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狐竊情 第22頁

「到這兒便成了,謝謝你,嘯天哥!」靈兒滑出他懷中,笑語晏晏,「這樣賴著你,別人搞不清楚,會以為我受了傷呢!」

款步趨向方拓儒,靈兒掛著笑,「書呆,你氣色不好,要多保重,我來……是想同你說一聲,」她停了笑,認真著語氣,「我得走了,同嘯天哥一道兒離去。」

「靈兒!」無視于謝嘯天眸中寒芒,方拓儒用力捉住靈兒的手,聲音低沉,「為什麼?」

「什麼叫為什麼?」靈兒還是笑著,「我已陪你取得功名,欠你的該清了。」

「旁債不計,我問的是……」方拓儒粗嘎著嗓音,「情債!」

「書呆!」靈兒咯咯顫笑,即使他的手擰得她好疼,即使他的眼瞅得她好痛,她依然維持笑。

「從頭至尾,是你心甘情願愛我,我可沒向你討取,是你說的,在我體內畢竟存有狐媚本性。」

「就像這會兒,我心巳變,」她淺笑,話語卻殘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已然比不上個剛猛有力的男人吸引我了。」

「靈兒,」對于她的話,他置若罔聞,一徑語音沉重,「是為了我爹娘?還是,在他手上握有更能夠威脅你的東西?」

「方少爺真有想像力!」靈兒巧勁一施,掙月兌方拓儒的手,她得離開了,頭一回,她感覺到「笑」也是件累人的事情。

「我已同嘯天哥問了清楚,與你爹娘的事情純屑誤會,兩位老人家這會兒該已在屋里候著你了,我的離去純粹只是因為我想離開,想跟著嘯天哥,僅此而已。」

靈兒將翩翩帶到一旁,「翩翩,回來時就該告訴你了,卻一直被旁的事情纏著,你的事我稟了娘娘,你乖巧且從未傷過人,游蕩這許久也該結束了,隔鄰伏牛村里,那個賣豆腐的王三,他家婆于會在下個月初十產個女娃兒,娘娘允了,讓你去投胎,你…

靈兒握緊翩翩的手,「叮得好好把握!」

「小姐!」翩翩沱了淚,」翩翩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才好,您的恩情,翩翩會永遠記在心頭。」

「你記不住的!」靈兒笑著,「投胎前,陰司里會派人送來‘盂婆湯’,這湯飲落月復里,前塵往事均如過眼雲煙散盡,不復記憶,一個全新的人生在等著你。」

翩翩聞言心頭一凜,沒再說話。

「盤桓這麼久,」抱胸杵在一旁的謝嘯天,股色明顯已然不耐,「該走了吧!」

靈兒睨他一眼,笑道︰「將軍如此躁性,如何領軍作戰?」

謝嘯天仰天大笑,伸手去捉靈兒的手,「有了你這種屁將軍不當也罷!」

牽緊靈兒,謝嘯天飛回檐頂,對著底下早已覷得目瞪口呆的部屬兵卒朗聲道︰「回去告訴誠王,本將軍不干了,卸甲歸田,至于你們這群龜孫子,待會兒速速給我散去,將宅子復原還人,日後若讓我發現有哪個家伙沒照我吩咐去做……」

謝嘯天冷哼了聲,光一個冷哼已讓底下人心里直冒汗,不再贅言,他拎緊靈兒向天際騰奔而去,似仙蹤,若幻影,頃時兩人便隱了跡。

方府里砰砰踫踫地全是人聲雜沓的聲音,一屋子兵卒個個腳底抹油,收拾包袱,急著離去,誰也不願當最後一個,更不願讓謝將軍記得自己。

芸娘過府去尋方家二老,翩翩陪著她去了。

方拓儒卻依舊呆視著靈兒消逝的方向,僵立著身軀。

「少爺,您別這樣了,待會兒老爺夫人看了會傷心的,」墨竹出聲勸慰道︰「這一切,您就當是春夢一場,夢醒了,人還是得回到現實里,您向來聰明,這會兒靈姑娘都已走遠.您就……就算了吧!」

