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凌情 第8頁

黑衣人見對方援兵將至,功敗垂成,一個哨音響起,殘余完好數十人縱身離遁而去。

「惡賊!想往哪里逃!」胤祁怒吼了聲,夾馬一喝,原擬縱馬追去,卻讓索額圖攔下,「太子殿下!窮寇莫追,您是金龍玉體,犯不著為了這些逆賊涉險。」

索額圖是玄燁仰仗的大臣,也是胤祁生母孝誠皇後的叔父,是胤祁的人,听到這話,胤祺哼了聲,轉身望向自從救出玄燁後即未再加入戰局的胤佑。

「五哥!人家是金龍玉體,咱們可沒如此尊貴,你功夫好,咱們再去給這些惡賊添點兒教訓,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恁是膽大妄為!」

「別追了!」胤佑雙身環胸,一臉漠然,「這些人行事極有計劃,退路上定當設有阻斷追兵的陷阱,沒必要惹麻煩。」

「可難道咱們便如此做罷?」胤祁怒嗔著大眼,「咱們連這些人的來歷都還弄不清楚呢!難道白白捱打?」

「要弄清楚來歷不難,」胤佑淡淡說話,轉過身輕靈過了便橋回到對崖,「這麼多死人,還怕弄不清楚嗎?」

「五弟所言有理!」胤祺是所有皇子里最沉穩善謀的一個,他看得出胤佑已然表明對此案沒有興趣,是以揮揮手叫過幾個老經驗的將領,幾個人圍在黑衣人留下的尸首邊研究著。

索額圖邊指揮眾人處理傷者和殞命將士的尸首,邊急急策令剛趕至的八旗勇士擁簇著玄燁及太子胤祁離去。

臨去前,玄燁回眸睇了胤佑一眼,兩父子隔著紛擾人群,都沒說話,那一眼,心領神會。

輕喝了聲,玄燁鑾駕緩緩上了路。

這邊廂見父親漸漸遠離,胤佑亦開始策馬緩行。

「你不跟皇上一起走,我還以為你是想留下來查殺手的身份呢!」出聲的是隨行在胤佑身邊的耿凌。

「那麼多人在,」胤佑無所謂,「不差我一個。」

「不差你一個?!」耿凌瞪大眸子,「今日若差了你一個,皇上只怕命已歸西。」

「你太看得起我了,」胤佑輕哼,「皇阿瑪是個仁君,洪福齊天,就算我不在,他也會化險為夷的。」

「你既不想居功,」耿凌悶著嗓音,「又何須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人?」想起他奮不顧身朝著山谷的一縱,直到這會兒,她的心還是緊揪著的。

「因為他是我皇阿瑪!」胤佑瞥了耿凌一眼,「今兒個若是耿太傅有危險,你救不救?」

「那得看情形而定,」她笑著吐吐舌頭,「換成是我,本事不足,那不是多送條命給別人……」說得興起,猛地她臉色一白,抱著肚子,豆大汗珠兒滾滾落下雪白的面頰,笑意隱去。

「怎麼回事?」胤佑顰眉勒停了彼此的馬,打量著那蜷在高大馬背上顯得縴小的耿凌,譏誚道,「也沒見你出手,怎地隔座山谷,你竟也能受傷?」

痛苦中的耿凌還是撥空送了個白眼給那幸災樂禍的男人,腸子仿佛全打了結,不僅此,一股汩汩的熱液滲出,她青白了臉,心頭慌亂,想起鄒嬤嬤跟她說過的話。

「真正厲害的本事是殺人于無形,你不知道嗎?」耿凌自胤佑手中奪過韁繩,叱喝了聲,急急想要遁離,她得趕緊去找鄒嬤嬤,這到底怎麼回事?又疼又慌,而且,底下那不斷竄出的血……她慘了,這樣竄下去,她會不會流血而亡?

