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男 第25頁

「你不是我父親,你不配!」江玄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這事早有定論,不是你說不是就不是。你也別怪你媽,她確實不是自願嫁我的,你外婆的企業正處于岌岌可危的地步,若不能得到我的合約,一定要宣告破產。我可以幫助她,但是前提是你媽必須嫁給我。你媽能有別的選擇嗎?」

江玄有一股沖動想殺了這個侃侃而談的男人,如果能夠,他要將他揍得躺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他好卑鄙!而他竟會是自己的生父!

「你想揍我嗎?」宋浩男看著因強忍怒氣而全身發抖的江玄︰「你只有現在這個機會了。」

他不該嘲弄他的。

江玄啞聲說︰「你以為我不敢?」斜地飛出一拳。

這拳卻沒有擊中不閃不避的宋浩男,江如瑛撲過去替他擋去了這拳,肩背傳來的劇痛,令她叫出聲。

「媽!」江玄萬料不到她會突然擋在中間,他練過拳術,力道比同年齡孩子大得多,嚇得變了臉色,伸手要去扶她。

「放手!」宋浩男含怒一喝。

江玄的雙手停在半空,愣愣地看著他。

宋浩男原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幾時他也成了劇中人,翻騰起喜怒哀樂。

他冷冷瞪了江玄一眼,那寒芒教人不寒而栗,他是真的動怒了!

他輕輕扶起江如瑛,雖是如此,月復側的傷口仍被牽動而隱隱作痛。

「妳沒事吧?」他沒察覺他的語氣出奇的輕柔。

江如瑛痛得幾乎快暈過去,但她告訴自己不能暈倒,她還得阻止他們互相仇視下去

她總是到最後一刻才會想到自己。

「小玄,不要這樣」她撐起身子,以眼光哀求他。

「我不會了。」江玄無心傷了母親,深為自責。他竟傷了他最敬愛的母親,他不能原諒自己。

江如瑛稍微放下了心,想過去安慰沮喪的兒子,宋浩男卻強蠻地圈住她,不讓她走。

即使是他親生的兒子,他也沒想過要和人共同分享江如瑛。

「你能不能放過我媽?我們欠你的,會連本帶利還給你。」江如瑛哀求著他。

「我不喜歡這話唷,我只是幫我的岳母一點忙,說什麼欠不欠的?」宋浩男轉變得很快,又恢復了嘲謔人的本色。

「我和江玄說幾句話好不好?」江如瑛軟求。

他放開了她,得到她感激的一笑;翩然走向江玄,江玄低垂著頭。

「媽。」

江如瑛拉起他的手,臉上是完全溫柔諒解的微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只是,小玄,不要再做出這種傻事好嗎?他再怎麼不是,終究是你爸爸。」

她對宋浩男的恐懼深植心底,可是她不能抹煞罔顧他們是父子的事實。

她不知道江玄能不能接受。

江玄考慮再三,勉為其難點了點頭。

江如瑛欣慰地一笑︰「真乖。」

「妳真要和他在一起?」

江如瑛的心像被刺了一下。

「你暫時先不要告訴女乃女乃,我找機會再向她說明。」

「女乃女乃如果知道妳為了她而犧牲,她不會高興的。」

第八章

宋浩男的獨棟樓房位在郊區。

江如瑛不肯用他的信用卡去買衣服,不想多欠他的人情,她打算回去拿自己的衣服就好了。

宋浩男很不高興,他想好好打扮她,誰知她不領情。

到家了,出租車司機將車子開入庭院,江如瑛攙扶著宋浩男下車。

宋浩男從口袋中掏出鑰匙,打開大門,手一擺,做了個肅客的姿態︰「請,宋太太。」

江如瑛在他灼灼眼光下習慣性地低垂了頭,也為他口中的新稱呼而紅了臉。他非得這麼明顯地一再宣示她是他的所有物?