「不管靈姑娘離開是為了什麼,那廝法術高強,您憑什麼和他爭人?」

不管墨竹說了什麼,方拓儒均無回應,也不知道究竟听進去多少,墨竹憂心忡忡,想起少爺那時為了靈姑娘大病的事情。

好半晌,方拓儒開了口,聲音清冷冷地,听不著情緒。

「迎刃能解千頭緒,唯有鐘情剪不清!」他嘆口氣,目光依舊鎖在天際,「墨竹,你去吧,別理我,我想靜靜。」

墨竹搖搖頭,頃刻後,足音漸漸遠去。

月娘依舊圓亮,映在牆垣,方拓儒仿佛可以看見牆頭上攀著個嬌俏的身影,銀鈴似的笑聲,睇著他微嗔道︰「這兒呢!書呆!」

第九章

物換星移,三載更替,許多事情淡了、遠了,似乎已不復記憶。

但對于某些會勾起人疼的傷疤,還是無人敢去踫觸。

大太陽底下,墨竹望著那道亙在兩家之間的牆垣,起了恍思,不同于往日,這會兒,他是站在這頭看著牆的。

靈兒離去後,少爺原有書齋遭廢棄,移了位,撤掉「靈苑」,「古靈兒」三個字似個禁忌,誰也不敢再提。

靈兒離開後過了兩年,墨竹在鄉里考取了秀才的名頭,不需再依恃方家,收拾包袱,他另覓居處。

地方不遠,隔道牆罷了,靈兒不在,姥姥死了,大屋再度空下,這會兒的墨竹已然不再是當日那個怕鬼怕妖的小書僮,他將井邊那幢屋宇重新整理,搬進這房里獨居,平日就靠幫人寫寫字、教些孩子習字讀書過日子。

這種日子過了一年,他非常滿足,若非少爺老爺的提攜,這一輩子,他都得當人跟班、書僮,哪兒能有今日光景?

屋子很好,靜得很,還有個姥姥,她的墳就坐落在後園子里,至于井.雖然積了不少落葉,但還可以汲水呢!

這幢大屋依舊陰暗,方夫人來看過幾回,總嚷著要他砍掉老榕樹。

這一日她來到又提了一回。

「算了吧!」墨竹笑嘻嘻道︰「夫人,墨竹就是貪這兒陰涼才搬來的。」

「墨竹!」方大人指正他道︰「跟你說了多次,現下你是個秀才郎,不再是咱們方家的書僮了,別再叫夫人了。」

「改不了,改不了的!」墨竹搖搖手笑,「叫了十多年,改不了的,」

「不砍樹,這屋子陰得很,」方夫人左右瞧了瞧,「你一個人,難道不怕?」

「疑心才會生暗鬼,」墨竹眨眨眼道︰「其實若當真撞見了,倒也無妨,鬼狐妖精又不全是壞的。」

「呸!呸!呸!」方夫人吐了幾口唾液去穢氣,瞪了年輕人一眼,「看過拓儒的教訓你還學不得乖呀!那些不干淨的東西有多遠避多遠,」方夫人扳扳手指頭,「算算你要十九了,要不,過兩天我讓劉媒婆來趟……」

「不勞您老費心,」墨竹笑著,「墨竹已然訂了親。」

「你真將當日和伏牛村王老三訂親的事當了真?」墨竹點頭,方夫人不可置信,「那丫頭今年也不過才三歲,你這不是在兒戲嗎?」

「婚姻之事怎可兒戲?」墨竹笑道,「我會耐心等她長大的。」

「一個痴,兩個傻!」方夫人搖頭嘆氣,「怎地你們這兩個孩子都是這種牛脾氣?」

「少爺他……」墨竹遲疑著語氣,「還是老樣子嗎?」

「這孩子脾氣倔得很,借口說要夜讀,就是不肯跟芸娘同房,照我看,他表面上佯裝無事,心里頭還是惦記著那只狐狸精的,他爹不過說他幾句,他竟然就回避著上山參禪,」方夫人一臉無奈道,「瞧這樣子,我這輩子是沒福氣抱孫了,我偷偷問過芸娘,自始至終,拓儒根本不曾踫過她。」

「少夫人是個好女子,」墨竹嘆口氣道,「少爺這個倔脾氣只怕會誤了人家。」

「我勸過幾回,錯在方家,別說是休離,干脆就明說是拓儒誤了人家,將她送回沈家,另謀婚配,芸娘卻抵死不從,她說不論要花多長時間,她都願意等,唉!這孩子對拓儒倒是痴情一片,卻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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