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她是個端莊秀雅的名門淑媛就好了!
她雖自知五官長得不錯,可哪個正常男人會對個面黃肌瘦、瘦骨嶙峋、又拿了石頭砸他腦袋、偷他錢袋的髒丫頭心生意動呢?
阿籬屏著氣息不敢動彈,候著男人睜開眼。
候著她未知的命途!
第八章
驚煌失措的亞亞跑過一條巷,再轉過一短弄,頭還不時往後頭瞧,不瞧還好,這一瞧,一個轉彎道砰一聲響竟與來人迎面撞上。
「對不住!對不住!」亞亞不住向人賠禮,可頭一抬,身子抖了抖,不得了,來人一身差服,該是官府的人吧!
而且,不是一個,是十來個一隊的官兵。
亞亞下意識將手上男人的錦袋藏至身後,不讓官兵看見了她犯案的證據。
可這些差人卻不看向她的手,只是對著她的臉猛瞧。
「像不像?」
「好象……」
「我也這麼覺得……」
「再找不著,咱們可慘了……」
幾個人交頭接耳,其中一個從懷中取出了張畫像,接著幾個人猛點頭,「像!就是她!肯定沒錯!」
天!亞亞臉色發白向後跌了一跤,她不過是偷了幾次錢袋,竟……被畫了畫像成了通緝犯?
「帶走!」領頭差人下了令,一個壯漢靠近亞亞,將她身子架起像持小雞似的押走。
「救命呀、救命呀!阿籬……」
亞亞的聲音隨著她小小的身子漸漸遠去,兩旁見著的人們紛紛移開好奇的眼神,既是官差拿人,誰有膽敢多吭氣?
阿籬睜大眼消化著眼前叫司徒悵的男人告訴她的話語。
「所以……」她悄悄吞落口水,「你和亞亞是舊識……」
「她叫溫嵐!」
司徒悵沒好氣,」只手撫揉著雞蛋大的腫包,另一手則捉緊「凶手」,這丫頭真以為他會蠢到相信她只是個無辜的、好心的、無害的過路人?
阿籬憨憨一笑,傷者最大,順著他吧。「溫嵐就溫嵐嘛!原來你和溫嵐是朋友,想帶她回鄂溫克山寨,你早說明是自己人,咱們就不會動你錢袋的腦筋了呀!」
「誰和你是自己人?」他撇得干淨,冷冷一哼,「動錢袋的賬算了,動我腦袋的事可別想跟我打迷糊賬!」
「你又知道是我干的?」這麼多年可不是白混的,她打死了不認他又能怎樣,「你後腦勺長了眼楮?」
「不用長眼楮,」司徒悵哼了聲,「聞味道也知道,」他捏捏鼻子,「你身上那味兒八成三年不曾好好洗過澡了,人還未近身,味兒就已傳到。」
「都聞到味兒了還不知道提防?」被人嫌惡也不是三天兩天的事兒了,阿籬壓根不在乎,她眼神滿是輕蔑,「你被打是活該。」
「刁丫頭!」司徒悵沒好氣的低喊,算了,只要找到了溫嵐交差,啥事都可善了。
見對方臉色暫緩,阿籬甜著笑心底撥著算盤,「司徒大哥,方才你說托你找回溫嵐的颯寨主,是不是,嗯,是不是挺有錢的?」
「是不是干你什麼事?」司徒悵沒好氣,若非為了溫嵐,為了颯騏亞的指令,他可沒工夫跟這長著一臉算計的丫頭周旋。
「怎不干我事?我還等著向颯寨主討賞呢!」阿籬笑涎著臉,「是我將溫姑娘從河里拼死拼活救上來,再好生照料她的唷!」
「好生照料?!」司徒悵涼涼地笑,「教她拐騙偷東西?」
「別這麼見外嘛!」阿籬笑得一臉無辜,「未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人嘛!總得要經過點兒磨練才會長大。」
「沒想到你還讀過書嘛!」司徒悵挖苦著。
「喂!別這樣!」她嬉皮笑臉,「如果能有選擇,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那可不一定,」等這麼久不見溫嵐回轉,司徒悵已不想待在這里守著,和一個賊頭賊腦的丫頭曬成兩條肉干,他起了身,右手依舊扣緊阿籬,不怕!有這丫頭在,不怕那摔到傷了腦子的笨溫嵐不上鉤,哼了聲,「有些人,天生就是賊胚!」