她提起地上裝著宋浩男住院時的幾件衣物的袋子,宋浩男伸出手要去接過來,江如瑛卻拉住不放。

「我來拿。」示意她放手。

「你受傷了,我拿就好。」她用力要扯回來。

兩人拉扯之下,牽動了宋浩男月復側的傷口,紗布上滲出血跡,染紅了外衣。

江如瑛嚇了一跳,連忙放掉袋子。

宋浩男悶哼一聲,皺起眉頭。

他的傷縫了十多針,這一刀刺得不淺,醫生本來不準他出院的,但是在宋浩男堅持要辦出院手續之下,醫生也只好放行。

「你流血了。」江如瑛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這一點傷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他並不在乎,倒是江如瑛張皇失措的焦急模樣,令他從心底生出一股甜甜的感覺。

她是有點兒在乎他的吧?

宋浩男忍不住微微一笑,只是劇痛之下,這微笑不免牽強。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和你搶著提這袋子。你一定很痛吧?我們再回醫院去好不好?」江如瑛自怨自責︰好端端的,跟他爭什麼呢?妳忘了他是個傷者嗎?

一池晶瑩的淚珠已在她雙目之中滾來滾去。

「不用了。」只不過流了一點血,死不了人。

他的命,他一向看得輕。

江如瑛卻是難辭其咎,緊緊咬著下唇。

她不該的,她不該的,如果她不和他爭著要提袋子,就不會弄破他的傷口了。

在他面前,她永遠有濃重的自卑感,什麼事她都做不好。

宋浩男卻好似看不見她的傷心,自顧自進了客廳,將袋子放在沙發上。

「妳還不進來?」她還站在那兒傻愣愣的做什麼?

她這才發現自己還像個被老師處罰的小學生,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門口。听他叫喚,快步走了過去。

「坐下。」他拍拍身旁的位子。

她僵直著身子,不自然地坐下。

天色漸漸昏黃,斜射入客廳淡橘色的霞光,灑在江如瑛和宋浩男發上、身上。宋浩男看著沐浴金光分外柔美的江如瑛,一股暖洋洋的幸福感充溢在胸臆間,即使只是這麼相伴而坐,他卻好象擁有了全世界。

現在想來,真不知他以前是為誰而後。

年少時,他叛逆,因為他是個私生子。

他本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的母親將他寄養在外祖父母家,騙鄉下的老人家兩夫妻工作忙,無法照顧孩子。其實宋浩男的母親根本沒有結婚,她在台北的酒店上班,認識了來應酬的宋志豪,宋志豪為她在外面築了一間金屋,兩個人就在外頭過起日子來。

一年多後,宋浩男的母親生下了宋浩男,當時她還年輕,不想把青春浪費在照顧孩子上頭,征得宋志豪同意之後,就把孩子帶回鄉下讓老人家養。老人家年紀大,生活很寂寞,突然有一個小孩子出現在生活中,無疑是天降之喜。

宋浩男的童年雖然並沒有父母的參與,過得卻是十分愜意。一直到他十五歲念國二那年,他的母親車禍死了,宋志豪踏入宋浩男的家門檻,他表示要給他一筆教養費,並說明自己不能照顧宋浩男的苦衷。宋浩男這才知道,他一年才見幾次面的爸爸,只是他身分證上的父親。

他的世界一下子在他眼前粉碎,原本敬愛的父母親成了他憎惡的對象,站在面前這個英俊斑大的中年男子瞬時變得好陌生,他不承認他是他父親!

宋浩男的外公、外婆完全不知該怎麼辦,他們是一對淳樸的鄉下人,衷心疼愛的女兒竟是人家的小老婆,這沖激太大了。

他們對外孫浩男更加心疼了,他是這麼一個品學兼優的男孩子。十五歲的他會幫外公外婆種田、割稻,還常半夜起來巡田水,沒有一個孩子比他更懂事、更努力了。

被南台灣的太陽曬得黝黑健康的宋浩男,一言不發默默听著父親和外公外婆商量他的未來。大家以為他都因听到母親驟逝的消息而怔呆了。外公外婆淌眼抹淚的,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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