塵僕僕的邵揚,臉上漾著不相稱的笑意,乍見她的喜悅,令他在瞬間抖落了一身的疲憊。

「我、我以為是推銷員……」好像在作夢,她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不招呼我進去坐嗎?還是你打算站在門口和我聊天?」他打趣地問道。

他看起好……好快樂!

心頭酸酸麻麻的,她居然有些嫉妒。

想必他和靜怡姐的新婚生活一定過得很愜意,要不然他看起來不會這麼神清氣爽的。

「請進。」她退開一步,好讓他進門。

兩人在客廳坐定,紀雪萍捺不住好奇,開口詢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回國了?」

這事兒她連表姐都沒說過,他是從哪得到消息的?

「我听說你想賣房子?」他明知故問。

她楞了楞,「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我住在隔壁。」她當他是死人呀!她的房子要出售,他這個住棒壁的鄰居會不知道嗎?

這理由合理,紀雪萍可以接受。

她自動自發地接話,「我約了買主今天簽約,他應該待會兒就會到了,好像是一位邵先生……」咦?姓邵,那不就——「好巧,他跟你同姓耶!」

這個姓氏在台灣並不多見。

他不自在地清清喉嚨,「事實上,你所指的那位邵先生,就是在下,本人,我。」

「你?你想買我的房子?」她有些錯愕。

「有問題嗎?」他反問。

「沒、沒有問題。」她半失神地搖搖頭,喃喃地念道︰「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風塵僕僕地從台北趕回來啊……」

她太傻了,才會以為他和自己心有靈犀。

「你說什麼?」他假裝沒听到。

她才剛從國外回來,卻知道他今天之前人在台北,由此不難推論昨晚陸秘書接到的那通不具名的電話是出自何人之手了。

這個狠心的汽水瓶,都特地打電話到公司了,竟然連半句話都懶得留下。

如果他今天不是買主,她八成打算簽完合約,拍拍就離開,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片雲彩。

「沒什麼。」她勉強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想,你為什麼要買我的房子?」

四十坪的屋子還不夠兩個人住嗎?

「那你想出來了嗎?」他佯裝漫不經心。

她會明白他的苦心嗎?

「我想你們想要重建吧?」她猜想,「打掉兩棟房子的牆,可以再重建成一棟八十坪左右的房子,住起來比較寬敞,余下的部分,還可以弄個庭院,種種花草,陶冶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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