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皇子 第3頁

君芷衣身旁一身皇子錦袍,束著發冠,面如冠玉,瘦如清柳的十四歲少年在听到母後的贊語後,忍不住扁扁嘴,她懂母後的意思,她自然會欣羨人家孩子有太子的架式,只因為同樣身為一國太子,她金月婭,卻是個柔弱膽怯的蹩腳皇子。

她當然比不上他,金月婭在心頭為自己抗辯,那家伙是個男人,是個貨真價實的皇子,而她不過是個荏弱女子。

是個看到小昆蟲會尖叫閃躲,看到蛇會嚇癱,甚至看到人群洶涌會膽怯的躲在布幕後不敢出來的小女孩,縱使她穿的是一身皇子的衣袍。

場中騎馬縱橫的距離太遠,金月婭瞧不真切,卻也不得不將他過人的騎術記入腦海。

場中的男人雙手放開韁繩,單用臀腿控制奔馳中的座騎,雙手搭弓,朝著遠遠的箭靶放矢而去,有十座箭靶依序隔了段遙遠距離列在他途經的路上。

眾人耳中只听得咻咻穿雲破風的勁響,不及會意間,男子已在短短時間內奔完全程,在他身後,十座靶上各添上一支銀拓皇族的飛羽,一支支絲毫不差地立在紅心點上。

全場先是靜謐,接著群眾無法自制地興奮鼓掌喝采。

男子舉起手向歡呼的眾人微笑示意,不驕不矜,他縱馬先在群眾面前繞了一圈,才回到場邊搭起的台子前。

場外上萬名的群眾都是銀拓國臣民,今兒個是特地前來觀賞他們十六歲皇子皇甫峻冊立為太子的儀式,在通過七項極為嚴苛的戰技考驗後,他已然成功地獲得在場所有臣民的認同與愛戴。

這項測試是歷年來銀拓國太子所必經的考驗。

在往昔,若皇室同時有多位皇子,這項測試就成了拔擢最適任人選的方式,而皇甫峻雖然是當今皇上和皇後的獨子,再如何不濟也定能繼承大統,可他卻不心存僥幸,不但接受完七項測試,且以完美亮眼的成績與過人的氣度讓全國人民心悅誠服。

「皇兒呀!」君芷衣壓低嗓,「你瞧瞧,這年輕人是先與臣民分享榮耀,果然懂得收攏民心,在他身上你可得多學著點。」

金月婭輕應了聲沒搭腔,懶懶地不太帶勁,如果這幾天母後打算不時地對她耳提面命這男人的優點,且拿兩人做比較的話,她會先練好隨時閉上耳朵隔絕噪音的本事。

艷陽下,駿馬上的皇甫峻自信十足、神采俊朗的踱來,她听見身旁此起彼落的贊嘆聲,其中大多數是出自于鄰邦諸國被邀來觀禮的公主們。

金月婭無意盲從,也向來討厭隨著眾人起舞,但她不能控制地,在皇甫峻的面貌清晰躍入眼簾之際,微微發愣。

這世上,竟有如此出色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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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日黎!」

金月婭攜著耳朵,一邊試圖忽視那魔音穿腦似的急呼,一邊以眼角急著另覓藏身處,以免真讓那魔女給逮著。

心念急轉腳下未歇,在幾棟樓閣廊道竄動身形後,「格」地一聲響,她打開了一扇門閃入屋中,板上門,氣喘吁吁的倚著門扉,半晌後,稍稍定神,她才有空打量起屋子里的東西,眼楮為之一亮。

屋里的東西非金銀珠寶、非珍玩古物,只是一屋子的綾羅綢緞罷了。

這屋子該是銀拓國小鮑主皇甫憂的衣飾間吧!

一屋子漂亮的女孩兒衣服,頭飾、首飾、腰纏、錦袍、羅裙、襖子……等,看得她眼花撩亂,心旌蕩漾。

三歲起,她的生活里就不曾再出現過任何屬于女孩兒當有的東西,但這並不能阻止她不去渴望,不去希冀,畢竟,喜歡漂亮幾乎是所有女孩兒的共通點。

這會兒的她不再是金日黎,而是金月婭,那個沉潛在她體內多年的自我。

一屋子的美麗衣物使她忘卻了方才的驚懼,催眠似的,她傻愣愣地走向一襲襲閃著銀柔光芒,仿佛有著魔力的衣裳。

金湛國以產金聞名,而銀拓國則以產銀為大宗,連帶地皇室御用衣袍、配件亦均以銀絲線密繡裝飾。

不同于金絲線的霸氣,銀絲線有股淡雅安柔的氣韻,更引人想要穿戴在身,尤其像金月婭這樣向來深深喜愛銀柔色的女孩兒。

這一刻,她深深感覺到自己是嫉妒皇甫憂的,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嫉妒!

