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娃娃 第9頁

「我對她們個個用的都是真情,只不過,東方大哥我是個多情種子,又有過人的‘能力’,自然,是不得專屬于一個女子的。」

辛步愁淨冷哼著沒作聲。

「別不信呢,」東方不拜一臉好心,「趕明兒個大哥同你推薦幾個好貨,包你通體舒暢……」

他的話語卻被氣喘吁吁奔來的小虎子給打斷了。

「師傅!師娘……她……」小虎子結結巴巴,「她不見了!」

鎖著眉,辛步愁連招呼都沒,轉身而去。

這邊廂留著的東方不拜見狀傻了眼,對辛步愁他是真心崇拜想結為莫逆,可幾日下來卻見他處事冷漠,彷佛啥事也沒放進心頭,這還是首日見他有如此激烈的舉措。

「怎麼,」東方不拜好奇問著還沒正常過來的小虎子,「你師傅有老婆?」

「那自然!」

他喘回了神,東方不拜雖在鄉里間算是個小惡霸,可小虎子是個硬性的孩子,只服辛步愁,對這廝,臉色不如對著師傅時的十分之一恭敬。

「有個婆娘卻藏著不讓人見……」東方不拜笑著左擁右抱,「想來你那師娘肯定貌似無鹽。」

「貌似無鹽?!」小虎子怪笑,手指點過東方不拜那一個個抹得嫣紅柳綠的小妾,「我師娘胭脂未施,可光素淨著容顏都還比你這七個庸脂俗粉加在一塊兒還要好看上千倍!」

「小子吹大螺!好狂妄的語氣!」東方不拜掃掃鼻頭一瞼不信,「瞧你形容成這樣,難不成你那師娘是天仙降凡?」

「認識東方少爺這麼久,」他笑嘻嘻,「您說過的話里就這句最貼實了。」

看著小虎子離去的背影,東方不拜沒來由一肚子火氣,揮揮手,便將他口中那堆「庸脂俗粉」趕走,並對那可以勾勒辛步愁如此冷情男子的神秘女人更添了幾分好奇。

◆◇◆◇◆

他知道她遲早會醒來,卻捉不準會在何時。

她竟日沉沉睡著,他日夜守護,卻沒料到,她偏挑了個他不在的時候醒來。

她在冰魄玉石中被囚之正確年月他並不知曉,只是,根據醫書所載,在玉石中冰封得愈久愈需要一段恢復時間,而且,冰得愈久,她的記憶會愈遭到凝滯,剛清醒的她初時該只有孩童般的智力與記憶,要一段時間才能夠接回她被冰封前的那段年歲。

若真如此,乍醒在陌生地方的她肯定是惶然無措的。

辛步愁微有惱恨自屋中一路尋出,臥榻上還有點暖意顯見她離開未久,是乍然清醒卻見身邊空無一人時的慌亂讓她選擇出走的吧!

他跟著她細細足印走了一長段路,那足跡時深時淺,說明她心底的慌亂,這塊陌生的大地再配上有限的記憶,可能連她自個兒都不知道究竟想尋些什麼!

他突然想起,認識她雖已八年,可他卻連她的嗓音都不知曉。

這會兒即將听著,他的心,沒來由地一陣緊縮。

她是依著落日方向行去的,出了城集,他終于在一處荒涼的崖頂看見了一抹女敕黃的身影。

是她!他知道她今日穿的是鵝黃小襖搭著藕紫色的長裙。

他清楚,因為那是他幫她穿上的衣裙。

她竟日沉睡,成了他看顧的一尊安靜的女圭女圭,是以他每日幫她淨身,幫她更替不同顏色款式的衣裳。

為她做這些事時,他並無多余心思,純粹是以一個醫者的身分罷了。

他踱至她身後,感覺得出他的身子在感受到外來事物時突起了緊繃,像只飽受受驚嚇的小兔,半天鼓不起勇氣回頭。

「崖下之處叫‘錦繡谷’。」

他淡淡出了聲音,眼神卻沒看著她,逕自投向彩霞逐著落日的遠天和兩人腳下谷底的繁花錦簇。

「右側那池水叫‘巨指池’,傳說此地遠古時鬧過場大干旱,有位好心腸的巨人路過此、插石入地,瞬即地下便有泉水涌出成池,每當池沸涌出氣泡時,山下便起層雲,當地人稱此異象為‘泉涌雲興’。」

