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意見。你最好和陳玉蓮商量,過兩天給我答案。你可以先挑婚紗、挑喜餅、挑首飾、挑十二樣禮,許多女人都夢想能擁有與眾不同的浪漫婚禮,你最好不要太大男人。」
「這點你放心,我會以女人的意見為意見。」
何娟娟問得很公式,語氣中更透露出些許不耐煩。
「有沒有需要幫你同時規畫渡蜜月的行程?」
「這倒是個好建議,那就請你幫忙羅。」
「你還有沒有什麼問題想問?」
「如果是你,你會想要什麼樣的婚禮?」
「絕對不是海島婚禮。」她直接對他的提議打槍。
「為什麼?」蘇友綸雙眸微眯,眼露不解。
「在海邊,太陽太大會哂昏頭,沒有太陽又會被海風給吹昏頭;這不是自找罪受嗎?」她已不再是三年前那個無知女人,現在的她已經少了浪漫的沖動,滿腦子只剩現實的理智。
「可是我記得你說過,你夢想在小島上舉行婚禮。」
「當時不懂事,況且我男朋友不喜歡海島。」輸人不輸陣,于是她隨口胡扯自己有男友,否則蘇友綸都要再婚了,她若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鐵定會讓他看笑話。
蘇友綸的眉頭深深地皺起。男朋友這個詞深深刺進他的心窩,像是要讓他一刀斃命。
「你有男朋友了?」
何娟娟揚起下巴,炫耀賭氣地說︰「你都要再婚了,我有男朋友應該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我男朋友和我都喜歡鄉村婚禮,簡單溫馨、充滿人情味,我們都不想炫耀什麼排場的。」
蘇友綸陷入沉思,只是雙眸仍盯著她看。
因為蘇友綸的眼神,讓何娟娟全身泛起不自在。
「鄉村婚禮听起來不錯,或許我也可以考慮考慮。」
何娟娟將筆記本和筆再次收回包包內。
這場訪談也未免太簡單了。以往跟新人第一次訪談,總要花費三個小時以上,才能談出一個大概的方向;第二次訪談至少也要兩個小時,雙方才能達成具體的共識。
「你從頭到尾都沒意見,那根本不用這場面對面的訪談,直接用e-mail或者電話溝通就好,干什麼大老遠叫我上台北來?」看看手表,時間都九點半了,浪費太多時間吃飯。
蘇友綸看著她收拾的動作。
「你要回台中?」
「要不然咧?」何娟娟起身。
「我以為你會住在台北。」
「我的家在台中!」何娟娟瞪看蘇友綸,努力平復心情,不想再跟他計較。
蘇友綸也立即起身。
「我送你去車站。」
「不用,離捷運站很近……」不,她在心里哀號,她忘了她已經來到台北的郊區,這里不要說捷運站,連公車都沒有,甚至招手攔計程車都要看運氣。
蘇友綸笑看她的無奈。
「走吧。」
何娟娟無奈,卻也只能再度坐上他的車,左想右想仍是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什麼?