同樣身為女兒身,同樣擁有絕世容顏,皇甫憂形若燦陽,金月婭貌似幽月,雖具不同氣韻,卻有一樣的絕麗,可不同的是,皇甫憂可以光明正大的穿著賞心悅目的女孩兒衣飾,可以坦然的在陽光下咧嘴大吼、發嬌嗔、要任性,可以咯咯嬌笑,讓人哄著開心,可以在人前哭泣、承認有害怕的時候。她卻什麼都不能做,只因為在人前她是個皇子。

她必須穿著一身皇子服飾,認命地在人前演著她毫不稱職的戲碼。

她這個冒牌皇子既柔弱、膽怯又內向。

不願再去思索那些已然困擾她多年的事源,金月婭輕輕觸模眼前引發她一聲聲嘆息的衣服,有的衣裳上繡有松、竹、梅等,有些繡了蝶兒、鳥兒的圖案,生動活潑各具姿態。

其中有件繡服差點兒奪走了她的呼吸。

衣上繡有一只開屏的孔雀,那細致的模樣,仿佛真的。

恍若中了蠱,金月婭動手卸下自個兒身上的服飾,將那件衣裳穿上,跟著卸下慣穿的男孩兒短靴,赤著足立于銅鏡前,吸口氣她用力一扯,將頭頂上的發冠卸下。

霎時黑瀑如雲,雙眸如星,頓若粉薔,唇若點絳,一個粉雕玉琢的漂亮女娃兒出現在銅鏡里。

皇甫憂小她兩歲,加上她比尋常女孩兒高軌的身子,使得皇甫憂的衣裳穿在她身上稍嫌短了點兒,不過依舊不減其美麗。

她雖自知長得不錯,卻從不知道,恢復女裝的自己竟也如此漂亮動人!

她渾然忘我地勾起淺笑,在鏡前舞動輕旋,完全沒听見外頭響起的腳步聲,待回神,來人已到門前,听聲響該是要進房來了。

金月婭臉色一白,心底暗喊糟糕,不及多作思索,一把捉起自己的衣物短靴閃人銅鏡後的簾幕里。

「金日黎!」

伴著聲音出現在門口的,是銀拓國的驕蠻小鮑主皇甫憂。

金月婭閉緊眼不敢往外願,連呼吸都暫時停止,她的秘密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這百無禁忌、天地無懼的小鮑主!

這一瞬間,她有些後悔不該同母後一塊兒出使到這鄰邦國度,參其太子的冊立大典。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遇見這成日死纏著她的小鮑主,被她逼到這衣飾間,更不會落入了如此不堪的境地。

不過她當初也實在沒有太多選擇,一個是隨同父皇至山林狩獵,另一個則是跟母後出使銀拓國,對于向來足不出皇城的她而言,出使鄰邦總好過狩獵,畢竟那種血肉模糊、開膛剖肚的野蠻游戲,父皇和其他臣于樂在其中,卻每每使她作嘔欲吐。

可她當初絕沒有想到,來到銀拓國,卻反使她淪為了別人的獵物!

皇甫憂上只有個長她四歲的皇兄皇甫峻,向來驕縱任性,要啥得啥,這一回太子冊立大典,共有三十多個鄰國來使齊聚于此,其中不少是皇子公主,可偏偏皇甫憂誰也看不上,惟獨對她金湛國的皇子金日黎情有獨鐘,無時無刻死纏著,甩也甩不掉。

金月婭縮了又縮,暗禱上蒼垂憐,千萬別讓她被人發現,她發誓月兌困後,再也不敢妄想穿這些不該屬于她的漂亮衣服,乖乖地認命當她的冒牌皇子。

「憂憂。」

一個富磁性而路帶低沉的男音在門外響起,那是剛月兌離青澀不久的年輕嗓音,不用看金月婭也已猜到來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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