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環顧四周,果然如她所料般只有不多不少四個人。兩個打的正高興,一個靠在樹上奄奄一息,另一個就是站在一旁無所事事的她。基於醫者父母心的原則,她決定先去看看那看來傷得不輕的黑衣人。
「江湖恩怨,閣下如果只是恰巧路過,還請離開。」龐應原以為這人是丐幫的伏兵,沒想到卻是個奇裝異服的姑娘,而且居然隨意的就把他以獨門手法擲出的暗器擋下,不禁微微懊悔剛才的沖動,惹上這個不知深淺的敵人。
「原來剛才出手的那個就是你。」向水藍斜眼睨道。剛才打向她的梅花鏢,上頭燙的金印和那人衣服上的金鷹如出一轍,教人認不出也難。她又沒惹誰,一堆鏢就不分青紅皂白的射來,想來這使雙戟的男子非奸即惡,至少不是啥善男信女。
「是啊、是啊,這惡棍可是個青紅皂白不分,專門欺負老弱傷殘婦幼的惡霸。姑娘你看看叫化我,只不過是好心救了個被一群嘍羅圍毆的人,就被這嘍羅頭子千里追殺,真是天理不容啊,」老叫化說歸說,身形還是如泥鰍般左移右閃,看似驚險卻是每每避過殺著。雖是空手應敵,但拳勁剛中帶柔,連綿不絕的攻勢恰好鎖死龐應剛猛的雙戟。
右、左,轉身采手、摟膝拗步、手揮琵琶;左、右、進步撩臂撲心掌……怎麼愈看愈像打快幾倍的太極拳?
向水藍狐疑地盯著老乞丐愈使愈眼熟的拳法。這根本就是太極拳沒錯,只是被老乞丐用巧妙的方法掩蓋—變成一套平平無奇的拳法。她無暇細思,準備先去看看黑衣人的狀況再說。
但背對著她的龐應後面卻像長了眼楮般,左手單戟電射而出,直往她飛去。向水藍情急下倒轉木劍,用劍柄格擋,木制劍柄想當然爾應聲而斷,卻也緩了單戟來勢,足以讓她用沒斷的劍尖挑開。
她身形一側,閃到重傷的黑衣人面前,以免龐應明的不成又來暗的,她可不敢打包票那梅花鏢上是沒毒的。
重傷的黑衣人看來已氣若游絲,虛弱地半倚在樹干上。不過仍勉力抽出背後長劍,道︰「接著。」
向水藍接過他輕輕拋來的劍,再看了看他的瞼色,道︰「多謝。不過你好像不只受傷那麼簡單,好像還中了毒,最好……呃……運功盡旦里別使毒氣延及心肺,否則大羅金仙都救不了你。」武林中人應該都懂得運功逼毒那一套吧?小說不都那麼寫的?
黑衣人原本冰冷的眸子射出一絲暖意,朝她點點頭,接著果然就這麼端坐在地運起功來。
向水藍又看的一楞一楞。沒想到還真有運功逼毒這麼一回事!她強迫自己把在意力重新集中到龐應和老乞丐身上,只見少了一把戟的龐應果然威力大減,老乞丐綿密的拳法漸漸限制住他的攻勢,呆立一旁的向水藍雖然想幫忙,不過卻不知從何「下手」,因為怕搞不好一個不小心,拳戟一起往她身上招呼。
不過龐應卻沒有讓想當俠女的她失望,左手又從懷中掏出一把梅花鏢往她擲去。她連忙護在黑衣男身前,憑自己好歹學了快一年的太極劍格擋。奇怪的是,快若流星閃電的飛鏢在她眼里卻是有跡可循。只見她長劍輕掃,叮叮當當數聲,去勢凌厲的梅花鏢就全被她掃落在地。然後便趁龐應詫異分神之際,身形微移閃進了戰圈。
「哈哈,我看副莊主你今天真是倒大楣了,合圍不成,追殺又失敗,現在反倒被人圍攻,看來真是應了所謂的‘多行不義必自自斃’。怎麼,栽在死對頭丐幫手上,滋味還算不錯吧?」
老乞丐邊打邊若無其事的笑遺,向水藍則是把壓箱底的本領使出來?只是原本徐緩柔和的太極劍招全變成震動跳月兌的攻勢,劍尖還因真氣鼓蕩,發出嗡嗡低嗚聲,震得陣中三人都是耳鼓作響。