「凌兒!」胤佑難得認真,他不知道她怎麼了,只知道方才她奪回韁繩時,那手又冰又寒,且面色青白,「我帶你去找太醫瞧瞧,」語畢他伸出手捉住她,皺皺眉,「別逞強了,我載你去……」

「別踫我!」她怒斥一聲用力掙開他的手,她心情很糟,且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哪里還會去顧忌他是什麼皇子阿哥,一肚子火無處宜泄,耿凌抱著肚子怒瞪了僵在馬上的胤佑一眼,夾馬一喝,倏然遠去。

留下的胤佑又是困惑又是惱恨。

他困惑自個幾干嘛要在乎這個壓根不懂領情的小東西。

惱恨的是,他可以罰他、可以遣遠他,可以再也不要理他,卻偏偏,他對旁人的漠然無情就是無法放在這小東西身上。

在遭到莫名其妙的狠狠拒絕後,他竟然還是情不自禁地為他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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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瑪!」議事廳里,胤祺呈上一份完整並且附加衣飾證據的報告書,「據孩兒與幾位刑部大人共同會戡審問受傷活存的幾名刺客的結果……」他抬高張亮的瞳眸睇緊父親,「那日皇阿瑪在大烏喇窩稽打圍時,所遇之襲擊是來自天山準噶爾部酋長噶爾丹的指派。」

「是他!」玄燁沉吟,這廝弒其佷索諾木阿拉布坦自立為準噶爾汗,向來野心勃勃,兼並四衛拉之地,復南催回部諸國,盡下之,威令至衛、藏,又思北並喀爾喀,先後攻襲車臣汗、三音諾顏漢、土謝圖汗等地。

六年前,亦即康熙二十九年時,玄燁首次領兵親征噶爾丹,並大敗之于烏蘭布通。

當初玄燁本無趕盡殺絕之意,但今日看來……他顰緊眉頭,這廝不是可以善下的家伙,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皇阿瑪!」胤祺領首,看出父親的怒焰,「這廝無懼我大清天威,膽敢來此挑釁,咱們絕不可縱他!」

玄燁揮揮手,「這事兒阿瑪心底有數。」

「皇阿瑪!」胤祺不放過這個可以表現的機會,再度進言,「若您決定要給這廝一個教訓,不論是留守京師或是陣前請纓,孩兒都願盡效犬馬之勞!」

玄燁睇了兒子一眼,「論律令,胤祁是太子,這留守京師,處理各部院奏章的事兒自當歸他,他雖行為時有乖謬,但仍是我心底傳承帝位的第一人選,這是個磨練他的好時機,你若真有心助他倒無妨,但皇阿瑪清楚,你和胤祁根本不是同路人。」

這話說得胤祺面色潮紅,只听得玄燁若無其事續言,「有時候,你們彼此搞些小動作,倘若無傷大雅,皇阿瑪都可以不過問,相信……」

玄燁哼一聲,「以你的聰明不會探不出底線何在!至于對付噶爾丹的事情,皇阿瑪考慮再次親征,但論起帶兵才能及武功修為,你遠不及胤佑,依阿瑪的意思,你還是安守貝子的本份,多進修自己才是。」

「皇阿瑪教訓得是!」不論心底究竟服不服氣,胤祺在臉上還是維持著一份誠惶誠恐的真摯。

「孩兒自當謹記皇阿瑪的警語,多加鞭策自己。」

臨離去前,玄燁喚停了胤祺,揉揉額頭硬著聲,「身為貝子,不要跟江湖中人結交過深,在明里,烈火雖能幫你取得想要的東西,但要當心用火不慎,引火自焚!」

這話說得胤祺一身冷汗,當下不敢多言,揖首而退。

留下的玄燁尋思片刻,叫過跟前太監去傳八旗統領,與噶爾丹的這一戰,已然刻不容緩。

第四章

房門嘎聲一響開敞,一名老婦手中持碗熱騰騰的湯藥,睇了眼趴在床榻上,懶洋洋的縴巧女子一眼,這會兒的她披散著長發,解了束胸帶,活月兌月兌就是個小美人,沒半點男孩氣,搖搖頭合緊門,老婦先將湯藥擱在桌上,繼之踱向床沿坐下。

「成了吧!小姐,躺了五天也該夠本了吧!總不成天天都這個懶散模祥。」

「不夠、不夠。」耿凌閉著眼猛搖頭,想起那日她倉惶失措來到鄒嬤嬤房里卻惹來訕笑的事情,哼了聲,「血流成河呢!氣血尚未調勻,還得再歇個兩天。」

鄒嬤嬤哼了聲,嘲弄道︰「夸張,這會兒你倒像成了個大夫似的,」她模模耿凌額頭,一切正常,清楚這丫頭只是在耍賴,不由笑道︰「每個女人都要過了這關口,日後你每個月都會有癸水來潮不適的日子,總不能次次都托病住在嬤嬤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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