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唐朝等嫁人(下) 第7頁

想到這里,大伙兒也就不再勸了。

葉謹看著葉綿的眼神寫著無奈,她為了堵住眾人的嘴,連自己的生死都能拿出來說,他嘆了口氣,自小與葉綿爭辯他從未佔過上風,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本就不放心葉綿獨自一人在桃花村,但一來雲州冬季寒冷,擔心她身子受不住,再來便是怕一路舟車勞頓,她在路上有個好歹,所以縱使不放心也只能將她留在村子里,如今她既然不顧一切的堅持隨行,他心中就算擔憂也只能由著她。

他一聲不吭地將葉綿的行李放進馬車,上了馬車才發現里頭寬敞舒適不說,還早早就備上軟乎乎的新被,小小案桌上還擺著吃食,布置得極好。

瞬間葉謹就笑了,他都忘了葉綿是如何精明之人,向來不會讓自己受委屈,他的擔憂實在多余。

在眾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兩姊弟離開自小生長的桃花村。

雖說前路漫漫,但葉謹心中還是因為有葉綿同行而踏實,只是面上還是裝模作樣的端著冷臉,這是要讓他的姊姊知道,自己對她的任性妄為多有不快。

偏偏葉綿知道他的性子,壓根就沒把他那一丁點的不悅放在心上,逕自窩在馬車里自得其樂。

她不差錢,打造馬車時就想著怎麼舒服怎麼來,雖說花費不少,但她早打算好到了雲州就轉手把馬車賣掉,說不定還能賺上一筆。

雖說是遠行,但經兩京驛道朝西北而行,一路上有不少店鋪,吃住皆無須煩心,並沒有想像中辛苦勞累。

對葉綿而言就當是場旅程,但拉車的葉謹多少還是吃了點苦頭,畢竟帶著葉綿,顧念她的身子,所以他特意放緩速度,原本兩天便能到的路程硬是拖成了三日。

第三日,馬車入了雲中城,葉綿撥開窗簾,看著外頭熱鬧的街景。

她隨同葉謹前往雲州,看在外人眼中,她的行事太過沖動,但事先葉綿早已向陶當家打听清楚,知道雲州的最大城雲中雖位于邊疆,但因位于南來北往的要沖,所以熱鬧非常,青溪鎮都未必比得上。

葉綿唯一顧慮的是此處冬季寒冷干燥,夏季溫熱多雨,這對她的身體是不小的考驗,但她相信只要自個兒多注意便成。

葉謹進城後要去尋雲中城的副守將,將來他便要駐守在雲中城外的兵營。

葉綿早早便盤算好,來到雲中城後先找個落腳處,最好能買個帶小院的房子,周圍清靜不影響她寫戲本不說,平時還能種點蔬菜瓜果,可惜她盤算得再好,卻沒算到雲中城的空屋比青溪鎮還要來得少,問了幾日都無人賣屋。

