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誰打來的電話?」溫綠綺緊張起來,特別是看到趙世皓焦慮的臉後。
「你爸。」趙世皓焦急地攔出租車,可就是沒有車肯停下來,他急得忘了這里是禁停路段,放開溫綠綺的手,幾乎跑到馬路中去攔車。
「我爸怎麼了?」溫綠綺焦急地拉住趙世皓,顫聲地問,她不能想象父親有什麼不測,她就只有一個親人了。
「是我媽住院了。」趙世皓不要命地沖出去攔車。
「小心。」溫綠綺看著趙世皓不要命的舉動,嚇得大聲驚叫心髒幾乎停止跳動,幸好司機剎車及時。
「老兄,你不想活也不要害我。」司機從車窗伸出頭來粗暴地吼。
「對不起,我要去醫院。「趙世皓拉開車門上車。
「我有乘客。」司機見他坐上來急急地叫。這個人有問題嗎?先是不要命地攔車,然後又強硬上車,沒看到他後面坐著一個女乘客嗎?女人是最麻煩的,搞不好還會被投訴,而且這里也不準停車。
「先去醫院吧。」後面的乘客說。
「謝謝你!」趙世皓感激地回過頭來對女乘客道謝。
「不客氣。」後座的乘客微微一笑,打開車門讓溫綠綺上車。司機不禁為乘客的大度折服,決定等一下送她回家不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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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皓和溫綠綺來到醫院,他在門口停住腳步,看著病區的門口不敢進去。
「怎麼了?」溫綠綺回過頭來問。
「如果我媽真的有什麼意外……」趙世皓好怕進去看到最怕看的情景、听到最不願意听到的病情。剛才溫樹德在電話中支支吾吾地說不清病情,讓他覺得他在有意地隱瞞他什麼。
「不會的,我們進去吧。」溫綠綺柔聲地安慰像個彷徨不安的孩子似的趙世皓。這個時候的他,像個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男孩,讓她覺得心酸。男人的脆弱激起了女性天生的母愛之情。
「如果有事,我怎麼辦?」趙世皓擔心地問。他不能想象失去相依為命的母親的情形,想也不能想,那會讓他悲痛欲絕。他需要有個人保證,母親不會有事的。
溫綠綺伸出自己柔弱的手,希望可以讓他支撐。
趙世皓握緊她的手,鼓起勇氣走了進去,要面對的始終逃避不了。
來到病房,卻見趙九菊和溫樹德在說說笑笑,和平時沒有兩樣,他的一顆心終于可以放松少許,但一想到有其他絕癥的可能,他的心又掛了起來。
「媽。」趙世皓掩飾好自己的情緒,進去輕松地叫。
「你們來了。」趙九菊看著牽著手進來的兩個年輕人。如果自己真的有什麼不測,世皓還有人可以陪著,她也就可以放心地去了。
「媽,你哪里不舒服?」趙世皓松開溫綠綺的手,在床前蹲下來問趙九菊。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累而已。可能因為受寒,有點發熱。」趙九菊說得輕描淡寫的,但她知道這副從艱苦中挨過來的身體,已經不怎麼中用了。
和趙九菊聊了一會;趙世皓去找醫生了解病情。走到門口的他已經打開了門,又折回頭,拉起坐在旁邊的溫綠綺一同出去,他需要她在身邊,給他勇氣。
「我們應該把孩子們的事辦一辦了。」趙九菊欣慰地看著兩人牽手出去的背影,回過頭對溫樹德說。
「你先養好病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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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生的辦公室坐下來,趙世皓報上病人的姓名和關系,等待醫生的宣判。
「病人的初步診斷是肝癌中晚期。」醫生翻了翻病歷說。
「能治嗎?」溫綠綺輕聲地問。
「化療吧。但病人的身體狀況不好,心髒和腎都有毛病,化療會把正常的細胞也殺死,我們不敢用大劑量的方案。而且還要等病人的體質好轉之後才化療。」醫生很保守地回答,字字斟酌。
「那究竟有沒有機會治好?」趙世皓問。
「要治好是沒有可能的,只能是延長生命。」醫生慢條斯理地把答案說出來。
「最長可以活多久?」
「長的三五年,短的話就是一兩年了,很難說,這有個體差異。」
「有沒有更長的可能?」
「除非有奇跡出現。」也不是沒有,只是不多而已。
「需要隱瞞病情嗎?」這都是他為人子的不是,都沒有關心過母親的健康檢查,如果早點發現,情況就不會到這種不可救的地步。是他的不孝,他只顧工作、疏忽了母親的健康,也疏忽了母親的寂寞。
「我覺得病人的生活態度積極、很豁達,沒有必要隱瞞,讓她知道反而會配合治療。不過我們尊重家屬的意見。」
「先瞞著吧。」趙世皓低沉地說出要求,拉著溫綠綺走出醫務辦公室。
「謝謝醫生。」溫綠綺被拉著離開醫生辦公室前,不忘道謝。
「怎麼辦?」在走廊里,趙世皓卸下了堅強的外表,把頭靠在溫綠綺的肩上哽咽著問。
「別這樣,還有時間。」溫綠綺不知怎麼安慰這悲傷的男人,只能任他緊緊地抱住自己,自己則輕輕地拍打著他的背,像安慰小朋友那樣。
「都是我不孝,如果我經常帶她到醫院檢查就不會這樣。我拼命地讀書,拼命地工作,我以為只要給她物質上的享受就好,從沒想到她一個人會很孤獨的。」趙世皓訴說著自己的過錯。
「這不能怪你。」
「你知道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哀嗎?我剛能讓她過上好一點的日子,她就得了絕癥,老天真會開玩笑。」「世皓?!」溫綠綺感到一股溫暖的液體順著頸邊流進去,她震驚地叫。他在流眼淚,趙世皓在流眼淚,這鋼鐵一般堅強的男人啊,她錯愕又心痛。
「坐下來。」溫綠綺讓他在走廊的板凳坐下來,也讓她看到了他臉上的眼淚,她的心一下子碎了,在看到他臉上的淚水時,她覺得有什麼東西明朗了起來。
「世皓。」溫綠綺坐下來,拍拍彎著腰、把臉埋進雙膝的趙世皓,心仍在為他的眼淚震撼。這是一個男人為母親流的眼淚,卻比一個男人為情人流的眼淚更讓她心痛、震撼和感動。就在這一刻,她心里明朗起來的是那份一直如在霧中的愛。
「抬起頭。」溫綠綺柔聲地叫。
趙世皓坐正身,抬頭看著溫綠綺,不在乎她會怎麼看待他的脆弱。
溫綠綺伸出手,溫柔地拭去他臉上的淚水,冰凍的心髒被這溫熱的眼淚完全解凍,溫熱柔軟得有如新生。
他的眼淚越擦越多,溫綠綺最終停止了擦拭的動作,抱住他的頭、讓他靠在她瘦弱的肩頭上流淚。
趙世皓止住自己的眼淚,再這樣哭下去,會露出破綻的。
溫綠綺再次拭干他的眼淚,然後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洶涌的情緒平復,趙世皓站起來想向病房走去。
「等等。」溫綠綺叫住他、舉起手,撥好他有點凌亂的頭發,整好衣服,然後鼓勵地對他笑一笑。
趙世皓努力地扯出一個笑容,但失敗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連自己都感覺得到。這樣進去,里面的人一定會起疑心,他沒有把握自己不會露出破綻來。
最後,兩人匆匆地和趙九菊道別離開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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