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水藍有點訝異於他的爽怏,不過還是說道︰「幫我找份差事。」
她見龍如曦一副十分詫異的樣子,不無感慨的續道︰
「那把斧頭當是當了不少錢,但可能不夠養我一輩子。」
「為什麼?」他蹙眉問道。
「因為……」向水藍的眼光飄向窗外半掩的月亮,道︰「天下之大,無我容身之處。」
第三章
千飛城的夜里,月兒彎彎,夜市還是熱鬧的有如白晝一般,店鋪商家們都在自己的門前掛上大燈籠好招攬客人,而逛夜市的也多是青年男女,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整條街上沒有一點入夜的氣氛。
龍如曦和向水藍愉快地在街上並肩行走,女的當然是禁不住好奇的眼光,東模模、西模模;而男的則是老神在在的帶她逛遍七折八拐的夜市,等到出來時,向水藍的手上已經多了兩串糖葫蘆還有幾包零食,原本有些落寞的心情被熱鬧的景象稍稍沖淡。
「我有時候真的很佩服你們這些大俠。」向水藍邊啃著糖葫蘆,邊對龍如曦道。自從認出龍如曦其實是千飛林中的乞丐後,她的敵意不知為何就減輕了許多,可能是兩人曾經聯手打退龐應的緣故吧。
「喔,怎麼說?」龍如曦知道她的話不是表面的意思。
「我以前看武俠小說的時候,主角的懷里總是藏了乾糧啊、銀子啊,還有暗器什麼的,有時還從袖子里掏出個卷軸。可是當我真正穿上古……」她連忙把裝字咽日肚子里,含混續道︰「真正闖蕩江湖的時候,我的衣服里根本藏不了那麼多東西。」乾糧?教她拿饅頭當胸部塞嗎?銀子?如果全放在懷里,大概衣服就重的不用走路了。
龍如曦失笑,道︰「很多江湖人的衣服都是特制的,像使暗器的,衣服里都會有夾層,用袖箭的,則是會在袖里縫上暗格。不過我是從來不會把乾糧放在懷里的。」接著從懷里掏出把折扇,好不自在的扇起來。
問問題的向水藍自己也不禁笑了起來,瞧了瞧龍如曦瀟灑的身影,若有所思的道︰「你對熟人才會露出老乞丐的樣子吧?」
所謂老乞丐的樣子,就是毫不拘束地說自己想說、做自己想做的事。她總覺得他強迫自己要喜怒不形於色,對眾人親切,但總有一段距離。
向水藍怎麼會不知道龍如曦帶她出來閑晃的目的,而她當然也不是看到帥哥,就這麼傻傻地讓他帶來帶去的那種人。她對他那天拼死護住好友的行為十分欣賞,那天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現,老神在在的龐應對上被重傷黑衣人牽制的老乞丐,鹿死誰手還不知道。
「出來逛逛,心情有好些嗎?」龍如曦不答反問,折扇依舊扇啊扇的,悠游自若的表情沒泄漏出任何情緒。
「你也真有本事,才一天的時間就找到我了。」她也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一袋零食遞到他眼前。
龍如曦很合作的拿了塊香酥脆來吃,接著道︰「我沿著東大街找下來,天祥剛好是最後一間。」
向水藍挑挑眉,懷疑他找她的目的是不是真的只有問一句「師承何處」那麼簡單,但是明知問了他也不會說,只得答道︰「我大概會在那兒待個幾天,你晚點來也不愁找不到我。」
龍如曦聞一言一笑,卻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干的話︰「你沒有東西放在天祥客棧了嗎?」
「沒有,」她拎起自個兒的袋子。「我的家當都在這兒了。」她還沒大膽到敢把為數不少的銀子放在客棧房里,萬一真的被妙手空空,她可是馬上就會被踢出客棧喝西北風。