為免葉謹誤了去兵營的時日,葉綿很快改變主意,退而求其次,先租個安全的落腳之處就好。

租屋一事,葉謹沒讓葉綿拋頭露面,安排她在客棧休息後自己就先出去轉了一圈,在市集跟商販打听,不出半天的功夫便讓他尋到了間有空房願意租賃的院落。

屋主是個和善的嬸子,夫家姓郭,只有一個獨女,已經成親,女婿是個倒插門,頂了郭嬸子死去夫君的差事,在兵營嚴律當差養馬。

郭嬸子西屋有兩間平時沒用的房子,為了給家里添進項,便用石塊簡單地隔成兩戶,听聞葉謹也是要從軍,郭嬸子便放心的將房子租給姊弟倆。

葉謹回了客棧帶葉綿走一趟,等她點頭便能給郭嬸子回個訊。

葉綿打量著屋子,不過兩間房,連燒火都得在屋外,雖說有些不便,但此處離衙門和市集都不遠,安全和買物都方便,若是燒火不便就再花點銀兩,請人建個灶房和小柴房也成。

葉綿沒有多考慮便答應住下,還帶著葉謹親自去郭嬸子家談定,之後就趕著葉謹拿著陶當家給的拜帖去軍營。

葉謹長得俊俏,雖說腳有些不便,但煮飯的手藝好再加上一副好皮相,不但順利進兵營當差,還混得風生水起,騎著馬匹去了城外軍營,約十天才得空回家一趟。

郭家母女都是極好相處的人,葉綿經由她們協助很快熟悉四周的環境,在雲中城落腳,順利得讓她相信凡事皆能順心如意,唯一擔憂的嚴寒冬季也在她凡事小心之下安然渡過。轉眼間,來到雲中城的第三個寒冬到來,接連下了幾天的大雪,四周一片白茫茫。

一早起來,葉綿趕緊燒了火,並給前幾日來書信的宋曉月寫了回信。

宋曉月在她離開青溪鎮那一年便與鄭炎慶成親,兩夫妻都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難免有些孩子氣,但慶幸小倆口也算懂事听話,听從教導,所以感情越發親近。

最難能可貴的是當年因為爭執而分道揚瓖的兩間酒樓的當家,如今已化干戈為玉帛,原因也是因為宋曉月——原來她當時不知自己有孕,回娘家途中不慎滑倒,被恰巧經過的陶當家所救,幸運的保住月復中孩兒。

鄭家感謝,一來二去也都放下過往,相處和睦,鄭家說是宋曉月帶來的福氣,如今她生了個大胖小子,當了娘親,一家人和樂融融。

葉綿衷心替她感到高興,挑了幾件在雲中城的趣事寫在信上。

北方冬季寒冷且漫長,難得冬陽露臉,葉綿寫好信便出了屋,冰冷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她動手收拾前幾日葉謹帶回來的冬儲青菜,歸整之後放入地窖中。

忙活中不覺,但一踏出地窖,突然一陣冷風吹來,她打了個冷顫,輕呼口氣,連忙疾步縮回屋內,就著屋內的爐火給自己煮了杯熱茶暖暖身子。

雖說已是格外小心,但隔日起來時葉綿還是覺得頭暈,鼻子塞得難受。

她知道這是受了風寒,雖說渾身無力,但還是強迫自己起身,走到屋旁的灶房燒火煮姜湯。

一碗姜湯下肚,身子暖和了些,不再頭重腳輕,門外卻傳來郭嬸子的聲音,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這才把門打開。

一開門,郭嬸子熱情的聲音便響起,「綿綿啊!嬸兒給你送點秋末曬的菜干,若是天氣冷時,燒水燙會兒就能吃了。」

遠親不如近鄰這話果然不假,真多虧了郭家母女的照料,她的日子才會這麼舒坦,葉綿連聲道謝,讓了一步請郭嬸子進門,跟在她身後捧著菜干罐子進門的則是她的閨女郭朵娜。郭朵娜長得高大,笑著跟葉綿打招呼,直接將瓦罐放進充當灶房的小土屋。

一進灶房,郭朵娜聞著空氣中的氣味,「熬姜湯?可是身子不舒服?」

「染了點小風寒。」葉綿也沒隱瞞,何況她開口就能听得出聲音有些沙啞。

郭朵娜不由皺起了眉頭,她跟她娘一樣,看人都講求眼緣,她倆是北方人,長得高大,第一眼看到葉綿就覺得這小姑娘嬌小可人,像個小女圭女圭似的,忍不住心生喜愛,再加上葉謹十天半個月才會返家一趟,她們母女對她更是特別照料。