老乞丐的拳法、向水藍的劍招,正好一靜一動,克制住龐應所有的去勢。而被夾攻的龐應,老練狠辣的招數就像被蛛網纏住般揮灑不開。兩人綿密的攻勢不住收束,像練習過無數次一樣天衣無縫,任他江湖經驗老到,一時半刻也別想突圍而出。
龐應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是又怒又急。一天一夜的追逐原本就已經耗去不少內力,如果再這麼纏斗下去,吃虧的絕對是自己。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龐應虛晃幾招後,猛一咬牙,倏地長嘯一聲,雙瞳湛出藍芒,箭射般長身而起,老乞丐和向水藍兩人都被他震得向外跌出,而龐應則是毫不戀棧的沖向半空,揚長而去,走的不見蹤影。
向水藍甩甩被震得酸麻不已的右手,先帶點崇拜的盯向龐應遁去的方向,才對老乞丐道︰「他有本事逃怎麼不早點逃,還跟我們打了那麼久?」
老乞丐先閉目調息,想來剛才一陣追逐耗了他不少體力,緩緩道︰「他不惜損耗真元月兌身,即使成功,也要大半年才能恢復原來功力—所以不到最後關頭,不會輕易施展。」他就像突然變了個人般,擔憂的蹙緊眉頭,望向運功驅毒的黑衣人。
向水藍到現在還弄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不過依然很配合的走過去,將劍插回主人的劍鞘,接著替他把脈。
「傷的怎樣?」老乞丐湊到向水藍旁邊,看她手法純熟,不假思索的便開口問道。
一股若有似無的松香味從老乞丐的發間傳來,她疑惑的盯著他。雖然听過丐幫分什麼淨衣派、污衣派,但應該都是不修邊幅的叫化子,怎麼頭發還會散出這種天然的松香味?
此時里。衣男又痛苦的哼了一聲,讓向水藍連忙將住音」力重新集中回把脈的手,道︰「失血過多.又中了毒,止血我還有辦法,他身上的毒我就無能為力了。」想來她也只不過念中醫兩三年,針灸止血勉強還行的通,解毒療傷恐怕就要另請高明了。
老乞丐見她慢條斯理的從布包中拿出一套針來,接著道︰「為什麼要出手?」他不認識她,整件事從頭到尾也不關她的事。
「誰叫他問也沒問就撒出一堆鏢,我本來只是恰巧經過這兒罷了。」她邊說邊挑出適合的針,接著轉身道︰「你相信我嗎?」
「為什麼這麼問?」
「我看你好像挺緊張這黑衣人,要是我是那藍衣人的同黨,這一針扎下去說不定就會要了他的命。」她雲淡風輕的說道,手上的針卻毫不遲疑的扎上兩個大穴。
風不停很配合的問哼了聲,向水藍見老乞丐臉色凝重,連忙道︰「跟你開玩笑的。」她倒真有點怕他會翻臉不認人。
只見風不停傷口鮮血漸止,倒是逼毒逼出點點黑血。
「我知道。」老乞丐原本擔憂的眼神露出笑意。「你的眼楮在笑。」善意的那種。
這樣都被他看出來,果然姜是「老」的辣。向水藍收起針包,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了下來,撕下一段早已破爛的唐裝衣擺,緊緊的捆在風不停那漸漸泛紫的上臂,道︰
「半個時辰松綁一次,趕快帶他找個比我行的大夫,否則這手臂就等著切掉吧。還有,這里到底是哪里?」她盡量神色鎮定的問,不想被人當成神經病。
「這里是千飛城東三里的千飛林。」老乞丐含笑盯著她,眼里似乎有些玩味。
「咳,」向水藍輕咳一聲,對他打旦里的眼光有點感冒。「那麼最近的城鎮就是那……那千飛城嘍?」打完一架又餓又累,只想找個地方休息兼吃東西,她可是連晚飯都還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