以為他是要故意給她難堪,或者炫耀跟陳玉蓮的修成正果,才會找她來策畫婚禮;可是今晚相處下來,他並沒有提起與陳玉蓮相處的點滴,甚至在吃飯時,都聊些不相干的財經新聞。
她不相信他只是想要補償她;若想補償,他不會現在才出現,而是在三年前就會釋出善意。
她只能一再告訴自己別鑽牛角尖,否則她的情緒一旦暴走,她就無法坦然面對這場屬于前夫的婚禮。
第4章(1)
蘇友綸的父親在年初寒冬時,因為天氣驟變而引發腦中風,造成半身不遂,右手右腳麻痹、口齒不清,日常生活皆無法自理。
尚未發病前的蘇父身體硬朗、日理萬機,例假日不是爬山就是打高爾夫球,對自己的健康很有自信,沒想到在某日的一早醒來整個世界天翻地覆。」剛發病的前半個月最難熬,躺在床上連翻身都沒辦法,大小便失禁外還得包成人紙尿褲,對于一個曾經在商場呼風喚雨的總裁而言,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打擊及折磨。
宋妤婕的父親在蘇父最沮喪時來探望這位商場上結交二十年的老友。
雖然為了小輩的婚事,宋父曾經對蘇家非常不諒解,畢竟是蘇友綸辜負了宋妤婕,才讓兩家的計劃破局,但眼見老友病重,過往的疙瘡也就煙消雲散了。
當時宋父坐在病床邊,看著蘇父那不吃不喝、一副想要死去的模樣,努力勸慰蘇父,鼓舞他一定會好起來,還相約和他一起打高爾夫球。
無奈蘇父唉聲嘆氣,嘴歪讓他口齒不清,話說得很少,免得讓老友看笑話。
宋父看蘇父一向好強又好勝的個性,居然被病痛折騰到不成人形,接著只听見蘇父氣餒地自暴自棄說半生不死的干脆讓他死一死算了。
一個商場上的英雄,就這麼無預警地倒下,凡事都得靠別人,難怪蘇父會喪失生命的斗志。
宋父勸慰著他絕不要輕易放棄,還舉例說某某人也是中風,經過努力的復健,半年後就又健步如飛了。
宋父為了要鼓舞蘇父,無意間透露出一件讓蘇家驚天動地的大事。
「你要快點好起來,這樣才抱得動孫子嘛。」
「沒有孫子啦!當初,如果友綸和小婕結婚,現在我就有孫子可以抱了。」雖然口齒含糊不清,蘇父仍是努力地表達。
「你有孫子呀。我家小婕前兩天帶一個小子回家玩,那小子活潑又可愛,我還以為是小婕在外面偷生的,氣得差點要把她轟出家門。
小婕很生氣,一時說溜嘴,說是娟娟的兒子,我就想說,那娟娟的兒子不就是友綸的兒子?」宋父說得興高采烈。
而始終坐在一旁的蘇友綸難掩激動的情緒,雙眼瞬間發亮。
「宋伯伯,你說什麼?」
宋父笑說︰「小婕不準我說出去,我本來也不打算說。你們也知道小婕那個脾氣,萬一讓她知道我告訴你們,她這下鐵定很久很久都不會回家。我今天是為了你,才告訴你這件事,你要快點好起來。」
宋父從手機里秀出幫小婕和佑佑拍的合照,蘇父一看,原本失去的生命力,立即涌上無比的斗志。
「跟友綸小時候,一模一祥。」
蘇友綸也看見了,那張小臉跟他長得十分神似。
宋父點頭。
「是呀,長得可像友綸了。友綸的兒子叫佑佑,我家小婕認佑佑當干兒子,佑佑也喊我一聲爺爺,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要是真的是小婕跟友綸生的,那該有多好。」
「我想要抱孫子。」蘇父因為這個意外的驚喜而燃起旺盛的求生意志,怕自己躺在床上那殘廢的模樣嚇壞孫子,努力配合醫生的復健計劃,他想要快點嘗到含飴弄孫的快樂。
「爸,你快點好起來,你一定可以抱到佑佑的。」蘇友綸承諾。
蘇友綸原本為了何娟娟跟父親之間有了很深的嫌隙,父親對他不諒解,他對父親也不認同。
從他和何娟娟公證結婚的那一天起,父子就互把對方當空氣,要不是蘇母總是在兩個男人之間當和事老,努力潤滑兩人之間的磨擦,才沒有讓父子的感情更加交惡,否則他早就離開父親一手創立的公司。
但事情並沒有因為他和何娟娟離婚而落幕,反而蘇父會三不五時的揶揄、嘲諷這樁短命的婚姻,責怪他的識人不清,那種無父無母的孤兒,沒有學識教養,完全配不上蘇家的門風。
這次因為父親的病危,腦血管阻塞嚴重,醫院甚至發出病危通知,讓蘇友綸才又重回父親身邊,並且緊急接下營運長一職。
他就像是蠟燭兩頭燒,除了擔憂父親的身體狀況,還得努力穩定公司的各項業務推動,帶領員工平穩度過這次的危機,他根本無暇立即去找何娟娟,至少得等父親度過這次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