「這兒只是半山腰,再往上爬另有一處高峰,那兒是觀賞雲海最好的地方,春夏之交、雲煙繚繞,若在日出之際,則是紅日東升,雲霞煥彩,此外,還可遠眺大江,游目騁懷,胸襟大開。」

辛步愁停了聲音,由著崖上風聲呼嘯穿梭在兩人之間,由著她漸漸習慣他的聲音,甚至,他的存在。

片刻後,一個細細的嗓音響起,他微挑著居用眼角余光瞧著她,若非當真見她啟了唇,他會當那只是風兒輕喃的聲響罷了。

那聲音,說不出的柔軟熨心,還有股淡淡的嬌憨。

「為什麼池會沸?為什麼水底會有氣泡?」

他遙眺著那煙氣緲緲的巨指池。

「它的水是由地底冒生,由地心熱漿熔育而出的,一年四季都是溫水,泉水清澈並富含硫黃等礦物質,那水,不僅可以沐浴淨身,甚至還可以治愈皮膚惡疾,而一個個自地底竄生而出的氣泡……」他想了想形容著,「就像生命,泉源不絕地汰舊換新、世代交替的軌跡。」

「你是夫子嗎?」她偏過頭,首次正視了他,亮亮的眼神中滿是稚氣。

辛步愁搖搖頭,有些失笑,突然想起如果她當真只剩孩童般的思維,這些道理對她是深澀了點。

「那麼,」她昂昂下巴,「你就是大夫了!」

他在她的身旁坐下,用又是好笑又是佩服的眼神看著她,「你怎麼猜出來的?」

「母後說過,」她笑了,又是稚氣又是得意,「這世上,既聰明又愛說道理的人,一是夫子,一是大夫,你既不是夫子,那麼,就該是大夫了。」

「母後?!」他鎖著眉,「你想起了母後,那麼,也想起了自己是誰?」

她微有落寞的轉回頭,再度將眼神拋向夭際雲霞。

「這就是剛才我一直走一直走時思索的事情,奇怪的是,我就是想不起來我究竟是誰,一路上也沒見著半個認識的面孔……」她看著他,「你來找我,所以,你該是認得我的嘍?」

他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對于她,他究竟算不算認得?

老實說,連他自已也沒答案。

她眼神微黯。

「我只記得父皇突然死了,母後突然瘋了,女乃娘張嬤嬤抱著我直哭,她叫著小鮑主、小鮑主,我苦命的小鮑主……」她抬頭正視他,小大人似的眼神,「所以,我爹娘都不在了,我是個孤女,你誠實說吧,我承受得起。」

「我不知道,」他搖頭一臉澀然,「我真的不知道,別說你爹娘,我連你來自于何方都不知曉!」

「那麼,」她目有訝異,「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你是我的一個……」他斟酌著字句,「病人,很重要的一個病人,你是因為被困在冰魄王石中太久所以才會暫時失了憶的,在你復原前,我有義務照顧你。」

「病人?!」她偏著螓首上下審視他,哼了氣,「你說話像大夫,長得卻不像,我見過的太醫都有副山羊胡子,還有滿臉皺紋條斑的,你生得大好看了,一點兒也不像。」

「謝謝小鮑主贊美。」辛步愁輕拂著她的發,如她沉睡時他幫她梳整長發時的習慣動作,她的神智不認得他,她的身子及毛發卻全是識得的,他的手撫在她發際,讓她舒服得微眯起了眼眸,像只又想再睡回籠覺的小貓。

「可我真的是你的大夫,」他解釋著,「專屬大夫。」

「你說我被困在冰魄玉石中?」一個個問題源源不絕冒竄而生,「什麼是冰魄玉石?為什麼?因為我犯了錯,還是因為我父皇母後失了勢?而我究竟被冰凍了多久?我是從很小的時候就被困在里頭的嗎?還有,你為什麼要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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