「瞧你這臉色,這可不成,趁著現在沒下雪,我陪你去看大夫。」

隔壁里坊有醫館,沒多少路程,但若是大雪天路便不好走。

葉綿原只打算在家歇會,若無好轉再看大夫,但看郭家母女一臉擔憂,執意要陪她走一趟,她也沒有不知好歹的拒絕。

「就麻煩朵娜大姊了。」

「別這麼客氣。」郭朵娜伸手扶著葉綿,這小小的身子她一只手都能抱起,「小心走,雪路難行。」

有郭朵娜在一旁護著,葉綿順利到了醫館看大夫,拿了幾帖藥,才出里坊,天空再次飄下雪花,只不過這場雪小了許多。

眼下是臘月,雖是下雪天,街上的人依然不少,來來回回的瞧著挺熱鬧。

雖然身子不適,但葉綿看著來往的熱鬧,心情還是挺好,心中盤算著也該抽空去采買年貨了,雖說只有姊弟倆,但她還是稀罕一個年味。

她思索的當下,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前方眾人連忙讓路。

醫館臨著雲中城內最熱鬧的青石長街,自南城門入,往北能直達雲州太守府。

「咱們先讓讓。」郭朵娜連忙扶著葉綿讓到一旁,這是邊疆最熱鬧的城鎮之一,常有往來兵馬,大家對此陣仗都習以為常,她分心瞧了一下,不由眼楮一亮。

因夫君在營中養馬,她對軍中事務頗為熟悉,低聲說道︰「瞧這模樣似乎是玄甲軍啊!雖說馬匹未有鐵甲,但馬上軍士一身黑衣黑甲,手拿馬槊,多半沒錯了。」

葉綿的腦子因生病而有些昏沉,但听到郭朵娜的話,還是忍不住好奇的抬頭瞧了一眼。

在歷史上玄甲軍是唐代的精英之師,所向披靡,為開創大唐盛世立下汗馬功勞,一身黑衣黑甲,非猛者不得入。

馬匹經過身旁,卷起一陣寒風,仰頭望去的葉綿不由微眯了下眼,隱約間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立刻掙月兌郭朵娜扶住她的手,往前跨了一步。

郭朵娜的心被嚇得咯噎一下,連忙將人給拉回來,「小心啊!」

葉綿被拉住,只能楞楞地望著玄甲軍漸行漸遠,她想喚他,但他的名字卻硬是梗在喉間出不來……

馬背上的顧悔已經好些天沒睡好覺,縱使相貌不凡,眉目俊秀,卻也掩不去眼底的淡淡烏青,他雙唇緊抿,顯得陰沉。

抵達太守府前,他俐落地翻身下馬,手持軍令,在門房上前來時一揮,便徑直走入太守府。

門房一驚,連忙跟上,在快到時大喊。「老爺,有客到!」

雲州太守秦初仁今日休沐,听到門房急促的喊聲先是不悅的皺眉,但見到顧悔神情立刻一變,連忙起身相迎,「原來是世子爺,快快有請。」

當年顧悔手持軍令來到邊疆,他原以為不過就是個公子哥兒不知天高地厚跑來胡鬧,但在見到顧悔的第一眼他就明白自己錯得離譜。

顧悔是定遠侯世子不假,但他在京城就頗受秦王看重,特令進了玄甲軍,手下支配一隊輕騎十余人,個個勇猛善戰,前幾日他才送捷報進京,內容還與顧悔手下的一隊輕騎有關。

顧悔領人潛入東突厥軍營,燒了敵方的糧草不說,還割斷了敵軍牛馬的強繩,讓受到驚嚇的牛馬在濃煙中沖撞,踩死、撞死敵軍無數。

冬季嚴寒,本就糧草不足,東突厥又突遭劇變,人糧皆失,陣腳大亂,短時間內看來也顧不得南犯,邊疆至少可以確保一段時間的安定。

「世子爺,請。」秦初仁最喜歡有勇有謀的後生,對顧悔顯得特別熱情。

顧悔臉上表情淡淡,對秦初仁的熱絡視而不見,只是輕抬了下手,對後頭打了個手勢。

跟在顧悔身後與他同樣裝束的黑衣人臉上遲疑一閃而過,最終還是雙手奉上一個四方形的木盒。

秦初仁心中不解,卻也笑臉盈盈的接過手,面前這人名叫劉道興,長得人高馬大,硬是比顧悔還高上半個頭,他是個粗人,因家中人口眾多養不活他,所以進了軍營,憑著力大無窮、一身武勇得到重用,入了玄甲軍。