「那好,」龍如曦的笑出息更深了。「那麼抓緊了!」
在向水牙藍沒反應過來之前,龍如曦就已經牽起她的手,游魚般在人群中穿梭,速度快得連影兒都還看不清楚就在人們眼前閃過,以向水藍的鎮定,都被嚇得大氣不敢吐一口,只能提氣跟著他的身影穿梭。
幸好她莫名得來的「絕世武功」還勉強跟得上龍如曦的速度,否則不被拖在地上吃沙才有鬼。她不禁又開始暗嘆,認識這人不知是一幅還是禍。
約莫奔了兩刻鐘,原本繁華熱鬧的街道逐漸暗下,取而代之的是濕涼的寒意,兩邊的景物如影片快轉般迅速飛掠,夜風咻咻的擦過向水藍的臉頰,她將雙眼細細眯起,準備看他到底要帶她到什麼地方去。
倏地,龍如曦轉了個圈,飛躍而起,將向水藍帶至一顆大石上,道︰「到了,這兒就是萬仙池。」
「下次停下來先打聲招呼好嗎?」功夫差的恐怕得撞個滿懷,她暗忖。
穩住了身子,才一抬頭就看到千點光波在湖面k閃爍不定,墨綠的山色倒映在水光鄰鄰的湖面上。仔細一看,光點全是從湖上為數不少的畫舫而來,那些畫舫上掛滿了七彩絲帶,還吊起五顏六色的燈籠,伴著空氣中隱隱傳來的絲竹聲,給人一種燈紅酒綠的糜爛感覺。
「這兒……應該是聲色場所吧?」總之就是良家婦女不應該來的地方,難怪那茶攤老伯說到這里時臉色曖昧。
「嗯?」龍如曦」時沒會意過來,朝她投去疑問的神色。
「就是你們說的窯子、青樓,還是花街柳巷什麼的。」向水藍雙手環胸道,似乎有些不滿他帶她來這地方。
「天祥客棧和萬仙池是千飛城的兩大游宴盛地,向姑娘既然去了一處,沒有不去另一處的道理。」龍如曦侃侃而談,似乎對此處頗為熟悉。
「看來龍公子對這兒是了若指掌嘍?」她若有似無的暗諷。煙花之地,大概只有男人才會有興趣吧?
「紅舫里的姑娘以色藝維生,如你所言,這兒可說是湖上的青樓」龍如曦並反駁他的話,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你們這種王孫公子,在這種地方少不了幾個紅顏知己吧?」她運足眼力,仔細打量著紅舫上的裝飾,果然是美輪美奐,極盡奢華之能事,真想女扮男裝混上去看看。
龍如曦笑而不答,將折扇收起插在腰間,負手迎著晚風,任紛亂的發絲在空中飛揚,看來自有種落拓不羈的韻味。
向水藍問話的時候,也沒打算他會回答,畢立兒沒幾個男人會把這種十分隱私的事告訴女人。事實上,像他這種條件好、口袋又多金的王孫公子,就算是紅粉知己滿天下也不稀奇。
她轉轉眼,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嘴角,十分認真地道︰「要是龍公子肯將上次易容時的胡須相借,相信在下就能如願登紅舫一游了。」她學著他文謅謅的口氣道,听來也似模似樣。
龍如曦攏起雙眉,也十分認真的對向水藍道︰「外表的金錢權勢,是換不到真心的。」
「當然。」向水藍理所當然的道。要是今天站在她眼前的是個坐擁金山銀山的草包,她根本連話都懶得跟他多說一句。
「那你相信我嗎?一個認識不到兩天的人。」龍如曦再度提出個風馬牛不相干的問題。
向水藍像是十分不解他為何會問出這問題,接著誠實的道︰「你是個很好的朋友,不過是個難纏的敵人。」她說出她的直覺。
「你可以選擇跟我交朋友。」他笑,似乎對她的評語玩味在心。
「那麼,」她眼波流轉。「好朋友,你是不是又要帶我去什麼地方了?」她觀祭到這人在做什麼重大決定的時候就會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沒錯,我要帶你去找我的師父,也就是教我太極劍法的人。」他翹首了望,劍穗隨著衣袂于風中飄揚。