阿籬還是笑,微帶踉蹌跟隨他前行,「那倒是,當心點,這種天生的賊胚听說還會偷心呢!」她望著他毫無溫柔的死鉗著她的手,沒來由得,一陣幸福感涌上心頭。
司徒悵作惡心狀,「別再說了,別讓我已餓壞的肚子又反胃!」
「你的意思是……咱們要去吃東西?」阿籬雙目燦亮,幸福的感覺更加踏實,這男人,掉了錢袋還能安心去吃飯,果然是有點兒家底,除了人長得好看,現在,他又有了別的長處。
「我的意思是……『我』要去吃東西!」司徒悵轉開眸子,不願讓她一臉餓死鬼的表情影響到自個兒食欲。
「不打緊。」
阿籬用另一手拭掉流下的口水,笑意盈盈,「我向來都撿人家的殘羹剩湯,尤其喜歡……」她笑得很可愛,很真誠,「吃你吃剩的。」
「我吃東西向來不留渣!」他哼了聲,有些詫異自己的舉止,他不是個度量狹小的人,卻何以對這丫頭例外?難道是記牢了她給的一擊?他冷哼,「老祖宗說吃東西留殘渣,日後討娘子會是個麻子。」
「難怪我臉上沒麻沒斑的,」她的笑容很深,害他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還真是謝謝你了!」
「謝我個屁!」司徒悵難得說粗話,漲紅了臉,「死丫頭!你能不能有點兒羞恥心,別盡對著我流口水。」
「好哥哥!你能不能輕點兒,弄得人家好疼,」阿籬眨巴著眼楮,絲毫不怕旁人听了會錯意。開玩笑,她在妓院里待了三年可不全在鬼混,她抬高司徒悵猶捉緊她的手,眼底滿是笑,「你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在燈火闌珊處覓著夢中佳人嗎?干嗎這樣死捉著不放?」
燈火闌珊?夢中佳人?!
司徒悵像是觸著死老鼠似的將阿籬的手扔遠,再退了三步之遙,回想起被人打著腦袋前那一路上的「牛屎運」,如今看來肯定與這丫頭難月兌干系,換言之,距其三步之內必定有事,為求安全,他松開她,反正他看準她不敢偷跑。
「不許再說話了,滿嘴惡心。」司徒悵快步向前,「如果你還想吃到東西,就給我閉上嘴。」
「閉嘴可以,但總可以睜開眼楮看你吧?」阿籬緊跟著司徒悵,賊兮兮地笑,有句話叫秀色可餐,沒想到這句話竟也可用在這男人身上,光瞧著他,她竟已半飽。
「不許!」他沉聲一吼,不許她將垂涎的眼神粘在他身上。
「也不許,」她語帶惆悵,唉了一長聲,「你好霸道,算了,不許就不許!」她閉上眼,連帶著也停下了腳步。
「你又在做什麼了?!」走兩步沒見她跟著,司徒悵轉過身,望著那留在原地緊閉著雙眼的丫頭不覺一肚子惱火,沒了她就沒了溫嵐!他只得往回走。
「是你不許人家看你的,」阿籬說得順溜,「但眼楮若睜開就會看見你,不睜開又不會走路,沒法子,我只得停住了。」
「睜開眼楮走路!」他在她眼前站定,一臉沒轍,「我讓你看。」
「不要!你好凶。」阿籬眼楮閉得更緊,「與其看個凶巴巴的惡男人,我寧可閉著眼楮哪兒也不去,你走吧,別當是我死纏著你。」
「你……」司徒悵渾身火氣,在想到颯騏亞時咻地滅了火,他擠出難看的笑,「我不凶了也不惡了,咱們好好去吃個東西,成嗎?」
「不成!」阿籬扭頭換方向,「你連我的名字都不喊,說不凶是騙人的。」
「阿籬乖。」司徒悵跟著移動腳步,努力不讓她的名字像自齒縫里迸出,「這會兒總能走了吧?你不是也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