秦初仁至今對他空手碎石的功夫印象深刻,而劉道興平時也是自視甚高,如今卻甘願听令于顧悔,可見顧悔能耐。

第十一章  一起去雲州(2)

「不知這是何物?」秦初仁笑問。

「太守看看便知。」劉道興遞給他之後,立刻又退到了顧悔的身後。

秦初仁依言打開木盒,但一看到盒內之物頓時大驚失色,捧著盒子的手也抖了起來。

「你……你……這……」秦初仁驚恐地看向顧悔,雖說顧悔依然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但他硬是在這張臉上看出了一絲淡淡的嘲弄,他連忙穩住自己,「這是何物?」

「就是人頭,太守沒見過不成?」劉道興看著秦初仁的模樣,不由嫌棄的一撇嘴。

秦初仁強壓下驚慌,「我自然知道這是人頭,但為何——」

「此乃迪罕的項上人頭。」開口的是另一名站在顧悔身旁的黑衣人,他知道顧悔輕易不開口的性子,索性攬過解釋的任務。

迪罕乃東突厥的勇士之一,手握重兵,此次顧悔所率輕騎毀的便是迪罕軍中的糧草,沒想到顧悔竟連守將都殺了,東突厥混亂不單單是因為糧草被毀,更多的應該是勇將被擊殺所致。

秦初仁的目光落在開口的黑衣人身上,此人姓李名寶長,其祖父長平郡王與世祖皇帝乃一母同胞的兄弟,一次東突厥入侵時長平郡王領命抵御,不幸中箭而亡。

「這可是我們悔哥的功勞。」李寶長笑著將木盒關上,放到一旁的案桌之上,「太守的奏摺可得好好大書特書,可別委屈了我們悔哥。」

震驚過後,秦初仁神情已回復平常。

李寶長出身名門,自小受寵,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因祖父死在東突厥手中,自小便對東突厥深惡痛絕,甚至獨排眾議入了玄甲軍。

能入玄甲軍者各各都有本事,他因家世也因自小習武,能耐過人,向來不服人,在玄甲軍中是個令人頭痛的刺頭,現在倒是與顧悔稱兄道弟起來。

能夠讓這一個個能人都听令于他,秦初仁不得不說顧悔真有幾分能耐,只是他的手段實在太過凶殘。

他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此事自然得上奏,只是——」

「太守就別再磨嘰了。」李寶長不耐煩地打斷了秦初仁的話,「總之,您老記得將我悔哥的功績記上,讓我悔哥能得功名賞賜就好。」

秦初仁也不惱,只是心中不解,顧悔立功自然得賞,但是身為侯府獨苗,顧悔早已是富貴逼人,如今卻提著人頭上門討要功名,所為何意?

「男子漢大丈夫,靠自己上戰場掙的才是真功名,我悔哥是真爺們。」似乎看出了秦初仁的疑惑,李寶長開了口。

「世子爺果然英雄出少年。」秦初仁聞言,只能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你們這是說完了沒?」劉道興有些不耐煩了,「既將東西送到就走了吧!趕了兩天的路,我都憔悴了,現下先去大吃一頓再睡上個安穩覺,好好養身子。」

「長得一副虎背熊腰還養身子,你丟不丟人。」一旁始終未開口的邵武華聞言,忍不住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劉道興開口就想回嘴,但最終還是選擇沉默,畢竟他有自知之名,他力大無窮,上了戰場能以一擋十不假,但他腦子不好使,玄甲軍里隨便一人都比他聰明,尤其是邵武華,這人沒有出色的家世,但他有勇有謀,跟他對上自己只有屈居下風的分,所以不會與他硬杠。

他揚頭一哼,抬起手輕勾著一旁沉默的夏平的頸子,「小平子,咱們不理他們,出去等,這些人說話總是夾槍帶棒的,不適合善良單純的咱們。」

在他們隊里,劉道興最喜歡的就是夏平這個小伙子,夏平在他們之中年紀最小,是顧悔的小跟班,因為小時候也餓過肚子、過過苦日子,所以跟他一樣特別護食,只要提到吃,他們兩人總能說到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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