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幸福 第24頁

「有需要報告嗎?」趙世皓更是好笑地問。

「不用,那就這樣吧。拜拜。」郭小芬識時務地收線。

趙世皓把話筒放回座機,不經意地視線落在旁邊一頁打開的信箋上,看到信紙後面的署名是何子然。他沒有看下去的,那是她的私隱,他沒權窺探。

一個相架里放著一張照片,是一個年輕漂亮的男孩,帶著濃厚的書卷味,相信是何子然。他不禁仔細地端詳了一番,竟覺得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他站起來,四周環視,何子然的相片散落在每個角落,他可以想象她在房間里坐下來能看到子然的身影,躺下來也能看到子然的身影。

彎腰拿起一疊放在床上的照片,全部是他們的合照,他們站在一起,笑得那麼甜蜜和幸福。從相片里滑出一枚白金戒指,落在床上。趙世皓拾起那一枚戒指,看了良久,不由感到失落。

她的房間里,依舊充斥著何子然的身影,他沒有離開,就一直在她的身邊、在她的心里。他也知道她曾是如此深愛著他,可他已經死了,不可能再復活,而她,始終不肯讓他從身邊消失。

他沒有要求她把何子然完全忘卻,因為他知道這樣是不可能的,也不應該這樣無理要求,誰能完全忘卻一段美好的愛情?正如要他忘卻她那樣沒有可能。

可是,她的行動說明,自己還是不能代替何子然的存在,或者說在他成為她的戀人之後,她依舊沒有將他放在戀人的位置。他以為至少他是佔有她心房的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就夠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想的、看的人全是何子然,有沒有想過他?

這是他的失敗,他沒有讓她把子然塵封起來的能耐,沒有。子然依舊是她生命的全部。半年,他用了半年的時間,還是走不進她的世界,她和子然的世界。

他不是一個小氣的男人,他不會計較她心里有子然,不會計較她懷念他,甚至是愛著他。他覺得她答應和他一起,只是被他的愛所逼、被家長的期盼所迫,她這樣做不會覺得委屈嗎?

思想凌亂如麻,不知該從何處下手整理。他沒有再想,走出房間並關上門,就像走出他們的世界。趙世皓靠在門板上吐了一口氣,竟覺得輕松了很多,因為在房間里他就像誤闖入別人領域的偷窺者。

「誰打來的電話?」溫綠綺問。

「小芬。」他看她,看她有沒有隱藏她的委屈,他帶給她的委屈。他沒有要怪責她的想法,一點也沒有。因為換過來想,如果有一天,有另外一個女人要他去愛,他可能也做不到。頓時,他甚至為她的委屈而傷心。

「我臉上有東西嗎?」溫綠綺模模臉問。被他這樣定定地盯著看,她非常不自在。

「沒有。」他嘆了一聲,神色落寞。

「那麼是你有心事?」她看到了他落寞的表情,听到他低聲的嘆息,于是又問。

「你委屈嗎?綠綺。」趙世皓突然問。

「委屈?」溫綠綺不解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問她是否覺得委屈,難道她埋怨過嗎?沒有,自從和他一起,那久違的幸福又回來了,她非但不覺得委屈,還相當的快樂。

「你答應和我交往,是因為我的表白迫使你這樣做,還是因為溫伯伯的意願讓你這樣做?抑或兩種成分都有?我不知,我的強硬闖入會擾亂你平靜的生活。我以為我可以帶給你幸福,可以讓你把子然塵封,重新開始嶄新的生活。我抱歉,我太自以為是,因為我的自信過度,使你陷入左右為難的局面,使你困擾,你不委屈嗎?」

「沒有,我不覺得委屈。」溫綠綺為趙世皓的話感動。他總是這樣子,總怕會給別人制造困擾,他說自己自以為是,一點也沒錯,他又在自以為是地認為她受委屈了。

「別為我而委屈了你,這樣我不會快樂。」趙世皓看著她,認真地說出心里的話。

「我不覺得,真的不覺得。而你,為什麼認為我會委屈呢?」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我剛才在听電話的時候,看到了何子然的照片,還有一枚戒指。我在想,你會不會每天晚上都在看著他,向他懺悔你不該讓另一個男人入侵你們的世界。你白天面對我,晚上面對他,會痛苦嗎?你只想保留你對他的愛情,保留你們的世界,可我偏偏固執地介入,以為自己可以拯救你,可以給你幸福。愛上你是我的錯。」他一直以為愛人是無罪的,是沒對錯之分的,原來不盡然。因為如果你的愛使別人困擾和痛苦,愛就是錯的。

「子然曾是我最愛的人,如果沒有出事,我想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對另一個男人動心,但事與願違,他死了。我以為,我的心會跟著他一起沉入大海,我以為我再也不會愛上另一個男人,我以為我會永遠忠于我們的愛情。但你告訴我,我要活得快樂、幸福和精彩,才是對他最大安慰,我才明白,我應該過得更好。」

溫綠綺的一番話讓趙世皓的心落了下來,」原來這樣。」只要他愛她就好;他以為,只要能擁有她——他這生惟一的愛,他就再也無所求了。

但事實總是超出他的控制範圍,或者說人類的是永無止境的,在得到她讓他走進她的生活的允許後,他又渴望子然能在她的記憶里塵封。她既然已經選擇了他的感情,就應該把過去的塵封。這也是他自以為是的想法吧?

現在這個樣子,他覺得自己像侵略者、像替身,他連一個死人都爭不過,多麼可悲。為什麼她不能讓子然從她的生活中隱藏,全心全意地過著新的生活,也讓子然的靈魂安息呢?

還有她的話,直接得讓他備感受傷。

溫綠綺剛要開口作進一步解釋,因為她認為他會誤解她的話。他的情緒從不會表露在臉上,所以她看不出他會有什麼想法。

趙世皓的手機在溫綠綺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響起來,接完電話,他離開了溫家,離去前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很平靜地道別。

溫綠綺覺得自己多慮了,他看起來和平時沒兩樣。他不再年輕了,快三十四歲的男人,應該不會太偏激了吧。

溫綠綺完全估計錯誤了,趙世皓就是想到一邊去了,只因為他愛她愛得沒有把握,愛得沒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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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溫家,趙世皓和幾個舊同學去喝酒,「舉杯消愁愁更愁」,每當舉杯狂飲的時候,他都不由自主地想到她那天說的這句詩。喝完酒回到家里躺在床上,趙世皓又想到她說過的這句詩,無奈地苦笑,轉身把臉埋進枕頭里,任自己傷懷。

哀傷原來可以傳染的,他感染了她的哀傷,她為子然哀傷,他卻為她哀傷。他從來不知道哀傷可以傳染人的,他對哀傷沒有免疫,所以感染得這麼快、這麼重。

「世皓,要不要左醫院打支解酒針?」趙九菊不放心地問把臉埋在枕頭里的兒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醉成這個樣子。

「我沒事,你不用理我,去睡吧。」收好情緒,趙世皓抬首對母親說。

「世皓,你也不小了,什麼時候成家立業呢?」趙九菊建議。她人老了、身體又差,說不定哪天走了,她不想留下兒子一個人孤單單的,下班回家連盞燈也沒有,熱水飯菜就更不用說了。她這個做母親的能帶給他的只有艱苦,從沒有快樂,她欠他很多。她希望在她走後,至少有個人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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